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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去见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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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伸手使劲拍门,拍了几下口中还喊着:“沈清和!你出来!沈清和!!”
沈凉心尖锐声音在幽暗的巷子里响起,显得更加让人感到恐惧、阴森了。
“沈清和!”
她愈发大力地拍门,声音也也越来越大。
“沈清和!你出来啊!你出来啊!沈清和!你出来啊!”
过了没多会儿功夫,门开了。
开门的人不是沈清和,而是出院没几天的蔡博渊。
他从头到脚裹了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寒冬腊月的夜晚还是冷的他直打颤,他只露出两只圆鼓鼓的眼睛,看到来人是沈凉心倒是有几分惊讶:“凉医生?你怎么来了?”
沈凉心探头往里看,语气颇有些霸道,不管不顾的问:“沈清和呢?我要见他!你让他出来。”
蔡博渊还没意识到发生么了什么,根本没拦住她。
沈凉心得了空子就往里走,边走还边喊:“沈清和,你出来,你出来!沈清和!你出来啊!”
客厅,厨房,卫生间,次卧,小卧,书房,她找遍了每个房间,都没有见到沈清和的身影。
“我哥出去了不在家,我家现在就我一个人。凉医生,你找什么呢?”蔡博渊靠在门槛上,裹紧羽绒服,打了个哈欠。
为什么这个凉医生总给他感觉他好像在哪儿见过,可是蔡博渊想不起来了。
沈凉心愣了两秒,着急忙慌地推开沈清和的房间门。
呆愣在原地。
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床头的位置,黑色的床单也整齐地铺在床榻上。
沈清和不在家。
除夕夜他不在家。
沈凉心呆呆的看着沈清和整齐干净的床铺,愣了一会儿。
突然蹲在地上脑袋垂着,伸手捂住脑袋,没了动静。
大约三十秒后,蔡博渊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抽泣的声音,他有点慌乱了:“诶,诶你...你别哭啊!诶,凉医生,你倒是别哭啊!”
一个不算陌生,但也谈不上熟悉的女人,大半夜的还是除夕夜,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还喊着闹着要见自家兄长,对此行为蔡博渊也是摸不着头脑。
沈凉心依然捂着脸抽泣,她就像一副没了魂魄的躯壳。
浑浑噩噩。
蔡博渊身体刚好,迎不得风,也见不得冷,这么一会儿他就冷的打喷嚏流鼻涕了。他刚想去给沈清和打电话的时候就听到沈凉心说了句:“我快死了。”
她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我活的太累了,我快撑不下去了,我快死了,我想见沈清和,我快死了。”喃喃自语着,失魂落魄的走出沈清和家。
沈凉心没有吓唬他,她是真的累的不行了。
她不知道自己过多久才可以真正感受鲜活或死寂。少有深入骨髓的欢喜或是悲痛,感觉自己好像活着但对于世间万物都提不起兴趣,似乎都不怎么喜欢了。
骨子里不甘愿平淡过活,可也不轰烈去做世界之最。
混沌,麻痹,浑噩。
她成了一无是处的鬼魂,在这个世界上独来独往,独生独死。
孤独的走在悬崖峭壁徘徊不定。
到最后,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
其实她本不愿如此,可时间久了,她便发觉…其实这样也很好。
只是时间太久了,久到她真的有了想死的念头。
就好像是脑子里的那根儿紧绷了十年不曾放松过的弦儿,快要断了。
...........
蔡博渊被她最后的那几句话吓得缓不过神儿来。
沈凉心灰丧丧的离开了沈家。
她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一阵冷风吹来,蔡博渊连打两个喷嚏,裹着羽绒服锁了门急忙跑回屋内。
回到屋里蔡博渊拿出电话打给了正在值班的沈清和。
半夜三点。
沈清和正在办公室打盹儿。
听到手机铃响的那一秒,他一个鲤鱼打滚儿坐了起来,缓了两秒沈清和一手捏捏鼻梁,一手拿过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自打年前蔡博渊那次出事之后,沈清和的手机就开启了不关机模式,即使在执行任务他也会把手机交给不出现场的内勤同志看管,生怕会错过哪个重要的电话。
“喂。”没看来电显示沈清和就接通了,声音沉闷闷的:“谁啊?”
“哥!”
沈清和一愣,他惊讶的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和来电号码,皱着眉头骂了句:“蔡博渊!现在都几点了!你怎么还没睡觉?你他妈想死啊!”
蔡博渊就知道他哥肯定会不顾后果先骂他的,所以叫完那声“哥”,他就把话筒拿的老远,生怕他哥那低音炮声音炸着他。
“不是啊,我都睡了。是凉医生啊。”蔡博渊说。
沈清和一惊,“你说谁?”
