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毒悲

3、陈耳先生

　　虽然青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只会说了了几十字，可不得不说，他的学习速度着实是神速。无论什么，从识字学诗到日常耕地做饭，都是教一遍就会。更令林君默称奇的是青竟然懂得音律，当林君默为他奏一曲《高山流水》，青便能弹出，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自青来到林君默身边后，林君默的日子变得更悠闲自在了，耕地做饭，青都乐意去做。可林君默心里总有个节未能解开，虽然不再做这样那样的梦，可是对于那神秘的湖儿，林君默一想起，心中就痒痒。
　　终于这一天，林君默决定拉青陪他一起再去一探究竟。
　　到了晚上，林君默拉起青就往山上走，他并没有和青解释什么，而青也什么都没有问。就这样，在一片寂静中，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离那神秘的湖越来越近。
　　不一会儿，四周已由现实转为梦境，萦绕着流光的奇石，奶白色的迷雾，一俩只游在空气中的彩鱼。林君默已是紧张至极，牢牢握住青的右手，这确实给了他勇气和慰藉。
　　两人慢慢的来到了水边。之前来时林君默未曾有机会欣赏此处的奇观，现在再看去，真是宛若仙境!可这时，青突然甩开林君默的手，跑到一棵树下，摘下一片叶，然后靠近嘴边，吹出了几个尖锐而连续的音符。随后，一瞬间，大量的彩鱼从湖中争先恐后的跃出，在水面饶了一圈，竟在湖面上排成桥状，像极了一座彩虹桥，直至湖心。
　　青来到林君默身边，轻轻扣住他的手指，拉着他踏上了那鱼桥。踏在鱼脊上就像踏在一团气上。
　　林君默心中自是有许多疑问和想法，但他哆哆嗦嗦，着实开不了口。一会儿，两人便行至湖心，湖心中许多彩鱼排成莲花台状，青拉着林君默上了“莲花台”，肩并肩坐下。
　　“默，美么”青望着远山，开口问道。
　　“青，难道你是... ...”林君默道。
　　“美么”青重复问。
　　“美极了，群峰倒影山浮水,无山无水不入神。”林君默吟咏道。
　　青竟轻轻的笑了，这是林君默见他第一次笑，青又一次含住了柳叶，一声悠扬婉转的哨声跑遍了湖面。游鱼此时也动了，一层一层将两人围了起来，同时发出淡淡流光，形成一个七色彩球，彩球包裹着二人慢慢沉下水去。
　　青见林君默十分紧张，便轻轻将他搂在怀中，一抹绯红爬上林君默的脸庞，低语道谢谢。
　　彩球慢慢下沉着，半炷香的功夫，终于到了湖底，游鱼向四处散去。林君默发现此时自己正站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几颗夜明珠安置在各个角落，发着点点星光。环顾四周，都是精致的金银器具和精美的古陶瓷与古画卷。宫殿正中央，摆置一个奇妙的法阵，阵眼处是一块巨大的青玉，与那老乞丐给自己的玉佩明显是同一质地。林君默走近细看，发现那块玉石中间有个不规则的洞，显然是有什么东西从内而外打破的。林君默又发现在玉石一侧有一个人工切口，他将自己的玉佩从怀中取出，恰好可以放入切口。看到这，林君默心中的众多疑问基本已经想清，可是又有更多疑问如雨后新芽纷纷破土而出!
　　“你还能想起前世的记忆么？”不知何时，青已经站在了林君默身旁，默默的注视他。
　　“我的前世？”林君默疑惑地问。
　　“我是天地灵气所孕育出来的龙，从你刚才所见的那块玉石中诞生，我出生不久就遇到了陈耳先生，也就是你的前世。”
　　林君默默默地听着，不敢出声打断青，虽然林君默已推测青就是那条青龙，可待青自己讲述时，心中还是翻起了波涛。
　　青一面回忆一面将往事娓娓道来。
　　那时的潭青山其实是座荒无人烟的荒山，四周的灵气源源不断被山中一块巨石所吸收，所以荒山周围寸草不生。陈耳先生是有大本事的异士，他闻此情况，便到此勘探。
　　陈耳先生发现天地灵气全向一座荒山聚拢，便独自一人来到这不毛之地，也发现了这块奇石，他用秘术防止自己的生气被巨石吸走，然后备足粮食，在此长住起来。
　　很长一段时间，陈耳先生毫无进展，直到那一日。
