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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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月空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这一次踏上的是条可能不归的路。卡尔这样的人会如此客气地主动出面请她，必是宴无好宴。他要带她见得不是为老不尊的师傅，而是想她去死以绝后患的尼特罗会长。她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那个弹簧腿的老头子，究竟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道真相的，不过猜也知道八成是师傅的人里出了内奸，又或者是他们一时不慎被人旁听了内容。
关于那些，她都不在乎，她不是有体力去报仇或者怎样的人，太麻烦的事情做着累，她和尼特罗会长迟早得再见上一面，早点了结也未尝不可。既然约定的内容已经不同，她曾经的承诺也可以不算数，但是谁要取她的性命，她自会全力相驳。如果她什么都不做的去死，那是对一直为她的生存而努力的师傅，最大的侮辱。
她可以背叛很多人，但师傅绝不在其中。神月空转首，红肿的眼睛和她的那朵绽放的笑容很是不搭，可是却那样真实地融合在那张逐渐显得妖媚的面容上：“杀我而已，要不要这么麻烦？”
卡尔默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用既熟悉又陌生的目光看着这个似乎已经很不同的她。记忆中那个和自己一样冷漠，却愿意用少少的时间去敷衍关心她的人的她，现在竟然再没了那样的神色。只是，聪慧依旧。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尼特罗会长究竟有什么打算，若是仅仅只是要杀她，一开始就可以让他动手。相信以神月空现在的级别，绝非他的对手。可是考虑到她可能暴走的情况……那必须有比较慎重的计划。反正，他既然已经背叛，也无所谓背上嗜杀的罪名。
不过，卡尔不否认尼特罗会长下的是保守主义的棋，怕他出手打草惊蛇，没有毙命反而让她有机会落跑，变化系的狡诈不是放出系的他能揣测的。那么下一次再逮她，就绝非易事了，毕竟这么多年的逃亡生涯，足以将她塑造成逃跑业的专家了。
卡尔侧过脸，望着窗外，看着倒退的风景，仿佛看着倒退的流年。那些曾经青葱的岁月，那些有红莲和她的日子，那些他默默烦躁却又焦虑的恋慕，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的放映。简简单单的烦恼，简简单单的快乐，他的人生短暂却足够精彩，惟一的遗憾是牵着红莲走的路还不够远。他们都是迟钝且过于保护自己的傻瓜，对感情的事觉悟的太晚。
可是他并不后悔，不管是爱上那个火焰般的女子，还是这一趟魔鬼之旅。即便在此之后，他和眼前的这个孩子都将成为没有未来的人。卡尔的拳头紧握，不断地如是告诉着自己，只是如尖刀般锐利的目光，终究将他的心事泄露。
神月空是何其的敏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淡淡地凝望着卡尔的俊容，才满二十八的他看上去明明不过二十岁的模样，现在却真的有了三十岁的沧桑。她想说这个世上真的有太多傻瓜，不管是大大咧咧的路易，尖锐偏激的她，又或者是看上去很睿智的他：“卡尔尼特罗会长似乎……也很不喜欢你啊。”
闻言，卡尔的嘴角第一次轻轻勾起，淡淡的，似有若无的，却带着很深的感悟。是的，那个老头子一定是看他很不顺眼，才会如此对他。现在，他和路易多年的友谊将付之一炬，而他和红莲那刚刚萌生的感情也将彻底完蛋。
“我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让他这样恨你。”将下巴枕在手背上，神月空第一次有了八卦的欲望，而且还是对自己最不屑的冰块男。
“我想恨我的人应该不是他，他只是没有别的选择罢了。”卡尔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难得爽快地给出了答案。
“嘛，得到预期中的答案，真是有够无聊。”神月空趴下，一副无力又无聊的模样，她只是想在最后这一刻，和这个其实认识很多年的人好好相处。因为一旦到了目的地，他们将站在对立的两面，甚至可能是赌上性命的厮杀。
尼特罗会长的这一局棋走得真是太妙了，不管是她杀了卡尔，还是卡尔杀了她，最后痛苦和无法原谅的都将是红莲。那个烈性的女人在知道这一切后究竟会怎么做，反而是最难预料的事，即便是神月空也揣测不出。
