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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八 ...

  •   西索的比赛,以对手的惨死作为结局。

      比赛非常精彩,尽管很多人看不明白,但强如西索也断了一只手,废了一只手,却是连小孩都看得懂的。然令人无法不惊讶的是,他第二天就一副没事的样子,两只手都灵活得仿佛连蚊子都没叮咬一下。

      当奇讶告诉神月空时,她的表情一下变得很难看,苍白中带着铁青,眼里是决然的冷意,牙齿将嘴唇蹂躏出了一个清晰的印记。这样的态度再迟钝的也看得明白,更何况坐在她身前的是一向敏感聪明的奇讶。

      不用猜也知道,她从中这个消息里发现了些什么,而这多半不是好事。但奇牙同样知道,这个家伙什么也不会说。事实正如他所想,只是连他也没能猜到的是一向沉默谨慎的她,居然会在当天消失了影踪。偶尔闯入她房间的时候,还能在床铺上发现些住宿过的痕迹。除此之外,便再无其它。

      日子,就这么平静而又不平稳地一天天过去,神月空就像个透明人似得,从他们的生活中蒸发。她一直都很低调,不过度参与任何人的生活,包括小杰和奇讶在内,所以即使消失不见,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步调继续生活,日复一日,任时间如流水般的飞逝。只是偶尔的偶尔,也会感到一丝寂寞,那总很热闹的气氛,仿佛已距离他们很远。尽管,也常常会打闹一番。

      然那之后,却总是更加沉重的寂寞,甚至会错觉地想起“黎明来到,红靡消失”这样深奥而无法理解的语句。神月空那张平和的笑容已渐渐变成了记忆,虽然她离开的时间其实并不漫长,却奇怪地给人一种她从未来过的错觉,非要从录象带中狠狠看几遍比赛的录影,才能确定他们合作竞争过的真实。

      尽管如此,还是没能造成任何的改变。他们依然每天嘻嘻哈哈地到云古的小屋里修念,依然用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进步,依然在每天结束后还各自躲到房间内加练。只是小杰常常会发现,奇讶总会在路过神月空的房间时顿上一顿。然后才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进,在回到自己房间后,他更常常会赌气似的把门砸得很响。

      日出日落,云过风走,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他们也慢慢地变强。

      树影中,可以看到小杰发出的念力将周围一片都都渲上了漂亮的荧绿,那强大的念力浑然天成,却又不带任何诅咒的纯净,让人羡慕地想要哭泣。

      于是,在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射进天空竞技场时,小杰接到了西索的电话,得到他愿意比试的允诺。心脏跳动的力度连自己都能听见,兴奋到全身发颤。可是他却不知道有一个人正抱着完全不同的心情,在他门口站了很久。以距离半米的位置,一言不发地,站着。

      谁也没想到当他们走进每日必进的小屋时,神月空很突然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带着那张欠扁的笑容,晃着小爪子对他们没心没肺地say hello。

      在小杰反映过来之前,奇讶已和她打得难分难解。他第一次看到那个样子的奇讶,咬着牙关,对朋友都招招逼人。而神月空更是换了副模样似得,坦然自若地接下了他的每一招,并且和过去每次都不一样,只是安静地笑着,未说一句带挑衅地调侃。

      这场打斗如预料中的没有结果,不是实力不分上下,而是云古没有一点儿犹豫地出手分开了两人。他瞪直的眼睛,呵斥着笑容满面的神月空和一脸不甘的奇讶。他的房间就差点毁在这两个小魔头手里,而他们不仅没有赔偿的意思,甚至连一点歉意都没有。

      “抱歉,抱歉,我有在内疚。”神月空耸了耸肩,在云古脸色更差之前意思意思地送了句好话,“不过奇讶,才这么点时间不见,你就变那么热情,我可是会害怕地哦~”

      “切。”奇讶没有搭理,只是在云古验收成果时将念力运用得更加得手,让神月空都不由吹了声口哨。记忆中应该差不多的两人居然在此刻分出了胜负。看到小杰不服输的脸,她多少有点不安,疑惑自己是否出现得不是时候。可云古紧凑的安排,让她没有太多遐想的时间,就莫名地进入了跟她应该没什么关系的课程——有关发基本知识的介绍,六系的简单概述。

      神月空安静地坐在一边,有点感怀地看着那些该是熟悉的,此刻看来却那样陌生的脸。心情起伏,可脸上的表情已经不会改变。有一点,沧桑的心疼。

      “提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知道自己的系别?”

