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迟暮归何处》时微月上

3、荒凉

　　乐缘抬头看她时，发现她眼里似乎有泪光，她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迟暮摇了摇头:“你好些了么，对不起，我吓到你了。”

　　乐缘苦笑道:“正常人会被吓到这地步么？”说完她到了杯水，递给迟暮，转身去拿药。

　　迟暮温声道:“那也是因着其他人没注意，你没错。”

　　她神色柔和，虽然一直看着乐缘，却是一点都没有侵略性，反而让她很安心。

　　只是这柔和在看到那药时陡然变色:“她……她让你吃这药？”她几步过去，想要直接拿药，可似乎想到什么，后退一步，轻声道:“我也是半个行家，可以给我看看么？”

　　乐缘虽然觉得怪异，可是显然迟暮做的无可挑剔，她点了点头，递给迟暮。

　　迟暮倒了一片药，闻了闻，随后放在舌尖舔了舔，顿时面色发白。

　　“迟暮，这新药可是精神药物的一大发明，一定会取得重大反响的。”

　　“新药经过动物实验，说是没问题，可是临床实验时，出了问题，不能再用了。重新实验发现，它对于灵长类动物大脑损伤很重，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何之前动物实验没发现。”

　　过往的话语清晰萦绕，让迟暮眼睛通红:“林晨，你这个混蛋。”

　　她实在受不了了，她转身眼睛通红地看着乐缘，嗓音染上了哭腔:“乐乐，跟我走，好不好？”

　　乐缘整个人都糊涂了:“你叫我什么？你认识林晨对不对，你也认识我，那你到底是谁，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迟暮满眼痛苦:“乐乐，我……”她话还未说完，门猛然被人推开，撞在玄关处发出一声巨响。

　　林晨满头是汗，高跟鞋都被她拎在手上，显然是跑着上来的。她走到乐缘身边，将她护在身后，冷声道:“迟暮，我以为我昨天和你说清楚了。”

　　迟暮嘴唇发白，她指着林晨，咬牙道:“林晨，你的心呢，你怎么对我，我无所谓，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林晨眼神有些阴鸷，眯着眼道:“别在这里和我装深情，我爱她不比你少！我会带她走，以后也不会……不会再给她……”

　　迟暮整个人都快疯了:“你爱她？你居然有脸说爱她，你看她现在这样子，你还记得她当初是怎么样的吗，你毁了她，林晨！”

　　“你闭嘴！你不过是不甘心罢了，她过得很好，她很开心，有我陪着她，她绝对比以前开心。”林晨似乎也被刺激了，对着迟暮怒吼道。

　　乐缘整个人都有些目眩，听着她们的话，她努力想理清思路，林晨是她的爱人，那迟暮是谁，照她们的对话，她三人应该互相认识啊，为何她记不起迟暮来。她痛苦地捶打着脑袋，闷哼着弯下腰。

　　迟暮脸色都白了，急声道:“乐乐！”

　　林晨猛然拦住她:“你别靠近她。”

　　不料原本温婉雅致的迟暮，此刻却是猛然抽了林晨一巴掌，揪着她的衣襟，红着眼道:“你不爱她，你只爱你自己，你看她变成了什么样，林晨，我视若珍宝的宝贝，你却在如此糟蹋她。”

　　林晨也是癫狂了，直接狠狠踹了迟暮一脚:“若不是你出现，我们原本可以好好的，为什么一起长大，她只能看到你，还假惺惺跟我说我不懂爱，你让我恶心。”

　　两人在那撕扯，乐缘强忍着头疼，踉踉跄跄想去拉开她们:“林晨，别打了，你别打。”

　　这一声林晨让迟暮陡然没了气力，她只记得林晨，只记得林晨了。手里力道松了，癫狂之下，挣开的林晨随手自茶几上的果盘里摸了一把水果刀，直接朝迟暮捅了过去。

　　乐缘拉着迟暮，眼睁睁看这那把刀完全没入她体内，迟暮闷哼一声，颤了下，后退一步，软软倒在沙发上，白色衬衫转眼间一片血红。

　　乐缘维持着拉她的姿势，呆呆看着，那自心底升起来的恐惧和痛意完全掩盖了万分折磨的头痛。

　　迟暮靠在沙发上，嘴唇微颤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只是直直看着乐缘，眼里满是眷恋和痛苦，嘴唇嚅嗫着，似乎在说什么，直到再没了一丝光彩，乐缘知道，她在叫她。

