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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朱砂 封印(上) ...


  •   说是拜师,其实因为时间紧迫,白玉堂真正受到的拜师礼,也不过是喝了一杯小孩儿送上来的一杯茶。
      那一日,光天化日之下。
      白玉堂以苍天、大地、世间万物为证。
      “从此以后,你便是随了为师的姓,姓白,白昭。”
      从此,本是两不相干的两人有了深深的羁绊。
      一为师,一为徒。
      师者白玉堂,徒者,从师姓,姓白,白昭。

      拜师的第二日正午,难得的好天气,日头正足。
      一轮金乌悬在半空,正是一日中阳气最足的时候。
      白玉堂端着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推开了白昭屋子的木门。一跨进屋子,就有淡淡的花香传来。
      一抬头,白玉堂就发现了摆放子桌子上的一枝决明子的花枝。花枝上开着几朵黄嫩嫩的花。方才闻到的花香就是从这儿传来的。
      看到花枝的那刻,白玉堂眼底的笑意越发的浓郁了起来。只见他伸手捡起花枝,便向着床边走去。
      白昭安静地坐在床上,似乎听到了白玉堂的脚步声,眼睛紧紧地“盯”向他走来的。
      “白白师傅。”白昭眨巴着眼睛。
      白玉堂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乖。昭儿,先把药喝了?”
      白昭点了点头。
      白玉堂怎么说,白昭便怎么应着,已然成了一种习惯。一大一小更没谁想要改变它。
      白玉堂转身端起身旁矮凳上的药碗,用汤匙搅了搅,又仔细地吹了吹,这才送到白昭的手中。白昭不疑有他地喝了下去。
      一气喝完了药,白昭来不及喘口气,就觉得唇边一凉。甜腻腻的香味从自己的唇上传来。白昭伸舌舔了舔,一如既往的甜如花蜜。
      白昭舔着花蜜时满足的模样看在白玉堂的眼中,那盒自己私藏的花蜜纵然因为白昭而只剩下小半盒,也觉得甘之如饴。
      指尖蓦地一凉,白昭的手掌中被塞进了一枝开着花的决明子。淡淡的花香在鼻子中萦绕不散,这香味与方才白玉堂走来时传来的香味如出一辙。
      白昭下意识地攥紧。
      然而意识就在此刻变得恍惚,白昭伸出手想要去捉住白玉堂却终究力不从心,慢慢地垂了下去。
      “白白、师傅……”
      慢慢合上双眸之际,白昭似乎听见白玉堂在自己耳边喃喃低语:“乖,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没事了。”
      这样温柔的低语比任何的好话都要动听千倍百倍,所以白昭听话地睡了过去。

      药枉然说,白昭年岁尚小,身体里的蛇血与妖气一时拔除不尽,只能依靠封印来抑制。而封印蛇血与妖气,只用一般的朱砂万万是行不通的。
      想要封印蛇血与妖气,就必须要用混着修仙者鲜血的朱砂画出封印符咒方可。

      看着白昭睡去的小脸,白玉堂微微勾了嘴角。然后他迅速地抽出别在腰间的一柄短刃匕首,毫不迟疑地划破自己左手掌心。
      刹那间,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白玉堂手握成拳,看着血液渐渐的汇成一道小溪流,落在另一只手端着的碟子上。碟子里装着早就磨好的朱砂,如今又沾染了白玉堂的鲜血,更是红的鲜艳。
      片刻后,鲜血润湿了朱砂,白玉堂这才将碟子放回一旁的矮凳上,又拎起早已准备好的一方帕子包好伤口。撸起长袖,白玉堂以指为笔,勾连浸润血液的一抹朱砂,圆润的食指不偏不倚地点在白昭的额头上。
      白玉堂屏住呼吸,双眸凝聚在自己的指尖,看着自己一笔一笔地画。初时慢极,似是用心在揣摩着这一笔该画向何方,该画出甚么样的痕迹,后来却又极快地划过他的眉眼。
      朱砂的冰冷、血液的温热,通通不敌指尖触碰到白昭时的那份暖意。
      最后一笔画下后,白玉堂注视着白昭的脸,恍惚到久久不能回神。
      鲜艳的一抹红犹如火焰般在白昭的额间燃烧开来,烧过展开的眉骨,烧过他紧闭的眉眼,勾连出一副红莲业火的图腾。
      白玉堂看了很久才后知后觉地站起身。一起身,白玉堂却又忍不住踉跄着跌坐回矮凳。原来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坐的久了,身子便僵了。
      他愣了愣,目光扫过白昭手中攥着的那枝决明子,蓦地低低笑了起来。
      没人晓得他这一笑因何而来。
      一笑之后,他突然伸出手背,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白昭的脸,低声呢喃着:“快些醒吧,醒了白白师傅带你去吃好吃的山果。”