      “当然可以。”云古指了指台子上的透明水杯,里面盛满了水,上面飘着片小小绒毛绿叶,“我今天要介绍的方法,就是心源流常用的——水见试,可以根据水的变化测出自己的系别,空当初应该也是用这个方法测的吧。”

      “恩,是啊。”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正在发呆的神月空有点晃神,却在第一时间及时地反映过来,“怎么,想让我示范?”

      “呵呵,不无不可,不过这次还是我来吧。”

      “请~便。”神月空比了个“请”的姿势,态度却妖孽连奇讶都不禁皱眉。

      “一段时间不见,怎么感觉你变了很多?”

      “是~么?”

      “恩,气味完全不一样。”小杰没奇讶那么多顾虑,很直接地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变别的人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呵,我知道的,别担心,我只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已经这么明显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对吧,云古哥?”神月空仰起头,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眼底浓郁的深邃。即使是一声轻叹,嘴角依然挥不去自嘲的浅笑,有点妖的感觉,却不知为什么,和她平淡的脸相当和称。

      “是么,我还以为你一直都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事是没办法的。”云古直接否定,却只换得她满不在乎的耸肩,只得无奈放弃。这孩子的固执已不是常人能比拟的了,“好了,别闹了,多余的话等结束后再聊。”

      很默契地收声,或许更因为这是个敏感到没人想提的话题。云古的演示非常漂亮,且分寸到位地保存了一半实力。大家看上去都很兴奋,惟有神月空,静如止风。她专注地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心情却显得很平静,她知道往常没有她的日子里,应该也都是这番平和的景象。

      猎人协会为小杰选了个好师傅,云古的温柔和威严,都把握到刚刚好的位置,这是强化系的人很难做到的。展现一半的实力,是为了让冲动的他们不至于变得焦躁,也不会以为自己很强而变得骄傲。

      这和对她还真是完全不同的教育啊,神月空笑了笑,并没有嫉妒,平淡得仿佛一汪再也泛不起波澜的死水。

      “对了,空,你是什么系的?”

      “我?”神月空微一楞,随即挂上浅浅的笑,是奇讶和小杰所熟悉的那种,安静,自我,却又是那样的自信满满。

      她跳下椅子走到他们中间,耍酷似得只抽出一只手搭在杯子边。仅是一个瞬间,满杯水红如鲜血,沸腾着外冒,甚至还有些红色的冰凝之气,那片叶子在瞬间结成血色的晶滴,娇艳得有点毛骨悚然。

      “可以尝尝,会是好味道的甜酒。我和奇讶一样是变化系,不过眼睛变色的时候,是特质系。”

      特质系,六系中最为特殊的系别,多半是罕见的种族才能拥有的。其表现手法也很独特,多依附于自身系别而存在,其中更以具现代化系和操作系的使用者变化居多。像神月空空这样由特质系最为棘手的变化系转化而来的,怕是亿万分之一的存在,和性格相似,她的本身就充斥着矛盾感,不管是性格,长相还是理念。

      “好强烈的变化。”智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直以为奇讶才是他们中最强的,没想到……

      “谬赞。”神月空说得淡然,眼底却带着戏谑的挑衅。

      “你进步得很快。”云古说得很平静,只是眼尖的奇讶很难不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特殊情绪,“接下去的时间里,你们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刚才制造出来的变化,变得更加明显。”

      “U si!”像往常一样地应答,却不如平时那般简洁收尾,奇讶指着神月空,几近逼问地对峙着云古,“那这家伙呢?也要和我们一起做训练么?”

      “是的,空的表现已接近圆满。”瞥首于那一杯水,居然像鸡尾酒般将多样的红色层层递进,她所制造的已是完美,“她似乎不能很好地适应那些特殊的训练,现在需要平静下。”

      “特殊的训练?”

      “恩,是很特殊,特殊到我每天都在怀疑自己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神月空轻笑着接口,刻意地避开他们投来的惊讶视线。

      在接受训练前,她就知道会是赌上性命的残酷。但进入那个地方后,才发现自己的天真。世上最可怕的莫过于那生不如死,求死不能的感觉:“但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又常常会希望自己可以就这样死掉,免得继续受罪。不过几圈下来,变强就是种必然,尤其在精神上。”

      生生死死地折磨多了,就会发现这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她慢慢接近某些BT的境界,甚至开始享受生死一线间的快感。她的表情一天比一天诡异,云古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

      在独处的时候,神月空常常会对着镜子问自己:这样的她,真的是自己想要看到的么?

