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暗中商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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氐人女王为四人准备了一间客房，供他们商议，还嘱咐他们若有任何疑问，均可询问留在殿中等待的丞相华禹。
“鸾小姐，”首先开口的是杨硕，“我认为氐人族与龙族之事，我们不宜参与，还是以寻找拓跋姑娘为先。崆峒印线索可暂且记下，待宇文大人前来处理。”
“我不同意。”初九淡淡道，“现在氐人族与龙族仇恨已深，一触即发。氐人族势弱，而黑龙王亦老迈，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倘若错过，又怎知道后续会不会另生变故，崆峒印反而落入他人之手？”
“话虽如此，我们并不知道两族实力深浅，贸然参与，实在过于危险。”杨硕苦心劝道，“就算崆峒印被两族之外的人夺去，只要仍在东海，以宇文大人之力，定能将其夺回。”
“对你们来说，他是天下无敌的宇文太师，”初九垂下眼帘，稍稍沉默了片刻，“但对我来说，他只是我的哥哥。我不想事事都依赖他，哪怕能帮上他一点忙也好……”
杨硕一时无言，过了会儿，才哑声开口：“出发之前，大人声声叮嘱，要鸾小姐以安全为先，不可身陷险境，你连大人的话也不听了么？”
“你天天跟我念叨什么‘注意安全’……”
绯红的瞳中浮起幽深的情绪，似有一团阴暗的火苗从中燃起，少女紧紧握住双拳，指甲嵌入手心，印出浅粉色的月牙痕，“杨硕，我告诉你，我从来不是什么尊贵的贵族大小姐。初九生来无父无母，外貌不祥，人人厌憎，还患有那莫名其妙的病，没几年可活，这条命，委实没什么好珍惜的。若不是兄长可怜我，认我当义妹，初九早就不知死在哪个荒郊野外……”
她像只张牙舞爪的幼兽，用骄纵、蛮横和自私的外表伪装自己，其下掩盖着的，却是深深的自卑、不安与自我厌弃，害怕万一有一天发挥不出自己的作用，便会被再次抛弃。
“哪怕是帮上一点忙也好……初九这个人，就还算生得有点用处。”
“阿鸾！”
少女发泄情绪似的一连串说了许多，杨硕听在耳中，面色白了三分，着急之下，连平时的敬语都顾不上了。他的眼中藏满了深重的苦痛，嘴唇轻轻哆嗦着，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杨硕一直认为，这些年来，有宇文拓照顾她，她一定过得非常健康和快乐，足以让她忘却过往的伤痛。但如今他发现，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有些伤痕刻在心底的最深处，哪怕身无痛觉，依然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但……但是……我觉得……就算这样，你也不应该这么想……”
于小雪似乎能够理解初九的情绪，因为她也曾经如此，“对大家来说……至少对我来说，初九是很重要的人，也许你不在乎你的性命，我却是非常非常在乎的，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初九出事……”
“在下亦如此认为，”旁听许久的陆仲恺跟着点了点头，“在下虽然不太清楚内情，但依在下看来，无论是对宇文大人，或者是对杨将军和小雪姑娘等人来说，宇文小姐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你的性命绝非可以轻易抛却之物，还请不要自轻自贱。”
被两人轮番相劝，初九终于冷静了下来，重新收敛好了情绪。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半是自嘲地道：“放心，我可不敢自轻性命。我是伏羲琴转世，只要肩上重担一日未曾卸下，便一日不敢放松。”
“伏羲琴转世？”三人异口同声道。
“不错。”初九点点头，“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好隐瞒的，只不过哥哥担心有人对我不利，这才秘而不宣。”
“难怪——我明白为什么叶罗什说宇文小姐有千佛之力守护了。”陆仲恺恍然大悟道，“传说伏羲琴被一名高僧藏于敦煌石窟内，以千佛之力相守，防止觊觎伏羲琴之力的人将其夺走。没想到，伏羲琴竟化为了人形……”