      彼时,药枉然站在院中的梅树下。
      一身浅色的长衫映入这满眼漫天的白雪红梅里,仿佛入了画似的。
      药枉然眉头紧锁,凤眸一瞬不瞬地落在前方不远处的那扇紧闭的木门上。
      神色凛然,面带忧色。
      自从白玉堂进去之后,药枉然便站在这儿守着他。自己捧在心尖儿上的徒儿,不瞧见他安然无恙的走出这道门,身为师傅,如何安心的了?
      于是药枉然便在这儿等。
      等到满树腊梅上的积雪消融,等到往来的寒风缓缓散开,终是等到了门开。门开地刹那,药枉然便身轻如燕般一跃到了门边,一把抓住白玉堂撑着木门的手腕,轻轻一拉,将人带入了怀里。
      “泽琰,辛苦了。”
      封印耗去他的精血,绘制封印图腾又极耗修为,白玉堂撑着完成封印本就累极。强撑着才挪到门口,一开门就被人拉了一把,落入一个极为熟悉的怀抱中。那样熟悉的气息让他终于放下心,一时软了腿,任由药枉然抱着。
      “师傅……”
      “哎!”药枉然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听见他这般软弱无力的唤着自己,一时只觉得感慨万千。
      他一把将白玉堂抱起,低头柔声道:“泽琰,休息吧,剩下的事便交给为师来做。”
      白玉堂此时若是清醒的时候定会很惊讶地发现,原来药枉然竟也会这般哄他,一如他哄着白昭时那样。
      白玉堂听话的闭上眼。
      他的确累到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地步,如今师傅又已发话,他自然放了心,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只是睡去的白玉堂同样没有看见,药枉然的目光看似无意地瞥过大门那儿。然而他很快收回了视线,抱着白玉堂,穿过院子里那层开始消融的积雪,走去了白玉堂的房间。

      白昭是嗅着花香醒来的,只是,这丝丝缕缕的花香里还混着令他难受的血腥味。以至于醒来的刹那,他猛地翻身坐起,捂住口鼻,难受的干呕起来。
      “唔……咳咳、咳咳。”
      这么多天来,随着身上的伤势好转,白昭再也没有嗅到过血腥味。如今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味被他闻了个正着,顿觉心肝儿都搅在了一起似的,难受的厉害。
      不知何时起,他竟这般害怕闻到血腥气。
      故而,像是要将自己的鼻子挤碎了似的,他极用力地捏住自己的鼻子。

      药枉然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白昭那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床上,捂住口鼻不停地干呕着的样子。
      药枉然只看了一眼,便漠然地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地冷漠地看着攒做一团,干呕到仿佛奄奄一息的小人,冷冷地问道:“你在做甚么?”
      不是白玉堂的声音……
      白昭恍惚地想着。
      他闭着眼艰难地应道:“血……恶心……”
      然而下一瞬,只听“啪——”得一声,白昭捂住口鼻的手被拂开,无力地垂落下来。
      这声音清脆入耳,出乎预料之外,白昭愣愣出神。只是轮不得他愣神下去,方才那只手蓦地捏住他的下巴,向前一拉,迫使白昭向前探出身去。
      药枉然的手指极冷,仿佛数九寒天里的结下的冰棱那样的冷雕出的一只手,只这么轻轻一捏,白昭甚至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被冷到了骨子里。
      白昭忍不住哆嗦起来。
      继而,那道不算熟悉却又并不陌生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说——
      “白昭你且记好了!这房里的每一分血气皆是泽琰今日为救你而留下的。你有何资格去厌恶?日后你若敢负他半毫,纵使他不愿计较,但是白昭你记着,我也会替他清理门户。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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