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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六 ...

  •   梅长苏到底还是插了一手。

      重阳的人虽给出了计谋,可却还是缺了个能让这一招棋万无一失的人。虽说誉王请来了不少当代大儒,但对手怎么说都是太子,这样的大儒,他能请到,太子自然也可以。

      重阳是不会管这些事的,对他来说,赢的不管是太子还是誉王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只要提醒一下有些人无嫡立长的规矩就够了。所以,自然也不会上赶着给他安排人。

      于是誉王自然就求到了梅长苏这里。麒麟才子,多厉害,竟请来了周玄清老先生。

      这位老先生早在多年前便隐居京西灵隐寺,平素无论皇室公卿,见他一面都是困难重重,这次竟然移动大驾,让人不禁对誉王的实力有了个新的认识。

      不过有一点,这位老先生是由穆小王爷亲自去接,来了金陵,也是住在了穆府。虽有些奇怪,但也有理可寻。

      虽封了口,但大部分官员还是都知道的。这誉王不是曾救过霓凰郡主?指不定此次便是穆王府的答谢之举,顺便报太子所为之仇。

      总而言之,有这么一位压阵,朝堂争辩的胜者自然是誉王不做他想。礼部侍郎顺势也被撸了官帽,成了户部之后第二个落马的部首。

      两日的晴天,反而越发寒风刺骨,穆王府的马车大摇大摆的出了城门。辩礼一事已了,周老先生也该回灵隐寺了。

      重阳就在不远的山坡上站着,子恒与未悦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远远看着有几个人与穆王府的马车擦肩而过进了城门,后面还吊着不少尾巴,都做普通百姓打扮。

      未悦上前为重阳紧了紧斗篷,低眉垂手,难得温柔。“放心了?”

      “嗯,”重阳看着那双手,削若葱根的手指在衣带间翻动,打出个漂亮的结。他笑说:“现在,我只担心皇帝老儿这个年还能不能睡得着觉。”

      子恒在一旁突然说道:“霓凰郡主也出了城,如果无错,必定会与梅长苏碰上。”

      重阳转过身往下山的方向,边走边说;“碰上便碰上吧,霓凰姐姐向来聪慧,又知他甚多,总会发现的。况且,他的演技算不上好,不过是仗着换了张脸和别人都以为他死了罢了。”

      回去的路上,未悦在没说过一句话,倒是子恒嘴没停过,和重阳一问一答。

      “你呢?演的如何?我看倒是没人认出你?”

      “我也演得不好,仗着当年年幼,本就相处日短和在金陵的这些日子不曾与故人长聊。”

      “你猜霓凰郡主会问梅长苏些什么?”

      “无非就是那几个问题。问问她爱上的那个聂铎,自然便会问到梅长苏是谁,所作为何。他大抵是不会老实回答的,多半会单言自己是个故人。最后,郡主怕是还要再问问她的林殊哥哥,他心乱了,所言定会出错。而对霓凰郡主来说,话到此处,认出故人便不远了。”

      “那你不如也多去霓凰郡主眼前转转,又或者,多跑到梅长苏眼前头晃晃?”

      “不熟,不信。”前者本就不算多熟,后者就算认出也不会信。

      “梅长苏身子可撑不了多久。”

      山下,寅朔驾着马车等在那里。听子恒说到这句,重阳脚步一顿,停在车前,微微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才登上车,未悦也跟着上了车。

      子恒才想跟上,便听重阳说了声“我知道,”又喊道:“寅朔,走吧。”前头驾车的寅朔一甩鞭子,马车扬长而去,留下子恒愣在原地,吃了一嘴灰。

      “这是生气了?”子恒小声喃喃了两句,恍然,车已跑出去老远,这才拔腿去追。“不是,这里城门还老远呢,你总不能让我就这样跑回去吧就是轻功那也是要累死的啊。老大?重老爷?重大人!我说,你怎么还越喊跑的越快啊?”

      此时的宫里确实不平静。悬镜司的人一路上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势力围追堵截,好不容易回到金陵便匆匆入了宫,将找到的东西呈到梁帝面前。

      这东西是他们查庆国公侵地一案时,从庆国公的一处宅院所得。自那之后,便是昼夜不分追杀。他们只认出,其中有一些是庆国公的人。于是便合计与夏冬大人兵分两路,由夏冬大人带着侵地案的证据先行一步,他们几个绕道回还。

      如此,方在今日才回到金陵。

      梁帝挥退左右,定定的看着案上的东西。大殿上虽灯火通明,烛焰在灯盏里攒动如影如魔,熏香袅袅如烟似梦。

      那小小一方染着血的布包似有千斤重,梁帝拆开的时候手都在抖。直到里面那物露出庐山真面,一双手不觉疼似的砸在案上,身体僵硬,双目圆睁。

      良久良久,梁帝才哑着声音说,“行了,你们也都下去吧,赐御酒一壶,喝了回去。”底下悬镜司的几人伏下身子叩首谢恩,头深深的埋在地上,生怕被瞧见面上的恐惧。回去?怕是回不去了,他们这些悬镜司的又不是没使过这样的手段,只是如今也要轮到他们自己了。

