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血色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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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模糊而破碎的记忆碎片，慢慢地拼凑出完整的记忆，清晰得像面前被鲜血浸透的木质地板的纹路，也真实得宛如这突如其来的烈火焚烧般的痛楚。
初九想起来了很多事情。
比如，她究竟是为什么忽然觉醒了伏羲琴之力；又比如，她到底是怎么丧失的痛觉。
三人合伙拐卖人口，却离奇自相残杀而亡，这等奇事一时传遍了整个东莱。爷爷知道她的遭遇后，认为东莱再也无法待下去了，于是收拾好了家当，打算带她移居到其他地方。
随着她的回忆，周围景象倏然变换，再次定格在了一片冰天雪地中。
一队兵马包围了小小的马车，在明晃晃的刀剑胁迫下，祖孙二人离开了马车，站在冰天雪地之中，瑟瑟发抖。
为首将领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打量片刻，便已确定了她的身份，他寒声道：“殿下有令，寻到此女后，就地格杀！”
白亮的刀剑闪烁着冰雪的寒芒，朝她砍下，小女孩绝望地闭上了眼，等待死亡的到来。然而，她整个人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身旁的老人扑了过来，将她扑倒在地，用身体把她挡得严严实实，替她拦下了砍过来的剑。
鲜血飞溅，沾染上小女孩嫩白如玉的脸颊，如她放大的绯红双眼一般，无比鲜艳夺目。
“初九……初九……”老人嘶哑着声音，在她的耳旁唤她的名字，“对不起……爷爷……帮不了……”
穿透血肉的撕裂声响起，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一杆长枪穿过牢牢护着她的老人的身体，扎进了她的腹内。她茫然地睁大了眼，发现老人已经合上双目，再也没了气息。
“好……疼……”
长枪从中抽离，小女孩蜷缩成一团，鲜红的血染透了身下的雪地，在白茫茫的地面上晕开一朵艳丽的花。身体疼得几乎失去知觉，心口更是像被什么东西撕裂成两半，满是痛楚、悲伤与绝望。
“这是……这是……”被迫旁观全程的杨硕望着那名持枪的将领，满脸不可置信，连最后的侥幸也消失殆尽，“秦叔叔……真的是秦叔叔……你们……”
“初九！”
于小雪冲了上去，将小女孩抱进自己的怀中。她颤抖着握紧小女孩的手，哭着唤她道，“初九，你快醒醒，这里是幻境，都是假的，你快点醒过来！”
“小雪……”小女孩躺在她的怀中，面色苍白得像树枝上覆的雪，“为什么……会这么疼？我……不想再难受了……”
“醒过来……醒过来就不会疼了……”于小雪颤声道。
“是吗……那我是不是……醒不过来了呢……”
小女孩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绯红的双瞳像是被污染了似的，浮起些许墨色。一团黑影急不可耐地从眼瞳深处钻了出来，慢慢地将那片红宝石似的瑰丽色彩侵蚀。
忽然之间，一道金芒自初九身上迸发，光芒乍起，万千佛号如惊雷般响彻四周，将呆立的于小雪与杨硕唤醒。与此同时，一团黑影被护身金光弹开，被迫从初九身上分离而出，狼狈地准备逃走。
“小雪姑娘，杨将军！快攻击那道黑色的影子！”
陆仲恺的声音突然响起，消失许久的白衣书生不知何时又忽然出现，手捏法诀，浑身灵力激荡，“在下已找到破阵之法，请两位助在下一臂之力！”
于小雪和杨硕毫不犹豫，同时出手。黑影本已虚弱，又遭到两人全力攻击，当即发出一声惨叫，摔落在地上，再也无力逃跑。陆仲恺抓住时机，念诵咒文，密密麻麻的符咒随之而起，向远处撞去，激起一道又一道波纹。终于，四周的景象化为一道白光，缓缓消散，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他们还是身处龙宫寝殿之内，连位置都与之前一模一样，分毫未动。不同的是，黑龙王捂着胸口，坐倒在窗边，望着距他不远处的初九，怪笑道：“可惜、可惜……”
“好可怕的幻阵，”陆仲恺心有余悸，“更可怕的是，这黑龙王居然懂传说中的夺舍之术……宇文小姐身中幻术，心神动摇，黑龙王居然想借机夺舍，若非宇文小姐有千佛之力护体，轻易不可接近，这次恐怕真要着了道……”
初九身体晃了晃，无力地倒了下来，崆峒印从她手中滑落，滚在距离她一步远的地方。此时此刻，幻境中那无比真实的疼痛感依然存于体内，仿佛是丧失多年的痛觉于这一刻全部爆发，初九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疯了。
“你让我……想起了很多不好的回忆……”
明明已经全部忘记了——被信任的人背叛，进而害死重要的爷爷，那些不愿想起的记忆，明明已经随着那讨厌的疼痛感一起，被她自己封印起来了。
这强大的伏羲琴之力，可以作用于他人，自然也可以作用于她自己。
“哼……其中滋味如何？”黑龙王已是强弩之末，仍不忘嘲笑初九，“幻阵的引子下于崆峒印之上，除我之外的人只要触碰，就会立刻引发幻阵！只可惜，就差一步，哈哈，就差一步了……”