　　乐缘只觉得周围空气都被抽离了，她清晰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可是胸口的窒息感一丝都不曾减退。倒在沙发上的迟暮，身下蔓延开一片血色，胸前一个项链滑了出来，链子十分精致，却挂着一个还有些旧的怀表，因为方才的撕扯盖子弹开了，在里面乐缘清楚看到了一张照片。两个年轻的女孩贴脸亲吻着，笑地十分开心，左边那个满脸温柔的人是迟暮，而右边亲着她脸颊的女孩，她在镜子中看过无数遍，是她自己——乐缘。

　　乐缘哆哆嗦嗦地揪着胸口衣襟跪了下去，她死死抱着头，跪在地上蹭到迟暮身边，紧紧揪着她的衣角，脑海中无数画面纷至沓来。

　　“我最爱乐乐做的鱼，怎么做都爱。”

　　“乐乐，我要吃麻婆豆腐。”

　　“不要，我不爱吃。”

　　“那我就吃你豆腐。”

　　“哈哈，你不要脸。”

　　“乐乐，我爱你，等房子装修好了，我们便搬过去，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家的。”

　　“乐乐……乐乐。”脑海里全是这人温柔的笑容，不厌其烦地叫着她的名字。她过去总在想，遇到迟暮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幸福最幸运的事，可是如今她知道了，遇上她，是迟暮最大的灾难。

　　“迟暮……迟暮，啊……”她叫着迟暮的名字，嘶声喊了起来，随即哭地撕心裂肺。

　　林晨瘫软地坐在地上，她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着那个抱着迟暮哭地绝望无比的乐缘，浑身发抖。

　　不知哭了多久，乐缘嗓子都哭哑了，那一刀直接断送了迟暮的命，也毁了她们。乐缘两眼发直，只是抱着浑身冰冷的迟暮，低低呢喃着:“迟暮，迟暮。”

　　林晨双眼通红，痛苦而苍凉，那天她忍不住想用强时，之所以停下，便是听到乐缘便是无意识地呢喃着迟暮的名字。她比不过她，终究比不过她。

　　失魂落魄地林晨缩在一旁，她杀人了，杀了她一起长大，视为挚友，也视为仇敌的人，她完了，乐缘也……也完了。

　　许久后，乐缘突然笑了起来，她握着迟暮的冰冷的手，对着林晨笑，笑意荒凉而绝望:“林晨，你过来。”

　　林晨不敢看她，也不敢看此刻安静躺在沙发上的迟暮。

　　“你过来！”乐缘笑意突然有些狰狞，她歇斯底里地低喊道，沙哑的声音让林晨直接哆嗦了下。

　　林晨闭着眼跪在地上，痛苦地爬了过去。如今就算乐缘要杀她，她也认了，她没想到，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她只是疯魔了。

　　那把带着迟暮心头血的水果刀，此刻被乐缘握在了手里，她脸色惨白，眼里再也看不到一丝悲痛，只有无尽的漠然和荒芜。

　　林晨发丝散乱，整个人颓然而死寂，低着头一动不动跪在乐缘面前。

　　乐缘整个贴了过来，轻笑道:“林晨，你喜欢我，我很早就知道，我以为疏远你便可以切断你的心思，维持我以为那最珍贵的情意，我以前真的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

　　她凑得很近，神思看起来十分清明，这几乎是正常情况下，她第一次这般亲近自己。林晨心跳急促，抬起头愣愣看着笑地有些妖艳的乐缘。乐缘生得其实很柔媚，可是性子单纯，被迟暮保护的太好，看起来就是一个乖乖女，此刻如此妖媚的笑，勾得林晨有些不知所以。

　　她越凑越近，近的林晨抬头便能亲到她，在林晨有些晕乎时，她又笑了，林晨只觉得手里被塞进了一个冷硬的东西，随即乐缘狠狠撞了上来。

　　她眉头皱了一下，随即笑地更开心了，林晨感觉道手心湿热滑腻的液体不断涌出来，浓重的血腥味一阵阵扩散。她脸色凝固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乐缘握着她的手，她手心攥着那把水果刀柄，另一端全部没进了乐缘心口。

　　她浑身都在发抖，脸色青白一片，低低的嘶喊声在她喉咙里窜着，却是喊不出来。

　　乐缘抽搐了一下，低低道:“可我恨你，也可怜你，永远，永远也不会对你留恋分毫。”

　　她勉强推开林晨，倒在迟暮身上，眼泪一颗颗落在迟暮惨白的脸上，紧紧抱着她。

　　“迟暮，你会不会也有一天跟我妈一样，不要我了。”

　　“嗯，也许有一天会。”依旧是温柔如水的嗓音，轻缓迷人。

　　“你……”

　　“到我死那天。”

　　迟暮，可是即便是死了，我也不想离开你。我去找你，你别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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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这个小短文存在了很久，不写不快，虐也是早就定了的。摸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