《刹那长夜》都流

2、一如既往又记忆深刻

　　11月的C市已经有点冷了，冬日的阳光在这个城市似乎有点奢侈。
　　蓝子涵一边往教室外面走去一边叫着：“黎染，出去晒下太阳吧，冷死了”。
　　吞下手里红豆馅面包的最后一口，边打着哈欠边走到走廊趴在4楼的栏杆上。
　　蓝子涵看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翻了翻白眼：“你怎么了，一副死样？”
　　“不要理我，正忧伤着呢。”黎染确实很忧伤，特别是想到上节课刚发下来的期中考试数学试卷，惨不忍睹。
　　蓝子涵也不禁笑了起来，“确实，你那个数学分数已经不是正常人可以考出来的了吧。”
　　被蓝子涵一说，黎染更沮丧了。踮起脚把身子探出，恶狠狠拍了拍栏杆，“谁说我不正常的，我智商很正常好吗。”

　　黎染突然看见3楼的栏杆上有个熟悉的人，又想起来上次萧律言确实说过他教室就在楼下。
　　他正和楼下的男孩子讲着什么，大概那个是他同学吧，一层楼并不是很远，黎染看见他摇了摇手大声地说着：“不用了。”
　　这堂课间休息是最长的，有二十分钟，许多人都会趁这时候去学校的超市买点吃的，他同学大概也是在问他要不要吧。
　　认识十几年，以前家又隔得不远，黎染挺了解萧律言的习惯的，他是会早上六点准时起床，按时吃早餐，每天都过着健康又规律的生活，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谨言慎行，和她这种睡到上课前十分钟才起来的人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里，黎染就突然有些不愉快了。
　　萧律言突然抬起头朝天空望了望，却突然看见了她，他眼里带着微微笑意朝她挥了挥手。
　　他的这个表情，黎染很熟悉。

　　初二那年转学的时候，黎染的爷爷奶奶正闹着离婚，双方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还会因为外遇而上法庭离婚，在那个小镇上已经可以成为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周围邻居也会开玩笑似地逗着他们眼中还是小孩子的黎染。
　　“哎呀，小染，你爷爷奶奶真是的，这么大年纪了还离婚，真是赶潮流啊......”
　　“争争吵吵不都大半辈子了吗，你爷爷奶奶怎么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还想到要离婚......”
　　“小染啊，你爷爷离婚了再帮你找个奶奶，你过年就能拿两份压岁钱了”
　　“......”
　　“......”
　　对于那些话，黎染也记不清到底有哪些人对她讲过，也不清楚是有意还是故意为之，出自同情还是嘲讽，黎染都分不清，也和还是小孩子的她没有太大关系。即使那些人警告自家小孩不要再和黎家的孩子一起玩，黎染也不痛不痒，反正她也不怎么爱出去玩。
　　那个时候唯一和她在一起的人就是萧律言，每周去学校的时候都会路过她家，顺带叫上她一起去坐车。到学校坐公交大约半个小时，萧律言会断断续续地和她聊聊新学校的事，但大部分时候是她因为晕车闭着眼睡觉。他从不开口问她家里的事情，耳边传来公交车上嘈杂的声音，没有人会叫她的名字，这份嘈杂中带着让人安心的寂静，她总是沉沉地睡过去。
　　快到学校的时候萧律言会叫醒她，她迷迷糊糊地跟着下车，萧律言总是略带无奈地笑着，催促她走快点。
　　半年后，黎染的爷爷奶奶离婚了，包括房子在内的所有财产平分。爷爷离婚几天就带着一个陌生女人住到了家里来。黎染奶奶年纪大了，娘家没有什么人在，也没有离开，就这样住在了一起。
　　那个陌生女人住进来两个月后，父母决定搬家。黎染猜测应该是她爱面子的妈妈受不了那种扭曲的家庭关系以及周围人的闲言碎语。父母花了所有积蓄买下了现在住的房子，父母、弟弟和黎染四个人一起搬到了市里，黎染也跟着转学。到高中为止，黎染便再也没见过萧律言。

　　黎染也朝他挥了挥手，示意看见了。这个人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无论对谁，他的眼中都不带任何偏见，即使对象是这个别人眼中可笑的“黎家人”，他也可以一视同仁，这一点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讨厌，又略微让人有些无可奈何的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