“原来千佛之力是这么来的……陆公子果然学识渊博。”初九赞道，“我乃神器转世，天生拥有强大灵力，自小随义父义兄学习鬼谷道术，虽然体弱，但实力可不弱。而且，我既是伏羲琴，自然也拥有传说中伏羲琴控制人心的力量——这也是我的重要依仗。”
“控制人心？”于小雪张大了嘴巴。
直到这时，她和杨硕才真正明白，初九的那股“神秘力量”，其真面目究竟是什么。
初九道：“不错。只要我想，便可令对方言听计从。除非对方修为远超于我，或是像哥哥那样同为神器转世，否则极难挣脱控制。”
“宇文大人也是神器转世？”于小雪听呆了。
“大人是昆仑镜转世。”杨硕低声解释道。
陆仲恺叹道：“这种能力，看起来很美好，然而……”
“我确实可以随意控制他人，从他们那里得到那些我渴望的东西，但却从来不是真的……”
初九笑得自嘲。觉醒伏羲琴之力后，她的确用这股力量做过很多事情，亲情、友情、爱情，财富、美人、甚至天下，只要她想，全部唾手可得，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虚幻一场，到头来空空如也，什么都不曾拥有。
“加上使用神器之力非常损耗体力，我本就身体不好，所以很少用，更没有对你们用过，你们可以放心。”
说到这里，初九想起当初在豆子坑，她妄图使用伏羲琴之力让于小雪跟她走，不由稍稍心虚了一下。
但当时没有成功，于小雪修为也不可能远超她，是以她怀疑于小雪也是神器转世。只不过，好些天了，她和宇文拓也没能研究出来,她的猜想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明白了。”
杨硕长叹口气，满是无奈之意。他的神色恢复了正常，再也看不出方才失态的痕迹，他郑重道：“此次就依鸾小姐之意，前去夺取崆峒印。不过，希望鸾小姐能够听从我的安排，切不可擅自行动。”
“没问题。”初九见杨硕终于同意，当即满口答应。
“还有，鸾小姐，”杨硕犹豫片刻，终是艰涩开口，“杨硕明白，鸾小姐很讨厌我，或许我的关心会让你感到不适……但是无论如何，希望鸾小姐以后，不要再说出这种话了……”
杨硕说完，逃避似的推门离开，去找氐人女王商谈相助之事。陆仲恺托辞去店铺闲逛，亦离开房间，留下仍旧伫立在原地的初九，和陪在她身边的于小雪。
“初九，你和杨将军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小雪对此迷惑甚久，到底忍不住开口询问了。
“很奇怪，对吗？”初九笑笑。
她自己也知道很奇怪，但是却控制不了，当看见这个一无所知的人关心自己时，便会烦躁不已，甚至情绪失控，就像刚才一样。
“也许有一天……不是他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他。”
是的，初九明白，她如今贪恋着关心与温暖，却始终恐惧着未来可能的刀兵相向。与其再次失去，不如从一开始便划清界限。
“这……初九是和杨将军有什么仇怨吗？”于小雪小心翼翼问道，“或者……和蜀王殿下有什么仇怨？”
“小雪，”少女没有回答，她垂下头，纯白的修长眼睫轻轻地颤抖着，“等找回了拓跋姐姐，你是不是要走了？”
初九知道于小雪住不惯太师府，她连为她准备的衣服都不愿意穿，补天又是一条极其艰辛之路，光是那沉甸甸的三十六万条人命，于小雪恐怕就难以接受。若于小雪想离开，随陈靖仇继续四处旅行，或许是理所当然的。
“我不走。”
出乎初九的意料，少女的声音竟异常坚定。她惊讶地抬起头，一眼便望进了少女澄澈无瑕的碧蓝双瞳之中，看见了其间坚定的信念和无悔的决心。于小雪伸出手，将初九小巧的手掌紧紧握住，向初九传递着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
“我答应过初九，要与你一起分担。”于小雪笑得腼腆，“只要初九不嫌弃我，我就会一直留在初九身边的。”
“……好。”
初九回握住于小雪的手，十指交叠。在这一刻，本是一潭死水的心似乎活了过来，心跳声声清晰，满是温暖之意。她轻轻按住胸口，感受着生命的跃动，忽然间真正理解了他们的话。
“对不起，”她低低道，“我……不会再说那种话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暗中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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