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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分歧 ...


  •   阿真盯着我的手指,似乎被我问住了。随即,他抬头看着我,眼神闪烁。

      我知道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连我妈都忘记了哭泣。

      我放下手指的同时,阿真垂下了脑袋。他不停地搓着双手,继而把鼻梁靠了上去,没有说话。

      我不想再看他,便转过身去,捏住了我妈的肩膀,让她坐在了我的床上。

      紧接着,我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跪在了地上,近乎恳求般地说:“妈,我并没有出过车祸,是不是这样?”

      阿真忽然开口道:“你别逼你妈!”说罢,他猛地站了起来。

      “我在问我妈,又没有问你!”我冲他吼道,“我待会再跟你算账!”

      他作势要踹我。直到我妈出声阻止了他,他才抖了抖衣服,坐到了我妈的病床上。

      顿时,病房里鸦雀无声。

      我妈摸了摸我的头,露出了一个从容的微笑,说:“告诉我吧,孩子,你都想起了什么?”

      我吸了下鼻子,随即闭上了双眼。令我惊讶的是,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我想起了那天放学后发生的每一件事。

      一时间,我站在记忆的彼岸,站在穿着校服的顾文身边……

      他边走边给阿真打电话,直到同学叫他捡球,他才朝马路跑去。

      就在这时,一辆车冲了过来!

      顾文察觉到了危险,继而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我知道,他已经被吓坏了,可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

      眼看就要撞上……

      随着一阵刹车声,车身往前一抖,停在了他的跟前。

      而他,如梦初醒般,双腿一软,跌坐在地,盯着离自己半米近的车头……

      “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不想活了啊!”车主摇下窗户,不停地咒骂,“走个路都在玩手机,早晚掉水沟里!”

      这时,同学们冲了过来,扶起了摔倒在地的顾文。他仿佛获得新生,一直在抹额头的汗珠。

      同学们看不惯了,怼了回去:“这里明明是单行道,又在学校附近,是你自己违法交通,还骂人呐!”

      终于,顾文回过神来,他劝了下同学,继而对那个司机说:“叔叔,对不起了,是我没注意。”

      车主瞧了他一眼,特不情愿地把车倒了出去,然后消失在了我的视野。

      “行了,人没事就好。”同学拍了拍他的背,捡起了篮球,然后扔到了他的怀里,“文哥,今天来几局?”

      顾文摇了摇头,说他今天有事,叫他们自己玩。

      然而,当他重新看回手机,才发现电话一直没有挂断。

      阿真还在电话里面狂喊:“我听到了刹车声,怎么回事?顾文,你在就说话呀,你不能死!”

      顾文笑了,握着手机说:“笨蛋,我怎么可能死,我还要去找你呢。”

      “哦,没事就别装乖。”

      “好吧,我现在就去学校后门。那里有棵银杏树,我就在树下等你。”

      “啰嗦。”阿真挂断了电话。

      顾文对手机做了个无语的表情,然后跟同学们告别,踏上了告白之路……

      以上,就是我回忆里的全部内容,就是我刚才做梦时消失的那几秒钟。

      “所以,这才是那天发生的事。”我看着我妈,“我躲过了车祸,我并没有受伤,我还去找了阿真!”

      我妈点了点头,说我能想起过去的事就好。随后,她把我拉了起来,让我跟阿真坐在一起。

      这小子撞了我一下,说我那天还是受了点轻伤,还说:“早知道我就该把你打进医院。”

      “你别跟我转移话题。”我回瞪着他,“我后来确实进了医院,但不是因为车祸,对吗?”说罢,我看向我妈。

      忽然,她的脸色沉了下去,比刚才还难看。我想与她对视,可她就是不看我,还说恢复记忆这种事要慢慢来,叫我别心急。

      “你没忘记你有脑震荡吧?”阿真插话道,“很晚了,明天再说。”

      我不肯让步,直到我妈又有哭的预兆,我才躺回床上,闭上了双眼。

      这次,阿真把小灯关了。病房里黑漆漆的,但又有谁是真的在睡觉?

      我早已把波波的事抛在了脑后,只不断回想着过去。如果不是车祸,那我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琢磨着自己只是想起了部分事实,但最关键的部分仍是空白。

      直到在医院住了两天,我才决定回家静养。因为不论我怎么试探,我妈和阿真都会避开这个话题,仿佛它是块烫手山芋。

      临走前,宝贝真在病房帮我收拾衣裤。我瞧了下他的背影,继而来到了走廊尽头,顺手点燃一根烟。

      我回忆了无数遍“车祸”的场景,不禁问自己,为什么这段记忆会被篡改?

      然而,我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是因为真相太过难堪,所以我不自觉地用一个自己能接受的事实,掩盖了过去的悲痛。

      我还记得在医院醒来的那天,我问我妈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怎么了?”

      我妈愣了一下,似乎发现到了我的异常。但她没有立马告诉我,而是过了两天,才说我发生了车祸。

      当时,阿真全程都在,想必也跟我妈商量了许久。最后,两人都认为不能揭开我的伤疤。

      而我,不仅相信了他们的说辞,还自行修改了记忆……

      我喃喃自语道:“说白了就是自欺欺人。”说罢,我盯着手里的烟,心想自己是在出事后,才染上了烟瘾。

      顿时,我十分羞愧,心想自己怎么会这么不堪一击?

