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永远在我这边》初拥

2、1

　　1、
　　这里是布拉格，多么繁华美丽的城市，四处是衣着奢华，容貌突兀的陌生人，这里，有过一场劫难。
　　我在黄昏时分醒过来，四周是一片纯白，温柔的护士正帮我包扎小腿，事情刚做完，她便拧门出去了。
　　她走前，留了一句话：“隆少校等下要来看你，请您暂时不要熟睡。”
　　我点点头，虚弱到不想与人交谈。
　　我是意大利年轻的少校德隆身边的下属，几日前在莱比锡执行任务时，不幸失手，被敌方察觉，差点性命不保，好在上帝保佑，我又被救了回来，回到隆的护翼之下。
　　我摸摸消瘦的脸，苦笑，果然自己还没死，回想不久前的那片枪林弹雨，许是身体依旧微弱，许是寒冷入侵，我不由得又颤抖起来。
　　片刻沉思，以至于忽略了他的到来。
　　走廊里有脚步声，稳重，神秘，我知道那是他的脚步，我转头，盯着门口看。
　　布拉格医院的门上垂着厚厚湛蓝丝绒窗帘，一堆蓝影中，有东西也在发光。这不是水晶帘结，镀金丝络，不是明晃晃的门框，阳光反射的余耀，那是德隆的脸，苍白如玉，每次我都会怔怔地看他，病房里的苍白瞬间凝固，全世界只余下他的脸，高贵更胜逑泽，清秀犹过悸忆。
　　“你醒了。”说话间他似乎是从重重丝绒帘里走出来，棕红色头发，浅蓝眼睛，美得无可挑剔。
　　我坐正，看他，勉强一笑：“没想到我还能活着见到你。”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他微微一笑。
　　“从死神那里，我把命捡回来了。”我苦笑，“我是不是很憔悴？”
　　“不要那么悲观。兰瑟，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切过程我都有数，这次你做得很好，我会给你奖赏。”他不断微笑，淡蓝色的眼珠如一泓秋水，细看之下，如此迷人，我突然努力的探究起来，终于，有些明白，他的淡蓝色有种难得的平和。不若红姐与妮达，甚至是我自己，我们绝断、暴烈、目下无尘，我们的苍白如冰刀雪剑，我们不会像他这样，光润如玉，眉清目秀下又埋着凌厉的刀光剑影。
　　他如此年轻，却已身居高位，他像个黑暗帝国的神话，周围的一切陪衬，似乎只是寥寥的笑话。
　　我看着他，不禁又恍惚起来。
　　他倒不在意，坐下来，握住我的手，很温柔地说：“话又说回来，我让你去逑泽那里偷机密，你怎么弄得这样狼狈？前会儿妮达还说你根本就是在拼命，子弹擦伤小腿你竟然不知道，还能连续开两天车。幸好我的人发现了你，把你护送回来，你才能从死神那里逃脱开去。一个小小的任务，你便这样的劳心劳力，我下次怎么肯放你出去？”
　　小小的任务？不由得，我胸口一股怒气，侧过身，不看他。也许我从来都是个孩子，学得最好的便是“赌气”二字。
　　“病中有些消遣总是好的。”德隆将我转过来，笑容不减，眼里流光飞渡，他说：“兰瑟，你又想对我说什么？”
　　“如果不是拼命，你让我怎么对待？”我眼里是虚脱的嘲讽：“隆，我没有你的老练成熟，为了你我的那个协定，我努力在做好你所需要我做的事，我不是妮达他们，天生就拥有做特务的这个本事，我毕竟只是个中国人。”
　　“原来你自己也很清楚。”他含笑，却冷了一半：“你能活着回来，不过是运气好。”
　　他不喜欢哄我，想起那具带血的渐渐冰冷的尸体，我心中酸楚，逑泽是死在我的怀里的，他那么相信我，我却还是杀了他。我静静看着他，一字字地说：“隆，你不如杀了我。”
　　一年来，这次，我那么认真的伤悲，也希望他也可以当真。
　　“女人不是用来杀的，是送给男人们去利用的。”他还是调侃起来，放开了我。抬手递来一封信。说：“这封信是夹在你偷回来的那叠机密文件中的，是逑泽写给你的，我本想私自处理，但还是把它带来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你会做什么，在我眼里，都不值得一提。”
　　我不响，接过，眼睛却还是看着他，那么英俊潇洒的人，总是让我不由自主地恐惧。
　　他点了烟，指间雾气袅袅，他看着我，温文尔雅，他说：“世界上太多事情原来都是由不得人细细算计的，只能在一个偶尔的巧合，慢慢地发生。就如这封信一样。”
　　他眉眼带笑，说的大有深意，我只是苦笑，不知道该笑不笑。
　　“少校，你在里面么？”红姐在房门外扣门。
　　“什么事？”隆问。
　　“马拉先生请你和兰瑟小姐傍晚去马拉公馆用餐。”
　　德隆含笑看了我一眼，走过去开了门，说：“兰瑟小姐病情不曾稳定，还需要休息。你让妮达陪我同去。”
　　“好的。”红姐答道。
　　德隆冷冷说，“还有事么？”
　　红姐低头说：“甄可先生约您下午两点打高尔夫，时间差不多了，如果您想赴约，您现在即可动身。”
　　“备车，我等下就来。”德隆关了房门，踱回来，居高临下地看我：“兰瑟，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不要想太多，人应该是没有遗憾的，纵然会有痛苦。你不被允许有所怨言，当你在我身边。”
　　他拿过风衣，嘴角依然含笑，拧门下楼了。

　　手中的信封，是种淡淡的玫瑰红，我喜欢的颜色，原来逑泽一直都那么留意我的举动，和他在一起的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甚至觉察出我喜欢什么颜色。可能是为了爱我，也可能是在提防我。
　　可我并不爱他，我最初不曾杀他，是因为我并不喜欢杀人，一直以为，出色的特务不会见人就杀。
　　也许，真如德隆所说，这次的逃脱，我当真是运气太好。

　　拆开信封，一种鸡尾酒和拿铁的混合味扑面而来，那是逑泽的体香，熟悉而又遥远。

　　兰花萧瑟：
　　我爱你。
　　当你看到这些字时，我定是死在你的枪下了，很可笑，我居然在帮自己办后事了。
　　还记得那个消魂的夜晚吗?当我在酒吧里看见你时，我就感到你并不是普通的舞女，因为从你体内散发出来的气质是东方女子的那种纯洁。我爱上了你，很不幸的是你进了我的别墅却从不在我面前仔细端详那张壁面，以至于我不得不怀疑你是谁谁谁指使而来。我曾想过杀你，却下不了手。毕竟我们一起度过的每一天都是那么美妙。
　　忘了告诉你，那份机密在你下手的前夕便被转移了。
　　我不在乎性命的，在这不安的年代里，我在乎的只是自己的结局，甚至，还有你。。。。。
　　永远爱你的逑泽

　　我目瞪口呆！原来自己豁出性命所取得的机密文件竟然是赝品。
　　当时事出紧急，我不曾看过那份机密文件，但隆应该能立即明白它的真伪，隆来看我之前大概是十分不愉快的，他不曾对我明说事实，怕也是顾及我的心情，不忍打击。
　　一念至此，我不禁有种狂笑的冲动，我终究还是大大的失败了。
　　痛阵阵袭来，可能是左肩，可能是左胸。身体和心脏的痛苦，不合时宜地交织在一起，感觉我就要窒息。
　　我又睡过去。
　　也许游戏才刚刚开始，冰山只揭开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