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少女心》盏中鹿

3、·抢试卷

　　不慌。
　　不能慌。
　　奈何桥上，也要临危不惧。
　　白林绵作紧张状：“啊？谁？姜述的？”

　　接着拿起试卷一番端详，皱着眉毛霎有其事地说：“哦真的，我好像拿错了。”

　　啤酒肚望着白林绵的眼睛好像在说：这逼装的。

　　“老师，你们办公室搬了以后我就不太找得到你办公桌，我以为还是靠窗第一张。”白林绵打了几个手势，“嗯我刚刚进来就拿了一张，因为我只是想看看题目。”

　　啤酒肚望着她的眼睛好像又在说：这逼装的就有点过了吧？

　　白林绵强行微笑：“我先放回去了，等老师讲课吧。”
　　啤酒肚也许还在盘算怎么拆穿白林绵，七班秃顶就已经先他一步揭了她的老底：“不对，我今早早自习还想拿姜述试卷作优秀范本顺便讲讲题目，翻遍了试卷都没找到姜述的。怎么在你手里？”

　　怎么在我手里？你猜啊！
　　但这句话不能说。
　　她只好继续选择用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掩饰自己：“不啊，我没在试卷里找，老师你当时就随便放在旁边那摞书上了，可能你没注意。”

　　“这样？”秃顶摸摸下巴，突然用怀疑的眼神看了啤酒肚一眼，啤酒肚回望他，一脸冷漠。
　　白林绵迅速把试卷放到秃顶的办公桌上，草草说了一句老师再见就迅速逃离现场。

　　早知道不拿出去直接放到秃顶桌上不就行了，怪她动作太慢，导致自己和他们纠缠半天，可是他们今早不是有课吗？
　　调了？

　　“你怎么在这？”
　　一出门没走几步，发现苏棠竟然在办公室墙边站着。她缓了缓，却答非所问道：“白林绵你胡说八道技能简直满级。”
　　“谢谢，你在夸我吗？”
　　“我仅仅是感叹一下造物主的神奇，夺走了你的大脑，给了你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

　　……
　　白林绵望着她，欲言又止。
　　“你愿意当成夸也可以。”她眼神突然诚恳。

　　“行了，你怎么上来了？突然长出了心？”
　　苏棠摇了摇头：“我告诉芹菜你去上厕所了，她让我来厕所看看你吃没吃饱。”
　　“……”
　　这瞬间，欲言又止。

　　“能不能少恶心我，我今天精神已经严重受创，我已经要变成残障少女了。”她叹气。

　　苏棠没接她这话：“你卷子拿出来了？”
　　“你还想要啊？！我为了你仇敌的试卷跟啤酒肚阶级势力大战几百回合，差点阵亡好吗！”她神情激动地拍打不锈钢栏杆。

　　苏棠期待地问了一句：“那，战斗结果呢？”
　　“……”白林绵冷漠道：“你这个冷血的资本主义剥削者。”隔了会，还是说：“我给你还到秃顶桌上了。”

　　“冷血的资本主义剥削者才不会来八楼的前线接受枪林弹雨的洗礼。”她得到准确答案后，松了口气，“我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阵亡还有我。”

　　今天欲言又止几次了？白林绵算了算：“海棠姐，我并不想当革命烈士，牺牲的那种。”
　　“你残障，你当不了烈士，直接牺牲吧。”

　　哦。

　　——

　　“所以，你今天艳遇了两次？”

　　晚自习还没下的前几分钟，就有好几个人伸长了脖子，像大白鹅一样往窗外看了，而铃刚打，后桌的几个男生就宛如搭在弓上的弦飞出了教室。
　　大概是英雄联盟急着约吧。

　　白林绵把桌上的书收进桌肚里，回答：“不是，厕所那个就忽略吧，电梯那个……唉，我觉得这辈子丢的人加起来都没这么大。”

　　苏棠把书包提出来翻了翻，拿了三瓶酸奶放到白林绵桌上：“我好像还有个三明治，但现在找不到了。”

　　她抱着酸奶突然开心了一会，随即又萎靡下来：“海棠啊，我们学校几班有好看的小哥哥啊？”

　　“我怎么知道。”她把物理试卷和错题集放进书包，

　　也是，苏棠除了对理科感兴趣外，似乎没什么多余爱好。她一向比较冷淡，对男对女都是，可她其实人很好。白林绵一开始和她同桌的时候很尴尬，时间久了，倒莫名喜欢了。

　　要说多余的爱好，苏棠可能还真有，但白林绵很少听她提起过。

　　“七班不就有个嘛。”她说着斜了苏棠一眼，去看她的反应。苏棠把书包拉链扯上，皱了一下眉：“谁啊？”

　　“姜述啊。”
　　她站起身背包：
　　“没注意。”

　　……这女人是不是性冷淡？
　　反正和苏棠交流是没有结果了，但白林绵跟班上热爱八卦的女生也不熟，她不太擅长和陌生人说话，有不熟的人对白林绵的印象居然和苏棠差不多，两个字，高冷。

　　其实白林绵自己蛮喜欢这个印象的，苏棠给她的回答却是：“你高冷？又恐高又怕冷？”
　　无言以对。

　　苏棠临走前意外的回头问了她一句：“你是突然想恋爱了？以前你也不是很在意这些。”
　　“不是。”白林绵愣了愣，脑中回放起那人镜子里的枪口般的眼神，“只是有一点忘不掉。”

　　“忘不掉？”
　　“眼睛，忘不掉。”
　　苏棠难得笑了，乌黑细长眉毛微弯，温婉也清冷：
　　“你喜欢他。”

　　像石头丢进水里，像沉闷世界里的一声枪响。
　　“砰——”

