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侍花主人

59、商定（下）

　　杜为仁见她二人起了争执，打圆场道：“你们也不用为此伤了和气，此事说起来却也难以置信，刘师妹不肯妄听路边传言，倒也无甚不对。”冷香寒哼了一声，道：“如果她没遇上那人，我看她今日也不会改口了。”刘璃登时柳眉倒竖，正要发作，白雪问道：“杜师兄此刻提起东莱，可是与这件大事有关？”杜为仁道：“正是。东莱城一夕间满城被灭，男女老少尽化作干尸，此事一经传开，便在江湖上引起了极大的震动。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何欢谷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是以谷主传出号令要在外干事的众弟子查探此事。”白雪道：“日前刘师姐收到同门飞鸽传书，说得便是此事么？”刘璃道：“正是。”

　　杜为仁又道：“收到谷中传信，我便往东莱附近打探，果然在东莱被灭之前的一个月里，曾有一小队隋兵在东莱镇西边的泰山上驻扎过，那领兵之人正是杨朔。”听到此处，白雪忍不住看了刘璃一眼，却见她面色如常，不由心中道：师姐竟还忍得住，换作我只怕脸上就要露出来了。只听杜为仁又道：“据那在东莱城郊居住的村民说，那一个月中，泰山被兵士严加把守，便是连打柴的樵夫也不准上山。这样过了一个月，忽然从泰山上降下一道红光，罩住了整座东莱城，待得红光散尽，城中老少已尽数罹难。”白雪轻轻咬住拇指指尖，低声道：“他……他们为何要做这种事？屠城对他们有何好处？”

　　冷香寒忽又插嘴道：“这事只是那杨朔所为么？竟与旁人无干？我想那杨朔不过是一介武将，如何能有这般大的胆子敢将一座城池屠戮一空？”杜为仁道：“不错，抛开旁的不讲，杨朔不过是武将出身，并不识得道术，这等邪术若无人指点，他是决计施展不出的。”刘璃沉吟道：“杜师兄，你可有查探清楚那邪术到底出自何门何派？”杜为仁摇头道：“那邪术来的委实诡异，别说见过，便是听也未曾听到过。我曾传信与谷中的师父打探此事，师父来信说既然齐师叔已然出来了，有事问他便是。”刘璃道：“齐师叔知道么？”杜为仁道：“我还没见到齐师叔。”冷香寒道：“杜师兄，这倒是与我们要做的事情有何干系？那指示之人又是何人？难不成你招我们来，是要去为那满城居民报仇雪恨吧？”杜为仁道：“我倒是忘了说了。那邪术威力奇大，便是施术者亲为都要费尽心血，那人竟能将其托与一个丝毫不懂道术之人，有这等本事的，普天下我可只知道一人。”白雪低声道：“是……是谁？”杜为仁道：“自然是那当朝太师宇文拓！”白雪不由颤着声道：“真的是他……不会搞错了么？”杜为仁道：“我也怕猜错了，毕竟此事非同小可，只是在东莱附近打探时，当地居民皆称那一个月中只有他出入过泰山，他容貌奇异绝不会有认错之理。”

　　眼看此事再无回环余地，白雪登时一阵萎顿，只听杜为仁又道：“此事还未完全查探清楚，近来钟师弟居然发觉灵武郡附近又有小股隋兵驻扎，钟师弟，你将情形说来。”钟岳翎恭恭敬敬的道了声：“是。”便向三人道：“咱们在这里的分堂的药材向来是每月月初由南地运来，这个月不知为何直过了中旬尚货车尚未到来，眼看铺中药材将告罄尽，我命宝儿看着铺子，自己亲往查看。不想南来的官道竟而被一小股隋兵把守住了，不准任何人再往北地来。我心中奇怪，看那情形也不像要打仗，向他们打听却也探听不出缘由。没奈何之下，我只得在附近打探消息，不想却听闻一队军队开拔进了离此地向北四十余里的灵武郡，最近倒也没听闻朝廷要和哪里开战的传闻，我心中奇怪，便想进灵武郡一探一二，没曾料到那灵武郡也有士兵把守，等闲不准人随意出入。我本想回来再想对策，却在归来的路途上发现灵武郡西面的皋涂山上插满了红幡。”
　　白雪见他说到此处忽而停下不说，便问道：“插满了红幡便又如何？”杜为仁道：“那东莱被灭之前，泰山之上也插遍了红幡！”众人不仅为之一凛，白雪道：“会不会是……巧合？”钟岳翎道：“师妹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见那红幡诡异，便想上山一探，不想那山脚也被人严密把守。问不出所以然之下，我在山脚边守了两天，直到第三天傍晚果然见到那宇文太师上了皋涂山。”

