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长夜》都流

17、灯塔

　　她妈妈站在门口，微微低着头，抬起右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没有立即走进来。
　　“阿姨。”后面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音调没有丝毫的起伏，平静而又坚定。“我们进去吧。”
　　她迟疑了一下，在她迟疑的时候，黎旭已经哭着抱了过去。
　　黎染没有说话，萧律言站在门口，目光略过在门口抱着的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她。她的头发随意地用皮筋绑着，目光一直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仿佛在压抑着什么，眼睛还有些红肿，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又哭了？应该是吧，她就是只纸老虎而已，总是在逞强而已。
　　“阿姨，那我就先回去了。”没有人回应他，萧律言没有在说什么，转身就离开。
　　地震后电梯已经停止使用，萧律言只能走楼梯下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黎染才想起些什么，“我去送送他。”急忙跟着出去。
　　昨天桌子上的纸条此刻都还在她的兜里，但是此刻妈妈却回来了。她的大脑还没有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唯一能够理解的是萧律言把她带回来了。
　　她只跑了一层楼就追上了萧律言，“你等下。”
　　萧律言停下纸条，等着她走过来，“你不用下来的。”
　　黎染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一直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浅浅笑意。就是这张笑脸，任何时候都能带给她安心感。仿佛即使生活中有再大的痛苦，即使人生之路上密布荆棘，也能安然踏上那段漫长的旅程。
　　“你怎么会和我妈妈一起回来的。”黎染以为他大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这样问他。
　　“我今天出学校回去路上碰见的。”萧律言也不准备告诉她真相。有些事情，不知道才是幸福，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守护她幸福的那个人。
　　这个城市的火车站还在修建当中，如果要去其他地方的话只能去汽车站坐大巴。大概昨天是因为地震吧，所有的车都停运了。他早上五点赶到汽车站的时候，今天早晨六点钟的第一班车还没有出发。在候车室里他找到了阿姨，她的手里还有握着一张车票。
　　黎染也清楚他有些事情不想对她说，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对于一个自己才拒绝的人，现在又欠下了一个巨大的恩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自己总是这样，总是让他看见没出息的她，软弱的她，又总是被他所救赎。说她只是被感动了也好，说她只是被冲昏了头脑也好，如果现在还能否认她不喜欢这个人的话，那也就太欺骗自己了吧。
　　她站在比他高一级的台阶上，直视着他的眼睛，“谢谢你。”
　　萧律言朝她走了一步，看着她，微微地叹了一下气。
　　黎染也听见了他的叹气声，他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她太笨了吗，是觉得她太麻烦了吗。她突然有些恼怒，但是又为这太过靠近的距离而脸上泛红。
　　他出来伸出手扶在她的后脑勺上面，微微往自己这边用力，让她的头靠过来。
　　那一瞬间黎染以为他会吻她，或者拥抱她，但他都没有，仅仅是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靠近了一点，她脸上的泪痕更是明显，“以后不要再哭了。”她没有反抗，难得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乖顺。
　　楼梯上传来人声，萧律言很快就松开了她，“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回学校了再说吧。”他很快就继续往下面走去。
　　黎染愣在原处，轻轻地抚着还残留着余温的额头，直到这一楼的住户打开房门往外搬东西才清醒过来。
　　她慢慢地往楼上走，又想着他刚刚说过的话，过两天再说？他要说什么呢？他之前说过喜欢她，难道是真的吗？如果他再说一次喜欢，现在的她会顺利地说出心中最想说出的话吗？他说出喜欢后，他们，会开始交往吗？
　　黎染满脑子都想着这一切。但是她所幻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那天以后她便再也没见过那个满带着温和笑容的少年。
　　他就像是寒冬的深夜里出现的灯塔，在她茫然无措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将她支离破碎的生活一点一点地恢复了原样。然后在黎明前的最后一刻，突然熄灭了灯光，自身也陷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