蔡博渊继续道:“凉医生啊!”
沈清和眼底骤然一暗,“她怎么了?”
隔着电话蔡博渊都能知道他哥的脸色有多么铁青,“凉医生刚来咱们家了!穿了件手术服着急忙慌的,还冲到你的卧室说什么快死了要见你,反正在你卧室呆了好久,然后哭哭啼啼的跑出去了。”
“你说沈凉心?”
蔡博渊点头,“对啊对啊!”
沈清和翻了个白眼,“你点头我看不见!”说完挂了电话。
凌晨三点三十七分。
在这样一个人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里,沈清和实在想不到沈凉心有多大的原因非得要在这个世界来找他。
为什么为什么。
他想不通。
三秒后,沈清和拿起警服外套往外跑。
人的一生会做很多次选择,而每一次的选择都将会是一场赌/局。
与自己的赌/局,与天地之间的赌/局,更是与他人的赌/局。
输与赢,只在一念之间。
思来想去沈清和决定赌一局!
就赌,他此刻往家的方向走,是否能遇见沈凉心。
沈清和总是会被佛祖保佑的。
所以他赢了,他遇见了沈凉心。
淡蓝色手术服,深蓝色的洞洞鞋,没有棉服外套,没有保暖的厚鞋。沈凉心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
不似白天里那般繁华人多人闹,难得的一份寂静。
从医院跑出来的时候沈凉心只记得她要见沈清和,而不记得她得换衣服换鞋子,所以从沈清和的家里出来的时候她感觉到了这黑暗的夜晚有多寒冷。
下雪了。
除夕夜下雪了。
新年的第一天下雪了。
冰凉的雪花散落在沈凉心的头发上,划过她的脸颊变成了冰水。
“幼清。”
沈凉心猛地抬头。泪水糊住了她的双眸,左胸口的位置疼的喘不过气来。她颤颤抖抖的站在深夜的风霜里,望着他的身影,嘴角微微扯起一丝惨淡的弧度,身子也不受控制的摇摇晃晃。
是沈清和啊。
是她爱了十年的沈清和啊。
这不是梦,也不是她的幻觉,是真的沈清和。
激动过分,沈凉心面带笑容直直的倒了下去,闭眼之前她听到了沈清和的声音。
他在叫她,叫她:“幼清。”
沈幼清
沈清和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不分彼此。
......
蔡博渊刚睡着就又听到门被敲响。
这一晚上给蔡博渊折腾的,还让不让人睡了!蔡博渊骂骂咧咧的,但还是穿上羽绒服,出去给他哥开门了。
“起开。”
门刚打开,沈清和就闯了进来。
蔡博渊看着他怀里的人一惊:“你怎么又把她给抱回来了?!!”
“睡你的觉去。”
“哦。”蔡博渊敢确定他一定见过沈凉心!可他就是怎么着都想不起来了。
蔡博渊回房了,一切都安静了。
沈凉心静悄悄的躺在沈清和的床上。
沈清和不知道她是几点就开始在外面得瑟的,他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只是觉得她的身子很是冰冷。而且她轻了,比十多年前还瘦了。
沈清和把空调开到最大,还灌了好几个暖手袋放在沈凉心的脚上。
寒从脚生。
沈凉心本就怕冷,再加着这一晚的折腾她明天不生病才怪!
“你别走。”沈凉心抓住沈清和的手腕,直言不讳:“沈清和,我想你了。我是特意来见你的。沈清和,我想见你。”
随着她所说的话,沈清和的脚步骤然停住,一时竟不知道是否该信她。
“沈清和,我回来一年多了,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沈清和,我想你想的要疯掉了。沈清和,我想你了,你不可以走!”沈凉心起身跪在床上,从后紧紧抱着他。
沈清和转过身来。
寂静的夜里,他看到沈凉心的泪水一行一行的布满她的脸颊,顺着她惨白的脸颊滑落在地。
她隔着层层雾水看着他。
沈凉心性子冷,沈清和性子更冷。
他面无表情,什么情绪也不给沈凉心看到:“你累了,先睡吧,我在外面。”
“沈清和!沈清和!”在沈凉心的呐喊声中沈清和为她关上了房门。
“沈清和,你个懦夫!”
那天晚上沈凉心躺在沈清和的床上盖着沾有沈清和气味的被子睡着了。
很奇怪,那晚她没有中途醒来,也没有做噩梦。
这可能是她这十年来睡的,最舒服的一个觉了。
凌晨五点。
沈清和躺下书房的弹簧床上久久难寐。
沈凉心是个意外。
一个遇见了就不能舍去的“意外”。
辗转反侧沈清和从弹簧床上爬了起来,鬼使神差的她走进了睡有沈凉心的他的卧室。
房间里开着暖气和空调,温度很高,很暖和。
沈凉心睡得很安稳,苍白的小脸终于有了丝红润,她就像只虾米一样蜷缩在床的右边位置。不知沈凉心梦到了些什么,安静的屋子内,沈清和听到她喃喃自语道:“清和..”