      大殿里终于只剩下梁帝一个。那打开的布包里不过放着一张染了血的纸,折了几折,能瞧见上面是有字的。莫名的熟悉,莫名的慌乱。心如擂鼓,神经狂跳。

      梁帝将那纸打开,心越跳越快,直到纸上的内容映入眼帘,他手一抖,那纸便轻飘飘的正落在他身上。他慌忙跳起来,从那张王座上踉跄着跑下来,仿佛那纸上带着火,带着毒。碰之上身,碰之即死。

      “不,这不可能,他已经死了。他不可能还活着,不,这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纸张飘落在地上,上面写了这样一行字“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用他梦魇中的笔迹,用他一笔一划,手把手交给那人的笔迹,用他曾在不少奏折上看过的笔迹。墨迹犹还鲜亮,一看便是写下时日不长,不超五年。

      可那人,那人早在十二年前便该死了的!

      那个被他一杯毒酒赐死在天牢的儿子,那个被他贬为庶民的儿子,那个他到死都不愿不敢去看一眼的儿子,那个他曾经最是喜爱的最疼的儿子。

      萧景禹,祁王萧景禹,庶人萧景禹!

      梁帝突然看见,那信的最后还有一行小字,慌忙上前一看,又退了几步。上书“一别十二年,可有故人入梦来?不孝子,萧景禹,敬上。”

      那之后,梁帝称病,一连着好多日都没上过早朝,梅长苏出了趟城受了风寒,再加上心绪翻涌,也病了。今日重阳又听宫里的人传出消息,皇后娘娘也病倒了。

      怪不得誉王好不容易进了苏府的门,也让苏府收下了他的礼,却没留多久就匆匆离去。

      如今离着年终祭礼也就剩下短短五天,他们倒是都赶着时候生病,也不知这祭礼到时候要怎么办。

      重阳到是活蹦乱跳的很,还有功夫上上下下的折腾。才才打发了人去置办了一大片的房产,说是要搞个商业街,将重府的铺子从街头摆到街尾。

      原来的住户,能迁的重阳都命人帮忙尽快迁离到了另一处因着位置不好,朝向不好所以闲置了的房子里,价钱倒是划算,大部分的人都没有什么意见。毕竟,重阳还给了不少的补偿不是?又不是没地方住。

      重阳又赶在除夕之前出了金陵一趟,寅朔驾车,一个人轻装简行。给别人说的,是回去看望父母。他出来的时间久了,如今除夕,总是该回去看看。

      这话在理,萧景睿几个也就表达了几句祝福,表示理解。梅长苏却是派了人远远跟着,只不过被重阳甩掉了。

      兜兜转转,一辆马车驶进了隐谷,却在谷口处停下,那儿早有人侍立等候。

      重阳跳下车,脸上又戴上了那张在往日长戴的白面具。出了金陵,他便洗去了脸上的易容。这样舒服些,也方便些。

      隐谷外有几座小村子,住的皆是当年赤焰军的家眷还有些侥幸得活的赤焰士卒。这些人当年被明里暗里的针对,发配的发配,苦役的苦役。

      当年他初建隐阁时,有两件事一切从优。一就是派人将能找到的活着的都想尽办法弄了出来,再加上当年为赤焰之安和祁王血案说情而遭连累远遁他乡隐姓埋名的那些人,零零总总聚到一处给与庇护。如此,也算稍以慰藉英灵。

      村子里的人,有愿意报仇的便并入隐阁,把该告诉的都说与他们听。一心想图个平静的,那就过安安生生的日子吧,重阳自然也不会跟他们提上半句图谋。

      另一个,更难些,是他还没建隐阁时便在做的。他花了八年,初时用手,后来用铲子,再后来带了人一起,一寸一寸挖遍梅岭,收敛赤焰遗骨。

      山谷深处立着一座高门,三四米高的墙从两侧展开。平时这里都是锁着的,只有重阳拿着钥匙,每逢清明,新年打开,方便拜祭。

      重阳站在门口,守门的侍卫上前开门。

      门开了,里面,山坡上,入目所及皆是坟茔。

      此处便是赤焰埋骨之地。

      山坡最高处的那两座,一座上面写着赤焰大元帅林燮之墓,另一写着林燮之妻晋阳长公主萧氏溸潆之墓。也是他丢下金陵正值紧要的局势,怎么都要跑回来这一趟的原因。

      而山脚下,这片墓地的外围,还有一墓,立的无字碑,这是座空坟。有一天,他若死了,那便是埋他的地方。不孝儿郎,有负林氏清名,死后怎有颜再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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