　　山上多年未雨，土地与山石已成破裂沙化之势。陈耳先生正在草屋中打坐，突然屋中的银铃响了起来，陈耳先生起身赶快向山顶跑去，沿途发现自己贴的测灵气的符咒全爆成粉尘，这是只有在灵气混乱时才会发生的现象。几个时辰后，天地灵气变得愈加混乱，狂风突起，几乎要将这座垂死的荒山撕做粉碎!陈耳先生只得下山暂避，当天夜里，他在远处看到数条雷蛇电蟒落到山上，此地竟然下雨了。不过更令陈耳先生吃惊的还在后头，当第二日当陈耳先生赶到那荒山时，发现山头竟然全绿了，也绿了半个山腰!陈耳先生备足符咒，提上祖传的宝刀，慢慢往那巨石行去。待陈耳先生靠近，远远看到那巨石已爆裂开来，漏出石中一块青玉。当陈耳先生再走近些，发现一条青色的小蛇正试图从玉石中钻出。陈耳先生又惊又奇，在一旁静静地看那小蛇从玉石中钻出，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陈耳先生修为极高，一日一夜的不眠并不令其感到疲倦，反而为天地的造化而兴奋。
　　终于，小蛇完全从玉石中钻出来了，它的花纹一环套一环，看似一圈圈符文，在陈耳先生眼中，它就像刚出浴的美人一般妩媚动人。
　　陈耳先生刚欲近距离观察它，那小蛇却像一道青色的闪电一般游到他身边。陈耳先生着实对小蛇的速度吃惊，忙架起手中宝刀，可那小蛇并没有攻击他，而是盘着身子转着眼球好奇的看着他。就这样一人一蛇对视了几秒，然后陈耳先生丢掉了刀和符咒，向小蛇伸出手，而那蛇也爬到了他胳膊上。
　　此后多年，陈耳先生为了保护那蛇和那玉便一直隐居在山上，他发现了那青玉的神奇之处，便用其调节当地风雨，保一方水土长青，当然也多次赶走试图抢走青玉的奇人异士。
　　讲到这时，青叹了口气，不再开口。
　　“然后呢”林君默追问道。
　　青深井般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痛苦的波动，他沉默片刻后继续讲道：“随着时间的流逝，陈耳先生才发现我不是一条蛇而是一条龙。”
　　五十年对天地之灵来说着实很短，可对陈耳先生来讲便是过了半生风尘。小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长大，由一根枝条的大小长成一颗粗壮的大树，身上的花纹被鳞片取代，而头上也长出了犄角，陈耳先生才意识到自己遇见的是百兽至尊----龙。
　　在陈耳先生八十三岁大寿时，陈耳先生决定助青渡劫化人。
　　那是个万里晴空的日子，陈耳先生准备了一个彩色莲台，灵妖化人，逆天道而行，势必招来春雷，而这莲台有一定防雷之妙。
　　原本一切都和陈耳先生预料的一样，可到了夜里，小蛇凝智失败，进入狂暴状态。祸不单行，十几个黑衣蒙面修者也冲上山来。陈耳先生甩出符咒将最前面几个黑衣人炸成粉末，奈何年事已高，被连砍了几刀，因此更是无法控制狂暴的小蛇，只得喂小蛇自己的精血。
　　当小蛇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陈耳先生怀里，陈耳先生满身是血。小蛇此时已化了人身，挣扎着起身试图为陈耳先生疗伤。陈耳先生却轻捧他的脸道：“小蛇别动了，我知道这一难我是度不了。”
　　小蛇流下了两行清泪，紧紧地靠在陈耳先生怀中。
　　陈耳先生咳出一口浊血，又说道：“我五十年来最后悔的便是把高贵的龙当成了蛇，咳咳.......有来生，我一定给你取个好名字.... ..”语罢，陈耳先生闭上了眼睛，永远的睡去了。

　　“李道长，东西找到了，陈耳那老东西把宝贝都藏在这湖底了。”一个壮实的青年从水中浮出，朝岸上喊去。
　　青年伸手抹去脸上的湖水，看到岸上的情形----一个全身覆盖青色鳞片的男子站在岸边，手上提着一个人头，正是李道长的人头......
　　一夜血雨。

　　“默，是我害了陈耳先生，他会恨我么？”青神情暗淡了。
　　同千年前一样，林君默伸手轻轻托起青的脸庞，说道：“青，陈耳先生是不会怪你的，为守护自己所爱而死，该是笑着离去的。”
　　“默，你曾经守我一生，我愿意此生护你一世。”
　　“上一世的记忆在奈何桥我早已忘却，今世我就是林君默。”林君默微微一笑。
　　青俯身搂住林君默，“我在想，陈耳先生会不会也会叫我青呢。”
　　游鱼像一只只五彩的箭矢围绕着湖底这富丽堂皇的宫殿，这一夜宁静而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