      我叹了口气,趴在窗户边,把手伸到了窗外。当我再抬起头时,瞧见了下面的露天停车场,继而吓得扔掉了手里的烟,朝后躲去。

      卧槽,这里可是8楼!我真是疯了,居然往下看……

      等我喘了会儿气,安抚了一下脆弱的心灵,才眨了眨眼,回想着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恐高的?

      我记得自己小时候并不恐高,还在小学的课堂上写了篇“我的梦想”,就是以后能天天去蹦极,让语文老师哭了半天。我以为他被我感动了,结果他给我妈打了电话。

      同样,上初中的时候,我还跟同学翻过学校的围墙,落地的时候差点闪到腰,正好被语文老师瞧见了,他又给我妈打了电话。

      直到上了高中,直到出了意外,我才开始恐高……

      我顿时有个大胆的猜测,难道我发生的意外,是坠楼之类的事?

      但让我想不通的是,如果我真的是从高空掉落,从而受了重伤。那另外一个人,怎么就跟着我一起掉下来了?

      我越想越着急,头开始隐隐作痛。我捂着脑袋走回病房,看见宝贝真还在收箱子。他似乎弄不好,箱子里的东西乱作一团……

      “我来吧。”我把他拉到一边,继而把箱子放到地上,开始叠衣服。

      他没有说话,站在旁边观摩。

      这时,我妈悲鸣一声。

      她从床上跳了下来,还一脚踩在我的手背上,哭喊道:“你怎么一点都不犟?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我抬眼瞧着她,心想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整天在医院暴走,居然没被赶出去。

      真是奇了怪了,哪有儿子听话,当妈的还生气的?便让她换只脚踩我,免得护士又要给她重新包药。

      随后,她抱着脚喊疼。

      我呵呵一笑,说她是没有见过我倔强的时候,比如现在:“我真的很想回忆起以前的事。”

      然而,我们的意见产生了分歧。

      我妈死活不同意,说我就是想气死她。我觉得宝贝真可能才是她亲生的,两个人都这么会耍赖。

      果然,我又输了个彻底,便安慰了她几句,说我现在只想养病,还答应她不会回想过去,让它就这么随风而逝。

      如果真的有风……

      “对不起,那晚说了过分的话。”我提起箱子,看着我妈,“我不想了,我只想知道,那个人还好吗?”

      我妈抹了抹眼睛,说那个人已经入土为安。

      “我能……去看看吗?”

      “不能!”

      “行吧。”我轻叹一声,“那你实话告诉我,那个人是不是因我而死?”

      不料,连宝贝真都开始摇头,说那只是场意外。我扭头看向他,从他的眼神里,我没有瞧见谎言。

      就这样,我们回到了出租屋。

      我坐在沙发上抽烟,瞧着阿真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除了我妈和他哥,就只剩下他这根稻草。

      他突然凑了过来,问我是不是想从他这里下手。我笑了,心想还是媳妇懂我,便让他把事情交代清楚。

      他舔了舔嘴唇,坐进了我的怀里,说:“你应该猜到了,我哥在墙上威胁我不能说的事,指的就是这个。”

      “我知道他怕我受伤,但他夺不走我的记忆。”我字字清晰,“我现在已经想起了一部分,剩下的也快了。”

      “想不起来又怎样?”他弯着眼睛说,“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得老年痴呆,到时候就只记得我了。”

      我瞪了他一眼,说他不可能明白我此刻的心情。他却笑出了声,说他当然明白,因为失忆是他的日常。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继而把他抱得更紧,说我没有怪他:“这不关你的事。”

      “这也不关我哥的事。”

      我坐了起来,说我会跟他哥道歉,只要他哥给我这个机会,而不是揪着我就开骂。

      “我哥不会说话,他不善言辞。”他顿了顿,“虽然我每天都在失忆,但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醒的时候要去找你,这就够了。”

      我也希望自己能有他的心态,但我很了解自己,便摇着头说:“如果那个人的死,真的与我无关,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告诉我?”

      阿真皱起了眉头,说他们知道我总有一天会想起过去,所以他一直觉得应该告诉我……

      “但你哥不许。”我猛地站了起来,叫他哪怕只告诉我那个人是男是女都好,不然我真的会提前得老年痴呆。

      不料,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说他甚至能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但有一个大前提:“绝对不能让我哥知道!”

      “真的吗?”我差点哭了出来。

      他点了点头,走到了屋子中央,问我准备好了没有,还说不管我能不能想起更多的事,他都不会再多说一句。

      我立马答应了他,说这就够了。

      他接着说:“我还知道一件事,那个人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我“啊”了一声,惊讶极了,心想难怪发小能封锁消息。墨县原本就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对方还是这种背景,简直易如反掌。

      我不停地摇头,继而深吸一口气,叫他快点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

      阿真耸了耸肩,正要开口。突然,我的手机响了!

      我低头一看,是唐檬,便不耐烦地接了起来,问她有什么事。

      不料,她却带着哭腔说:“顾文,你知道莫辰和周瑞在哪儿吗?他们已经有两天没来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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