不过，假如老头的运气够好的话，红莲可能真的会被猎人协会网络，成为他们的一员。那猎人协会的情报网相信能攀升到一个新的高度，达到史无前例的境界。
这是一个赌注，赌红莲不同一般的反应。因为若非如此，她绝对不可能加入猎人。相识的猎人一多，情报的咨询一广，他们都变得太过知道猎人协会内部的复杂，勾心斗角，争名夺利，无聊的要命，和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两样。
所以打从一开始，神月空就对猎人协会毫无兴趣。而卡尔和路易则早就淡出了这个系统，至于他们中最受瞩目的红莲，她要的不过是猎人的情报网。对她而言，猎人执照不就是一块踏板。他们一直不羁且随心所欲的活着，或许是因为太畅快，总会让想要利用他们却不得门路的人视为除之越快的眼中钉。
这个世界不是你想不争，别人就会原谅的地头，每个人都野心勃勃，每个人都疑心重重，害怕有才能的他们会成为对手的刀斧，刺进自己的胸膛。师傅有尼特罗会长这个铁壁阻挡，其实是幸运的，人人都将他视为尼特罗的左膀右臂，即使他根本什么都懒得去做，也不屑和任何人为伍。
而和任何人都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卡尔，则没有任何有力的后盾，也不将他和一些当权者的关系公诉于众。相信他的人生难免走得很是坎坷，偏生他又天生是懒得和人计较的类型。只不过他俊俏的脸上，总带着一丝不甚明显的讥诮，而如今，更多一点微忧的疼痛。
神月空知道他其实很想抱抱红莲，听说他们才刚开始交往，正准备踏入你侬我侬的甜蜜期。这个外冷内热的男子，一旦爱了就是如飞蛾扑火的灼热，看他愿意为红莲背负上种种为他所不耻的罪孽，便可见一斑。
何况，他甚至不惜一切的牺牲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只求保护红莲的安全，他的用情已经太深太深，深到已经变成了他的弱点。神月空知道如果红莲将来不愿意跟他一起行动，那么迟早会害死他。
猎人这一行饭可能并不危险，但红莲吃的就是危险饭，卡尔又是一个容易招惹敌人的男人。他们奇特的性格注定了一生的不平凡，也注定了艰难。活在夹缝中的乐趣，神月空无法理解，也不想去了解。
“你的预测，有过不准的时候？”卡尔淡淡地递过咖啡给她，尽管这家伙还未成年，但是习惯真的成熟到了可怕的境界，完全没有一点儿孩子气。
“当然会有，不过机会不多。在死亡边缘爬多了，我多少能有一点儿危机意识。”
“这次，也是如此？”卡尔是有些好奇的，他也觉得尼特罗会长的这一步棋下得天衣无缝。
“呵，算是吧，不过不是全部。通常预测都需要一些有效依据，来判定最后的可能性。”神月空当然知道他的疑问，也没打算隐瞒什么，她只是低下头淡淡地喝了口咖啡，表情恢复了最初的冷凝，“我本以为跟着她的人，是你。”
“哦？那就是他的破绽么？”卡尔略感兴趣，可是面瘫的他居然连基础的挑眉动作都嫌麻烦，好在神月空从一开始就对他没有指望，现在也不算太失望。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神月空笑笑，她对感情方面的事算得上敏感。最初那几年，她就察觉出了他对红莲的不自在，比起对自己的粗暴，他对红莲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急躁，甚至恨不得回避。可是，又没有彻底的排斥，反而老是忍不住的关注。那种带点孩子气的小小萌动，曾经让看戏的她暗爽了好久。
所以当尼特罗会长说起红莲身边有人，还是一个守护者时，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也因此，当她在友克鑫市见到和路易在一起的他时，非常的诧异，甚至悟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除此之外，她更敏锐的预测出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即将发生。果不其然，卡尔找上了她，在蜘蛛死的当天。
几乎是反射性的，她嗅出了事情的不对。于是，那些微小的枝枝叶叶，便如同蜘蛛网般迅速地张罗开去，点滴都成为了一根触发的弦。神月空敏锐地回忆着所有的细节，将感觉有些问题的地方一一罗列了出来，然后迅速地将它们组织起来，进行逻辑判断，得到了几个最有可能的结果，接着只要等待着后续，便可以应征其中的一个判定。
然后，卡尔就这样突兀的出现了，让她得到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结果——一个让她无比心冷的判定。
“你真的很聪明。”卡尔不是会说客套的人，也很少褒奖别人，只是她真得很让人意外。