初九摇摇晃晃地从原地站起，多年来未曾感受到的剧烈疼痛，让她有些失去了理智：“我杀了你——”
于小雪感觉初九有点不对，想要过去找她，却被陆仲恺拦下了：“小雪姑娘，先等等，宇文小姐状态好像不太对，你先别过去——”
海水传来滋滋滋的爆响声，属于初九的火属性灵力浓烈到几乎要实质化，将她周围的海水都烧得沸腾起来。她抬起手，数道水柱化为高度压缩的蒸汽，将黑龙王的身体穿成了筛子，而黑龙王咳出口血，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本王本就没几天好活！倒是你们，想要拿到崆峒印，纯属痴心妄想！”
他抬起手，催动最后的生命力，在崆峒印下方形成一个传送阵法，要将崆峒印传送而走，“就是丢去荒山野岭，也绝不让尔等得到！”
阵法形成得极快，只刹那便已出现。初九本就离得最近，眼看崆峒印要随法阵一同消失，她想也不想，便扑上去抢崆峒印。在她的手接触到崆峒印的那一刻，传送法阵同时完成，光华闪过，她竟是随传送法阵一同消失了。
“初九！！”
于小雪被陆仲恺拦了一下，再冲上去时，已经晚了，她只摸到了少女一片衣角，随即眼睁睁地看着初九消失在她的面前。
“糟、糟了……以宇文小姐刚才的模样，怕是会灵力失控……”陆仲恺眉头紧锁。
“我立刻向宇文大人报告。”
杨硕久未开口，这一开口，声音竟是嘶哑之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当在幻境中看见初九过去的回忆时，他遭受了多大的冲击，从前的那些侥幸幻想与自我安慰，在现实的面前，显得如此荒谬可笑。
临行之前，宇文拓曾给了初九、于小雪和杨硕三人一人一枚传讯符咒。杨硕以灵力开启符咒，将龙宫发生的事情简单叙述，随后启动传送，将消息传递给了宇文拓。
“杨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于小雪心如乱麻，“是继续找拓跋姐姐，还是去找初九的下落，或者留在这边等宇文大人的消息？”
杨硕知道于小雪担心初九，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亦是如此，但作为此行领队，杨硕十分明白，自己更需要保持冷静。他深吸口气，朝陆仲恺问道：“陆公子，你可有办法寻到鸾小姐的下落？”
陆仲恺亦愁眉不展：“或许可以一试，但我十分担心宇文小姐的状态……”
“令船队寻就近海岛靠岸，”杨硕顷刻间作出安排，有条不紊，“我们暂留氐人国，一边等待宇文大人，一边请女王协助搜寻。一旦有鸾小姐下落，我们即刻出发寻找。”
三人回到氐人国，不出所料，氐人族上下，已全部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年老者白发苍苍，佝偻着背，再不复年轻貌美。
女王留在宫殿中，正独自生着闷气，见到他们回来，言辞不免尖酸：“临行前，我曾百般嘱托，请你们不要破坏崆峒印的法阵，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这……”于小雪一时哑然。面对女王的质问，她无话可答，因为她心中很清楚，初九就是冲着崆峒印来的，她根本就不曾考虑过氐人女王的请求。
“黑龙王自知不敌我们，”杨硕淡淡开口，“他自行取下了崆峒印，以神印布下陷阱，令我等全部陷入了幻阵。幸而陆公子博才多学，破去幻阵，黑龙王拼死将崆峒印传送走，鸾小姐为了保下崆峒印，也被法阵一同传走了。”
于小雪听得呆住了——杨硕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只隐去了一个关键点，是初九以伏羲琴之力命黑龙王取下的神印，但听起来，竟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氐人女王不想其中还有这等曲折，张了张嘴，这才注意到去时是四人，回来时只剩了三人，谴责的话吞回腹中，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女王陛下，”杨硕打破了殿中尴尬的沉默，“我们已依照约定，除掉了黑龙王。我等不求氐人族国库重宝，只希望女王陛下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帮忙寻找鸾小姐的下落。”
“自当如此。”氐人女王点了点头。
杨硕返回海船，安排船员寻海岛靠岸；陆仲恺要了一安静之处，专心占卜初九的下落。于小雪漫步在氐人国中，望着琳琅满目的珍珠珊瑚，想起不久前少女微笑着替她戴上珍珠耳钉，一时之间，悲从中来。
好在陆仲恺很快占卜到了初九的下落——她竟也被传送到了仙山岛，但与化险为夷的拓跋玉儿不同，她的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杨硕表面冷静，实际早已心急如焚，听陆仲恺说确定了下落，当即决定不等宇文拓消息，向氐人女王借了小鲸鱼，领着于小雪、陆仲恺和丁楚云三人，一齐出发前往仙山岛。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血色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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