　　此言一落，众人不禁心中一震，白雪更是面色发白，双手紧握在一起。刘璃沉吟道：“如此说来……杜师兄，你招我等来，是要阻止那宇文太师了？”杜为仁道：“正是。”刘璃面有难色道：“就凭我们几人，能是那宇文太师的对手么？便是、便是他手下几员大将，也个个都不易对付。”冷香寒看看白雪又看看刘璃，不住冷笑。刘璃见她笑里有话，便道：“你笑些什么？！”冷香寒道：“嘴长在我脸上，我愿笑便笑，你管的着么？我随便笑笑，你也嗔？”刘璃道：“没事凭白笑得是些什么！”冷香寒道：“我是笑，师姐一向洒脱，怎的这个时候贪生怕死起来？”刘璃道：“此话怎讲？”冷香寒冷笑道：“那宇文太师固然难以对付，但我何欢谷自来以庇佑苍生为己任，他如此滥杀无辜，我们又岂能坐视不理？便是为了黎明百姓拼却一条性命又有何妨？难不成我们只顾自己苟活，将灵武郡的百姓弃之不顾么？！”她这话说得甚是豪迈，杜为仁笑道：“想不到冷师妹小小年纪，确实巾帼不让须眉。”白雪心中却道：她性子不是这样，却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刘璃笑道：“这话倒是有志气，依你说，便怎样？”冷香寒道：“事不宜迟，索性咱们一路上打上皋涂山，和那宇文拓一拼高下，也未必见得会输！”刘璃笑道：“如此说来，我们直接在此地横剑抹脖子便是，又何必上皋涂山去寻那麻烦！你图逞一时血勇，枉自送了这条性命又有何用？灵武郡的百姓便能逃过一劫了？又有谁稀罕你那条烂命？！你只图成了自己的名声，却将一城老幼性命弃之不顾，逞的又是哪门子侠义？！”这番话将冷香寒气的脸色发青，道：“如此说来，我们是要在此处隔河观火，坐等好戏上场了？！”刘璃道：“自然不是，而是要想出个万全之策。”

　　杜为仁素来知晓这位师妹古灵精怪，心里主意甚多，便问道：“刘师妹可是已有计较了？”刘璃沉吟道：“齐师叔他们也出谷而来，师兄知否？”杜为仁道：“这个自然知道，只是他们离此地尚有几日路程，远水解不了近渴。”刘璃道：“钟师兄可知道那阵法几时发动？”钟岳翎道：“据探听来的消息，宇文太师等人预备后日午时发动阵法。”白雪忽而出声道：“这等机密事情，钟师兄是如何得知的？”她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了她脸上，她面上一红，道：“我想，既然他们行事如此谨慎，连南去的道路都封锁了，此等消息必然更是坚守严密，岂是轻易便能探听的？故而、故而心底好奇，想问问钟师兄。”钟岳翎笑道：“原是这个缘故，我本也猜到此事难于打听，只是仍想碰碰运气，便在那皋涂山脚下盘桓。想那一众人住在山上一连数日，总需吃饭饮水，果然那日午后，一名军中杂役从山上推了小车下山。我上前与他搭话，起初他不肯多说，后来我给了他几两银子，才多少摸出了些许线索。”白雪又道：“一个菜贩子如何能知……”冷香寒打断她道：“你现在还当他是好人么？你还在发梦呐！”白雪脸色一白，道：“若他当真为此伤天害理之事，我自然不会、不会再……只是此事听来蹊跷，我问问又当如何？”钟岳翎笑道：“师妹怀疑也是情理之中，那杂役之流确也不知这等事情。是我从他言语揣测出来的。”

　　冷香寒轻哼了一声，状甚得意，白雪不再问话，杜为仁又道：“你们倒是听刘师妹把话说完。”刘璃道：“自来阵法要发动，便必然有种种条件约束，合天时地利人和方能成功。此阵法威力奇大，想必条件更是苛刻，他们既在午时发动阵法，想必那时辰也是条件之一。只要我等在那时辰阻扰他，拖过了时间，想必那灵武郡便可逃过一劫。”杜为仁道：“这话倒是讲得通，只是既然他山下防备如此严密，山上只怕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以他本事只怕咱们几个加在一起未必能阻止得了他发动阵法。”刘璃道：“他后日发动阵法，我们明日便上皋涂山一探虚实！”冷香寒道：“你倒是说得轻松，但那宇文拓的军营是那么容易混得上去的么？痴人说梦！”刘璃道：“我非痴人自然不会说梦，倒是你，空长了一个脑袋难道是摆设？”冷香寒涨红了脸道：“钟师兄在山脚探听了那么久都没能上得山去，你又有什么能耐？”说到此处她瞥了白雪一眼，笑道：“难道你要倚仗着白师姐和宇文太师的交情不成？”她此言一落，杜为仁与钟岳翎四只眼睛都盯在了白雪脸上，白雪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心中忐忑不宁，抢着道：“钟师兄方才说那军营每日都有杂役下山购买山上所需物品，我想……这倒是个有隙可乘。”

　　刘璃道：“ 我要说的也就是这样。钟师兄，那厮下山后都到何处买办物品，你可知道？”钟岳翎道：“这个倒是没有留意，却也好打听得。”刘璃道：“如此便好，今日是不成了，咱们今日就在城中探听得那厮落脚之处，看如何能混上山去再作打算。”说毕，她起身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了。”杜为仁却忽然道：“你与白师妹在此地休息便好，不必辛苦了。此事我与钟师弟打探便是。”冷香寒道：“那我呢？杜师兄你也不说，那我是跟着刘师姐她们在这里休息呢，还是自己出去瞎闯呢？你们总说我缺乏历练，只晓得闯祸，你们又不提携我。这般下去，我几时才能独当一面？”杜为仁笑道：“这般说来，却是我的不是了？也罢，既然冷师妹不怕辛苦，便跟来吧。”
　　当下，白雪与刘璃送三人出了济生堂，待得三人走远，刘璃冷笑道：“那丫头几日不见，竟多出这些个鬼心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