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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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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个天生与紫色想匹配的精灵,说我的眉宇之间总是回荡着一股抹不去的贵气,全天候24小时都通过身上的某个器官散发出来,以至于他们茶余饭后都兴致高昂、不厌其烦地为我占卜形形色色的未来生活,包括贵太太、大明星情人或女强人……
只是,在现实中,我扮演的俨然是一帖用来证明迷信与现实的背道而驰是正确的标本。
在我的世界里,贵气毫无痕迹。
还好,我是一个将“一笑而过”贴在人生座右铭上的人,所以只是照着上帝的指示,匆忙地过着悠闲的每一天。不遗憾,不挣扎。
若茵一直说我的血液里还残留着鲁迅所怒斥的国民劣根性,对生活只有屈服,没有反抗。对于这,我也一笑而过,不置可否。生活由很多的习惯填满,而我又习惯在原有的轨道上走路,所以我的生活是真的有点腐朽的味道。
若茵,是我大学以后少数朋友中的唯一挚友。她的所有缺点我都了解,但是她的优点,我于万千理由中只捞起她是一个当我最好朋友的最佳人选这一点。听我这么讲的人基本上都以为我不是故作高态,就是缺少了点人性。
但是,若茵每次都很认真地跟我说:
“这是我听过的最喜欢的一个优点,没有金色的冠冕堂皇。真的。”
是的,她活得是金色的冠冕堂皇。
她父亲是医院的院长——虽然是挂在精神病疗养院的牌上,她母亲是心理学界鼎鼎有名的心理咨询师,她在正常情况下可以很准确地猜测出她捕捉到的对象的心理活动——这大概就是她把婚姻牢牢套在他们之间的秘密武器。据若茵的口述,他们夫妻俩是在一次学术研讨会上认识的,针对人格分裂这个老问题产生了新分歧,直至面红耳赤地争锋相对起来,后来他们走到一起的过程,若茵只用一句话轻松带过——“电视上怎么演,他们就怎么在一起,不是冤家不对头呗!”
或许很多事情都如此,一个极端的背后是另一个极端发展的。
不过,笼统地算起来,他们的婚姻在正常逻辑下是归在美满的那一类的,所以,若茵可以算上是一个含着幸福而知名的金汤匙来到世上的小公主,对她俯首帖耳的人不在少数,她过去的24岁与未来的下半辈子都列在一本金色的计划书里了——所以她讨厌金色,包括带着金色的虚伪。
她说她喜欢平凡——一个大多都是从那些不平凡的人的嘴里说出的词。
我和若茵的相识,像你在惊案拍起那瞬间刚好拍到一只蚂蚁一样偶然……
那是大二的时候,一次在报告厅里听讲座,因为从台上资深教授嘴里喃喃而出的一股强大催眠作用,我的睡意席卷全身每个细胞,公然在桌面上昏然倒塌,私自与周公幽会。不知道是现场过多的人倒戈引起教授不满,还是我的过分显眼勾住他的注意力,朦胧中我被周围人推醒,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周遭的光度,我已经被半推半扶地站起来,尽管我已经预感到某些事的发生,眼睛还是不听支使的一片模糊,但我的耳朵清晰地收到一个一直伴我入眠的熟悉的声音:
“这位同学有什么问题要提问的吗?”
声音是洪亮的,但问题对于我来说是模糊的。犯傻。
当我眨巴着眼睛想努力看清楚教授脸上的表情以确定他问的问题的动机之际,带着些许回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没事,有什么疑问大胆说出来,这里是自由的,说说你刚刚提的那句——‘一定要正常!’——到底是针对哪一点呢?”