　　白林绵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怎么会呢，居然喜欢上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生啊。

　　——

　　今天气温突然比以往都要高，大概是春天真的回来了。还没回过神，枝叶都抽出了细弱的小芽，颤颤巍巍地感受这个全新而陌生的世界。
　　春困冬眠，这定律实在改不了。

　　白林绵收回放在窗外的目光，班级里已经睡倒了一片，但碍于是芹菜的英语课，大家都不敢睡的明目张胆，或书遮或手掩，但都逃脱不了芹菜的火眼金睛。

　　除了苏棠。

　　在这群睡觉的人里，苏棠最狂放，她遮都不遮，竟然面对老师闭着眼睛，心也是够大。白林绵发现芹菜打算拿人开刀，用胳膊肘捣了捣她，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苏棠！”

　　她突然睁开眼睛，有点不知所措的站起来，白林绵迅速集中注意力寻找老师即将要问的题目，奈何她刚才神游九霄云外，实在不知道密密麻麻的字母组成的题目哪个才是芹菜的命中点。

　　芹菜提出问题：“这题是选A,还是C？”
　　苏棠作出假设：“C？”

　　底下还没睡的人把睡着的人全都笑醒了，大家一脸懵逼，白林绵翻了翻卷子，这张上面似乎……并没有选择题。

　　芹菜笑里藏刀：“C？你问我？”
　　苏棠：“那就C吧。”
　　速度回答之快根本没给白林绵提醒她的机会。

　　芹菜发现了苏棠和白林绵的眼神交流，矛头一转：“白林绵。”
　　她颤巍巍站起来：“虚，虚拟语气。”

　　芹菜冷笑一声：“你也没听。你们真棒。”她摸着自己怀孕的大肚子，“我告诉你们，你们一个个再不听，整个班都是年级倒数。白林绵，你别仗着你有点英语底子尾巴就翘起来，你以为你考几次年级单科前几你就厉害了？我看过你数学成绩，考的都什么分数？哼，你们班尖子生都一个个不学习，还怎么指望出学校以后有出路。”

　　她又摸了摸肚子，嘀咕了一句：“孩子都要被气掉了。”

　　窃笑声响起，白林绵也笑了，芹菜骂她：“你别笑，我告诉你，楼上刘老师带的那个班有个男生，人家几家学校联考都排前几，好多次第一也是他拿的，多跟优秀的人比一比，别坐井观天。”

　　笑都不给笑，白林绵只好憋回去。芹菜瞥了她一眼，“你有空多问问题目。上次那试卷的作文你看你写的什么东西，真应该看看刘老师班的那个男生的作文。那个男生好像姓宋，叫宋山尽。”

　　白林绵在心里哼了一声。
　　不就是成绩好一点吗，有什么了不起。

　　白林绵和苏棠站了半节课，神奇的是这两个人都能站着也睡的着。下课铃一响，苏棠就被请去办公室喝茶，至于白林绵，大概因为已经被当众训完，就没一同前往。

　　——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理科撑起半边天？”

　　苏棠站在芹菜办公桌对面，垂睫看她桌上粉红色的茶杯。她有自动过滤功能，芹菜说的话她大多没听见，只是一门心思在想自己昨晚没能做好的物理题。她大概天生语言愚钝，没有什么语感，对于语言，也真是有点无望了。

　　唯一有点担心的，大概就是高考。她承认自己理科还没强到忽略文科就能上F大的程度，她每天强行自己背单词的时候，也是有过担忧的。只是一上课，困意就排山倒海般袭来，完全挡不住。

　　白林绵大抵也是和她一样的情况吧，不是学不进，只是学不好。

　　突然有一个妆浓艳丽的老师敲了敲门，叫了芹菜的名字。芹菜让苏棠先在旁边呆着，自己跟着她出去不知道谈什么事。苏棠有些无聊，她转过身，看到芹菜后面的办公桌上干干净净，只有几张改过的试卷，很是抓人视线。

　　她拿过那几张试卷，觉得字迹熟悉，莫名有几分视觉冲击力。
　　目光落到左侧封订线内。
　　班级，高一七班。
　　姓名，姜述。

　　啊，原来是他。

　　他连英语试卷都那样好看，虽然不及他数学试卷那么恣意，可是他的英语显然也差不到哪去。
　　原来跟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
　　截然不同的人，也许，截然相反的人生。

　　眼角余光瞥见有人进来，但不是芹菜。苏棠心里的小毛刺挠得她痒痒的，她拿着试卷站回芹菜办公桌，犹豫着要不要再拿回去看看。试卷已经是上次考过讲过的了，她翻了一页，却发现这有两张姜述的试卷，第二张是上次一起考的物理。

　　上次物理一样没考过他。
　　越来越想偷试卷了……
　　不对不是偷……

　　刚才进来的人先是走向了隔壁办公桌，隔了会又走过来。苏棠起初没在意，后一抬眼，瞧见那高挑男生，正站在她身后的办公桌看她，眼神幽幽。

　　褐发微卷，几缕松散垂挂在上挑的眼角。
　　藏蓝色宽大高领毛衣，配高原白雪般的肤色。

　　他站在那里，清冷冷一如薄雾遮覆的北方密林深处。
　　有一股蕴在骨子里的冷。

　　他向她伸出手，手心向上，手指微微弯曲。

　　他干嘛，抢试卷？
　　苏棠立刻机械地转过身，假装这个人不存在。

　　不，不存在的。
　　都长这么好看了就别和她抢一份试卷了吧？

　　“姑娘。”
　　连声音都像白雪皑皑的荒原。

　　她缩了一下。

　　“那是我的试卷。”
　　苏棠愣了愣，下意识回答：
　　“不存在的！”

　　气氛在此一度非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