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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发现 ...

  •   这时的天还不是太亮,只是满地的白雪倒是明晃晃的,和路边的枯枝落叶相应成画,一幅落魄沉重的画,画中的福伯背弯着,紧紧的抱着那一包冰糖、两包药,快步走着。

      心里面有着事,脚下就没有那么小心,一不注意,福伯就打了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年轻后生扶了一把福伯。

      “老人家,雪后路滑,小心脚下。”那个后生把福伯扶稳后如是说着。

      福伯不善言辞,直点头说是说感谢。

      “老人家,吴县可在附近?”那个后生问道。

      福伯向自己身后一指,那后生走了两步轻轻一跃,有半长多高,已经能较清楚的看到吴县的城门了。

      那后生落下地后,又走到福伯旁边,见他也没有什么惊异的表情,想着他家乡这个穷乡僻壤也不尽如师兄们说的那般是都见识浅薄的,又想着师兄们一年也下不了几次山,也许同山门外的百姓相比较,他们才是没什么见识的人吧。

      “老人家,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后生热情的说着,脸上阳光的笑与身后背着的大砍刀不甚相符合。

      福伯又向他左前方一直,那后生又是一跃,约百丈就有一个青砖瓦房小院子,藏在几颗大柳树之后,而那院子后面不远也有几户人家,只不过这几户人家都像是穷苦农家,虽然周围像是有不少农田,但多半是租种的。

      后生摸不准哪个是眼前这位老人家的家,又虽说很近,但也是要送的。

      “老人家,我送你回去吧。”也不等福伯回答,背起他就向那边跃去。福伯被吓了一跳,脸上的神情还是淡淡的。

      只是几个呼吸,福伯就到那个青砖瓦房的院子前了,那后生还想往前跃,被福伯拍了下肩膀:“我到了。”

      后生立即停下,小心的把福伯放下。刚好一直等着的福婶打开了大门,就看到了刚从后生背上下来的福伯:“哎呦!这是怎么回事?老头子你摔啦?摔倒哪啦有哪点疼吗?”福婶围着福伯转着看,声音不敢太大,怕被东家听见。

      “没摔着,被扶了。”福伯指了指站在旁边的后生。

      “真谢谢你了,要是这时候他摔了,可真让人难办。”福婶捶了福伯胸口一下,对那后生也是满脸的感激。“多谢公子了,真的是多谢你了。”

      那后生却是满脸通红,手不自觉的向后背去,就像私塾里被先生骂了的小童一样。

      “不谢,不谢。”那后生显然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情况,眼看着福婶邀请他去家里喝口热茶,一转身一跃就走了,几乎转眼间眼神不太好的福婶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福婶嘴里说着感谢和福伯一起进去了,又忽的想起来:“这就下雪了,是不是快过年了?”福伯点了点头。

      “哎,可是到现在家里都没准备什么,这可怎么办呢?”

      福伯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二十多年前全国大旱,粮食颗粒无收,整个家都靠着往年的余粮度日,每天还要严格要求吃饭的量,老东家又时常接济别人,夫人当时正怀着东家,因此生下东家后就撒手人寰了,东家的身子骨从小也不好,而他的小崽崽也是在那个时候没的,那时他感觉天都塌了。但是现在想来还没有现在这般境况让自己犯难,果然还是老了。

      福婶又叹了一口气,走进厨房拿出一块冰糖放进正煮着的梨水中,不一会冰糖雪梨就熬好了。福婶利利索索的盛好,端去东家房里,这时东家已经穿戴整齐了,就头发还披散着,坐在小巧的圆桌前抱着少东家说话。

      张椿生见福婶进来了,就放开安儿,让他坐在自己身旁,然后父子二人一起小心的喝着冰糖雪梨,甜而不腻,清清爽爽的很可口,小小的一碗,不一会的喝完了,张椿生笑着要揉儿子的肚子,福婶在一旁看着心情突然就不那么沉重了,不管怎么样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这时福伯又进来了,端着一小碗药,张椿生皱了皱眉,凭借数日的极力抗争和最后还是把药喝下去的经验,他知道在喝药方面他是没有一点权力拒绝的,所以也没有在说什么,端了碗起来,要正好是能入口的温度,咕噜咕噜的就把药干了,然后又喝了福伯早在一旁准备好的水,嘴巴里还泛着苦味,故而眉头还是皱着的。

      他儿子看到了,也只是抱着他的腿轻声哼唧着安慰他。

      福伯、福婶看这情形正准备到厨房给东家准备早食,就被还皱着眉头的东家叫住了:“福伯、福婶,我这喝完一碗冰糖雪梨又喝了一碗药,肚子里早没空位置了,今日的早食就不必准备了。留在这我们好好的聊一聊怎么样?”

      福伯、福婶转过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和东家聊些什么,以前老东家、夫人都还在的时候,倒是时常和他们坐着谈心。有时候是讨论凭借孕相夫人和福婶怀的是男孩女孩、该起什么名字,有时候讨论白米粥怎么做才有新意才美味让人吃不腻,有时候是给孩子们叫喊人时,是先教喊父亲还是母亲,为这夫人和福婶还齐齐的跟老东家和他生了一次气,最后当然还是他和老东家先败下阵来,说当然是要先教喊母亲了。最后的最后夫人和福婶都没能来得及听到自己孩子喊自己母亲,夫人死了、他的小崽崽也没了。想到这他们两人的神情都不算愉悦。

      “比如说,福婶你的镯子去哪了?”张椿生叹了口气,今一早他就发现福婶的右手时不时的会磨蹭一下左手腕,而原先戴在她左手腕的银镯子也不见了踪影。

      福婶还没说话就先不由自主的红眼,“没去哪,就是觉得戴着不舒服,放起来了。”

      “福婶你是看着我长大的,知道我受不得苦,可是家里是个怎么样的境况总要让我知道吧,不能让你们两位老人家为着柴米油盐,就当了你们二位的定情信物不是。”张椿生拍了拍安儿的背,让他去安慰眼睛已经不自主流泪的福婶。

      “福伯,你说吧。”

      “东家,家里已经不好。”具体怎么不好福伯也没有说,但是能让一向稳重的福伯说出不好,向来境况是真的不好了。

      张椿生又叹了口气,“福伯,我书房有个梅花木的小盒子,里面还有一点零碎银子,你去拿上,不是说快要过年了吗?明天我们一起到县里买些东西吧,年总是要过的。”

      福伯倒是没有拒绝,只是福婶在一旁担心的说:“可是东家、你的身子还没好啊。”

      “好了,好了,已经好了,再不好就永远不能好了。”张椿生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由福婶帮忙披上一件披风,“安儿,来陪为父去看看院子里的梅花开没?这都下雪了,也该着花苞了。”

      安儿抓住父亲向他伸过来的手,和父亲一起向院子走去,在院子东南方向种了三棵梅花树,已经很多年了,今年这一场雪后还是着花苞了,等到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就应该全开了。

      福伯看着那个还披散着头发的瘦弱的牵着不足三尺高孩童的背影,突然就想起老东家来,夫人难产死后,他们家难了一阵,最后老东家抱着东家走向那三棵在刚开始知道夫人有孕就种上的梅花树旁,站了一会,之后老东家就不再萎靡不振,开始管家里的事务,没几年被当掉的田产都赎回来了,甚至又多了几亩良田。这时的东家和那时的老东家很像,福伯心里又充满了希望,他们家会好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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