我在心里打上大大的问号的同时,我的周围从一片寂静涌向一片哗然,而我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迷茫。我用眼神向旁边的同学寻求答案,可是我只看到一张张憋红的脸,他们很辛苦地挤出几个字——
“梦……你的梦话……”
中国汉字的博大精深就在于你只要了解部分就能掌握整体。
很明显,我在和周公幽会的同时,很自然地用正常地嗓音讲出了“一定要正常”的梦话。而值得挽救的是——台上的教授根本不知道我的所谓提问只不过是一句呓语而已。
“哦……老师,那个,我想说的是,通过刚才您讲的那些理论,我个人觉得,我们作为学心理学的学生本身无论如何一定要正常。”
我镇定地回答之后,诺大的报告厅,唏嘘一片后归于沉寂。
“这位同学话中有话,呃……含有的道理还不少啊!同学们想想,其实这也是我们要掌握的基本常识,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易做到,我们以后时时要面对许多不正常的人,而我们作为基本的个体,一定要正常。”他扶了扶眼镜,若有所思地点头说,“嗯,没错。很好,请坐。”
话毕,唏嘘不断。
我面无惭色地坐下。一笑而过的同时,心跳漏了很多拍。
大家以为我经验绝对丰富,要不也不会这么从容地应付。
其实,我很胆怯,胆怯到一种无形的麻木,隐藏在内心深处。或许,生活本身就是荒唐的。而荒唐中总埋伏着更深的荒唐。所以才有一个荒唐的我的出现。
当讲座结束后,喜欢最后离开的我还来不及收拾东西离开,座位前就闪出一个很靓丽的美女,眨巴着眼睛对我说:
“嘿,不介意的话,交个朋友?”
精致的小虎牙,个性的发型,前卫的打扮,色彩匀称——这是我对这位不速之客的第一印象。
我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眸,努力找出些许关于她突然出现的原因。
“很奇怪吗?对于我的问题?”她再次对我眨巴起她硕大的靓眼。对,那是一双靓眼,浅绿的眼影竟把她的魅力与美丽完美地搅在一起,浅浅的酒窝弥散着一股醇醇的味道,没有理由地呈现出一种难以抵抗的美。
尽管身材很普通。
“问题本身不奇怪,而是关于你。”我嫣然一笑,奇怪,今天邂逅的怎么尽是荒唐事。
“只是想和你做朋友,就这样。”娇气中的霸道显露无遗。从她眼里有一道光打进我身体,很耀眼却没有灼热感。突然间对这位不速之客倒心存了些许好感。
“幸会,一班,关歆凌。”我扔下那句话后,拎起背包与她擦身而过。
我想她一定没来得及反应,因为我走到门口才听到她嚷着——
“我三班的!何若茵!”
后来她一直对我说,她爱死了我那句自我介绍。
缘分就是纠结在一场场莫名其妙的渊源里。性格天壤之别的她和我,竟会如胶似漆地度过了大学两年。如果一定要说明理由,那还是那两个字——“缘分”。
若茵的圈子里汇集了形色各异的朋友,而我形单影只的生活圈里,只有一个她。或许这就是传说中极端的碰触会擦出不可思议的光。我很喜欢她,喜欢到明明知道她的毕业论文几乎都是出自于她妈妈助手之手,原本不能容忍任何虚假的我,竟全盘接受,一笑而过。没有理由的。
大四还没毕业的时候,我已经上班了。其实这就像生活中的一道程序,按着潜规则慢慢地进行。若茵的背景以及她与我之间的关系,注定我不用为工作而担心,所以我在大家为前途忧心忡忡的时候提前上岗了——我们都成了特优的名额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进入到那间办公室。有人羡慕我,有人鄙视我——这就是生活。
或许是不十分腐朽的心理捣鼓,也或许不想以一种金色的名义进入到虚假的岗位上,我始终觉得这种“嗟来”的优待,多少带有点辛辣的讽刺味。流言蜚语是其次,自己也是道过不去的坎,但是我又矛盾于现实的压力,最后也只有臣服于世故安排,就像安然臣服于过去的记忆一样。
但是在安排之余,我在毕业的第三个月零八天涉猎了一份与专业没有任何关联的工作——话剧演员。这份工作的得手源于“不错的嗓音和脸蛋”——我记得那位招聘的负责人对他旁边的人就是这么说的。
误打误撞,我在一种懵懂状态中得到一份挺不错的兼职,于是我不客气的将两份工作把一周时间填得只剩下星期天。就这事,若茵经常说我:
“你这丫头从头到尾都没正常过。”
或许我骨子里真的没正常过。因为我兀自认为,人不能太闲,否则很容易在今天想起一个昨天的流逝。
一生不过而尔。人可以偶尔消极,但不能一直颓靡。
所以我现在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