“呵，可是有时候，我却情愿自己不要那么聪明。”神月空举杯，潇洒而利落，然笑容中却带着一抹浓浓的苦涩：早点知道无法改变的局，只会让自己痛苦更久。
卡尔看着她的模样，默默地垂首。他想即便自己不是那样的聪明人，也大概可以理解她话中的沉重。
火车呜呜地前行，没有快，没有慢，只是那样机械的，走着自己的路。
风轻轻地扬起她鬓角的发，那个曾经男孩子的女子，如今已有一头如瀑的长发，将她小小的脸蛋，勾勒出动人的女人味。
卡尔突然想起，那天他追着她而去，不经意望见了她率性的亲吻，对一个年幼的银发男孩。那男孩个子不及她高，可是拥有一双来自黑暗深渊的眼睛。尽管如此，他还是在那个刺猬头的男孩身边露出了灿烂的微笑，没有一丝的瑕疵。
“神月空，你恋爱了么？”这句话，他说的突然，连自己都觉得惊讶。可是说出口后，他才发觉自己真的想知道一个答案，即便是改变不了任何的，答案。
他以为她会用妖娆的笑容，或者技巧性的话题，甚至是无谓的冷漠，将这个话题回避。可是，她却在微微一怔之后，直白地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是的，卡尔，我爱上了一个人。”
一个有着倔强的猫瞳，却可以温柔地对她说“不想去就不要去”的男孩——奇牙。
想起他别扭的模样，神月空淡淡的笑了，笑容迷离而温柔，仿佛一个普通的女孩，那般普通的爱慕上了一个……遥不可及的男孩。
“原来，你真的会爱人。”在许久的怔忪后，卡尔轻轻地低喃，声音的末梢消失在淙淙的黑咖啡中，那样苦涩，涩得灼痛了心。
若没有留恋，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便不会太煎熬……
可是，她却有了爱。
那么，如何可以不留恋？
———————————————其实更全章真的有点不适合我的分界线——————————————
尼特罗会长私宅：
不过数月，竟二度拜访，然心情却已是完全不同。神月空这一次是大大方方地走进来的，如同上次那般潇洒的走出，可表情却是那般的无奈，无奈中却不再带有任何的彷徨，仿佛她天生就该如此利落的出入这座看守严密的宅院，享受美丽的风景，以及香甜可口的差点。
卡尔无语地看着她的好胃口，吃大餐的时候真的完全不会浪费，不知道是不是逃难生涯养成的习惯，总之过去看她吃那些五谷杂粮的时候，她也一样会吃的干干净净。神月空则完全没有那么多顾虑，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趁着歇气的时候，还会大喇喇地抬头观望下两次出没都没有好好欣赏过的建筑风情。
那种不羁和磊落，赫然是上宾贵客模样，哪像是被强行强押来的死囚。馒头脸看到她大快朵颐的嚣张，差点没有跳起身来指正。可最后却在那一串哦呵呵呵呵中，安静地把新端上的水果放在了她的面前。
神月空挑剔地瞄了一眼，发现内里都是些昂贵的水果，这才各拿起一片，送入嘴里。然后专注于自己喜欢的口味，一一进攻，直到消灭得差不多了，才舔了舔唇，对姗姗来迟的尼特罗会长很是无礼地打了个招呼：“嘿，老头，你终于来了啊。”
尼特罗会长也不介意她的失礼，顾自坐下，问道：“怎么样，还合口味？”
神月空剔了剔牙，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我们这种人有的吃就好，至于口味什么的，那是有钱又有闲的人才会在意的东西。”
拜托，她连猪食都抢来吃过，哪还会挑剔这些美食，只不过想多吃掉他一点儿钱，搞些幼稚的报复罢了。神月空在前世就不怎么挑剔食物，这一世就更不用说了。尽管有些东西欣赏不来，不过只要能塞饱肚子，她一向来者不拒。
尼特罗会长又哦呵呵呵呵的笑了，笑得神月空直接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厮根本就是笑神经抽搐，不过她聪明地没把怀疑吞进了肚子，免得遭到他的崇拜者的屠杀。敌人么，能少一个是一个，她可不像卡尔那阿呆。
目光一转，果然看到卡尔略显急躁的目光，神月空以犀利的眼神阻止了他的妄动，这才低头把玩着指甲，悠闲出声：“老头，你这么辛苦突然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尼特罗会长摸着胡子，看着她的怡然自得，目光中有着绝对的欣赏：“我以为你都知道。”
神月空淡淡一笑，抬起头来，对上尼特罗会长的眼睛，将那魔性的妖媚收敛的干干净净：“怎么会，会长大人您可是一向都让我觉得非常意外。”
空气中隐隐浮动的，是昂然的杀气，直入心肺。
作者有话说第62章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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