      时间不断走过,她却依然找不到答案……心,已慢慢破口、流血,她似乎有一点点能体会酷拉皮卡的心情了。不是别无选择,只是不管哪种选择,都无法让自己彻底放下,于是开始几近自虐地想要刺激,想要痛快,想要……感受绝望中的坚强。

      不那样,或许谁都没办法坚定不移地走向那条充满了问号的路,这世界分不清对错的事,究竟会有多少?

      —————————————其实我很想睡觉的分界线————————————

      “精神上?那到底是什么训练,说清楚点。”奇讶挑了挑眉,为她眼底状似无谓却颇为复杂的情绪。

      “自虐。”简单两个字,却是最残酷的真实。

      “啊?”

      “那是……什么意思?”

      “别那么认真嘛,我开玩笑的。其实就是一个人玩儿的训练,每天都只面对自己,攻击自己,压迫自己。除了偶尔出现的云古哥,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连个聊天发泄的对象都没。”

      “那不是很寂寞吗?”

      “恩,超无聊的,只能想点好玩的事打发时间。”神月空淡淡的笑容里,满满的都是无所谓,却不知道为什么,包含了太多、太多无法读懂的东西。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云古看着那双混浊的眼睛,心像被抽打般的疼痛。他想,他能知道到那孩子习惯下的悲哀。

      那残酷而不近人情的训练,连成年人都坚持不住,而这个孩子,却史无前例地仅用一周内就习惯了那种生活。也曾经不能理解地问她,为什么能适应?整个世界仿佛没有一点光明,连活下去的动力都成了一种空无。

      神月空回答他的时候,很平静,没有张扬,没有意外,仿佛在回答今天的天气一般,但那个答案他相信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没什么,我习惯了。”

      七个字,平淡无奇,却冷至骨底。于是,他不能不明白,那张笑脸背后的灰色,早已是超越了其它任何色泽的残酷。那是已经没了自我的,游离之色。

      她还不到十四岁,她的以前在多远的地方,云古不可能不明白,却宁愿不知道。他突然有了种了然,了然这个孩子为什么总能表现得那般淡然。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是空无——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生,为什么而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些什么。

      她不需要所谓的幸福,因为她连自己有多悲哀都不知道。神月空的笑容不曾离开,不很甜美却足以欺骗一切。因为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真的很开心,过得很好,这样就已是足够。

      可认知和信念总会在一些人走近一些人离开后慢慢改变,她是聪明的,所以看到小杰坚定的追求,奇讶真心的笑容后,不可避免的开始害怕。她轻易地发现了她的笑容和他们不一样,和想像中的差别更大。

      云古知道,这孩子看事情的时候比别人更清晰,哪怕对自己的事,也能分析得很透彻,她是那种无论何时都很镇定的人,即使到了死亡的边缘,也会淡定到让敌人畏惧。

      可现在烦躁已逐渐替代了原有的沉稳,他能明显地感觉出她的焦急,那种不合她的气息,已慢慢淹没了她的本性。从这方面来说,她的适应力和天资确实远不如奇讶和小杰:“空,进入下个阶段前,你先休息一段时间,指导奇讶和小杰水见试的修炼。”

      “我?指导他们?开玩笑,我可没那个资格,还是先把自己的修炼完成再说。”

      “你不用这么急。”她把自己逼得太紧,紧到连周遭的人都跟着觉得窒息。

      “我能不急么,他们的天分这么高,不努力马上就会被追上。”神月空笑嘻嘻地拍马,却只换得奇讶一个冷然的白眼。

      “喂,四眼田鸡,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跟她一起特训?”

      “你们不需要接受那样的训练。”

      “为什么?我们和她的程度就差那么多?”

      “不是程度,而是控制力的问题。我在这方面完全不行,只能加课。”这一次,神月空没有任他无视自己,一个轻快地前翻,就落到奇讶的身前。

      四目,自然相对。她可以看到他眸的深,他可以望见她瞳的黑,可是她读不出他那些不懂,他也无法理解她的那些深邃。

      他们来自完全不同的世界,尽管背负着同样的沉重,还是会常常争吵,更是不了解对方的行事作风,却奇怪得能明白彼此想要的东西。

      不言中,尽明了,那是和小杰也没有的默契。

      这世上,是否有种感情,不需要理解,也可以亲密牵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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