只有一声,便又恢复安静氛围。
沈清和是沈凉心爱了十年的人,可沈凉心又何尝不是沈清和爱了十年的人呢。
若如此之说,沈清和爱上她的时间倒是比她爱上他的世界早很多。
也许是一见钟情吧。
沈清和爬上了沈凉心左边的位置躺下。
许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沈凉心手脚并用往沈清和怀里爬了许多,在梦里喃喃道:“清和..”
不可否认沈清和是爱她的。
十年前爱,现在也爱。
沈清和对于沈凉心的喜欢,是源于一种莫名而来的吸引力。
沈凉心性子内向,是从骨子里自带的。
尤其是带一个陌生的环境沈凉心给人感觉更多的不是想要尽快的融入,而是一种带着躲避的距离感。
独来独往,谁也不理。
如若不是沈清和和梁宇的冒失闯入,主动的进入了沈凉心的小小世界,那沈凉心很可能会这么冷漠的念完整个中学时期。
她就像是一张白纸。
一张,你用什么颜色的笔划过什么颜色她就会成为什么颜色的纸。
就这样三年一起念完了初中,又同时考上了一所高中。
六年,从十一二岁到十七八岁,他们在最美好的年华遇到了对方。
沈凉心闻着沈清和身上那独一份儿的气息睡得很安慰。小手紧紧搂住沈清和宽厚的腰肢,红润的脸颊埋在沈清和的胸膛。
是梦吗?
也许吧。
若是,这将会是一场沈凉心不愿醒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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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沈凉心醒来的时候身边已无旁人,她揉揉眼睛走出卧室。
“醒了。早啊,凉医生。”蔡博渊起的很早,正在客厅吃早饭。
油条豆浆,还有南瓜饼...
沈凉心正站在边上发愣的时候,沈清和端着一晚热豆浆出来了。
“豆浆是热的,南瓜饼是刚炸的。刷牙洗脸去卫生间,东西都准备好了。”沈清和的语气冷的找不到调子。
沈凉心,“哦。”了一声,轻车熟路的走到了卫生间。
杯子是蓝色的,星空图案。牙刷也是新的,毛巾也是星空图案的,都是沈凉心喜欢的图案。
沈凉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看见了沈清和。这是他的家,这是他站过的位置,都是他的味道。
洗漱完毕沈凉心坐在桌子上吃早饭。
沈清和低头威严的声音对着蔡博渊说:“我今天值班,你乖乖在家,不准乱跑!”
“哦。”他哥这话蔡博渊停了不下十遍了!耳朵都起茧子了!
沈凉心低着脑袋,把南瓜饼掰碎放在豆浆里。
沈清和没有情绪地声音说:“吃完早饭我送你回去。”
沈凉心喉咙中一阵苦涩划过:“沈清和,我......”她感觉自己心头被一块重石头压着。
她还能怎么说?昨天晚上她把能说的都说了,能做的也都做了,而沈清和就真跟块坚硬的石头一样,无动于衷。
沈清和的心几乎是狠狠抽动了一阵。
她等着,期待着,希望沈清和可以重新接纳她。
可是没有。
“我只当你昨晚喝多了发晕,以后别这么做了。”沈清和吃完一根油条,擦擦手。声音清冷带着很客气的疏离感。
蔡博渊低着脑袋偷偷的抬起眼睛瞄俩人,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沈幼清是谁了!!
泪水再也忍不住了,不受控制般的顺着沈凉心的眼眶淌了出来。
“沈幼清!你是沈幼清?!”蔡博渊猛的起立,手指着沈幼清惊讶的叫出声。
沈幼清,沈清和,梁宇。
十多年前,市一中有名的“三角行。”
喜欢吃南瓜饼,还喜欢把南瓜饼掰碎泡在豆浆里吃的人,这世上只怕是除了沈凉心就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蔡博渊!”突然一声尖锐的吼叫,蔡博渊怔了一下,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清和怒道:“你楼上吃去。”
在沈清和严肃的目光下,蔡博渊抱着豆浆油条上楼去吃了。
沈清和刚关上门他就放下碗筷爬到门上,耳朵贴着门想听清楚外面俩人说些什么。
“沈清和,你就这么恨我了?”沈凉心走到厨房门口目光垂直着看着他,冷静地问。
沈清和在吃饭收拾碗筷,顿了顿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