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症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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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手轻脚的从毯子里出来，她略微收拾了一番，好在自己的包裹并没打开，无需麻烦。她背好包裹，将天罡环重新缚在背上，想了想，还是将那发簪从头上拔下搁在了小机上。
从帐篷里出来，果然外面空无一人，夜风刮过，呜呜作响，有如鬼哭。白雪自幼便有些怕黑，天上的圆月又被云遮着，山谷中阴暗不已，倍感阴森，她心中有些害怕，便快步向谷口的小路走去。待经过宇文拓所宿的主帐时，她停了一下，望着闭的严严实实的帐幕，心道此次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待到明日，他发现自己跑了，不知会作何感想。想到此处，她胸口一滞，一阵阵如针刺般的心痛袭来。
“白姑娘？”声音从身后传来，虽然不大，却如雷击，让白雪僵住了身子。她缓缓转身，只见一名身形妖娆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却是那宁珂郡主。
郡主垂散着长发，披着件外衣，双眸在夜色里闪烁着，笑问道：“白姑娘，这么晚了要去哪里？便是净手也不用背着包袱吧？这么怕被小贼偷了去？里面有什么宝贝？”
白雪死死的揪着裙裾，手心里都冒出了细密的汗，吞吞吐吐道：“郡主，我、我……”
郡主走了过来，道：“你便是要走也要带齐了行李啊，瞧，怎么把这东西给落下了？”说着，她摊开手掌，月光照在她白玉般的手掌上，一枚物事闪着银光，正是那铃铛发簪。
白雪迟疑着将那簪子拾了过去，满面疑问的看着她，不知她是何用意。
郡主随手抚弄了下长发，笑道：“想必是我独孤宁珂招待不周，让姑娘连天亮都挨不到，这会儿便急着要走了。可是姑娘是宇文太师带来的客人，若是明日太师发现姑娘不见了，兴师问罪起来，我可担当不起。”
听她那般一说，白雪心中一紧，暗道不好，难道她要阻我？看她不似身有武功的样子，料来是拦不住我的，但若不是一招之内制住她，她喊叫起来惊动了太师就糟了。她也不甚惧怕旁人，唯独只顾忌那宇文太师。当下，她不言语，只是凝望着郡主的一举一动。
郡主仰头看了看天上云遮着的月亮，轻叹了声，道：“其实，我也猜到了，是太师强将你扣在这儿的，否则你也不用连夜逃走了，是也不是？宇文太师行事向来谨慎，不会将个不相干的女子带在身边……”说到这儿，她突然停了下来，只是凝望着白雪出神。白雪见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心觉奇怪，道：“郡主？”郡主登时回神，继续笑道：“啊，我说呢，你要走就赶快吧，再在这里和我唠叨下去，吵醒了旁人，只怕你就走不了了呢。”
她话一出口，白雪却吃了一惊，心道这郡主既和太师一道，又怎的会放我走？这可当真有些奇怪了。却在此时，那郡主又道：“你不走，我可要回去睡了，倦的很呢。”说完，她竟径自进帐了。
白雪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忖道既然已经是被她看到了，我便是不逃也是白饶。回又不回去了，倒不如走的干脆。
她在谷口待了一会儿，见郡主那里再无动静，便向谷外走去。正走时，她忽觉头钝痛起来，先前在鼓钟山谷底那天旋地转般的感觉又来了，只是这次来的更加厉害。她硬撑着往前走了两步，疼痛却是越来越烈，如同有人在以刀斧劈锯。她头疼欲裂，便似有什么东西想往外钻，忽然又觉眼前一片血红，道道红光从眼前划过。她疼得犯了迷糊，举头便向一旁的山壁上撞去，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我是不是要死了？
额头碰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与此同时，疼痛也随之消失，疲倦却像潮水一般的袭来，周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也似的，蓦地眼前一黑，她便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但觉口渴难耐，四肢乏力，想要睁开眼睛，却觉眼皮似有千斤之重，头已经不疼了但却昏昏沉沉的。便在此刻，她听到身边似有人说话，又有人走动，却都不甚分明。她挣扎着好容易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却见眼前有烛火晃动，一女子道：“醒了醒了，姑娘醒过来了。”
白雪嗯了一声，逐渐睁开眼睛，随着眼前景物清晰起来，一个绿衣少女映入眼帘，却是那单小小。
单小小见她醒来，将手中的白瓷碗放在桌上，转身出了门。白雪四下打量，却见自己身处一所房间之中，房间摆设简单，千篇一律的布置倒像是客栈的客房，却绝不是那空谷中的帐篷。她心里一阵迷糊，道我怎么会到了此处？
单小小在这里，那么宁珂郡主和尉迟嫣红也必在左近了，是她们救了自己么？想起先前自己头疼发作时的情形，她既是后怕又是奇怪，自己从没有过头痛的宿疾，怎么会突然犯病，来势又凭般凶猛？她精通医术，却探查不出自己的到底有何异状。
房中桌上的蜡烛晃动着，屋内的景物也忽明忽暗，看着桌上单小小放下的白瓷碗，白雪虽觉口中干渴，但想起先前单小小的尖刻言语和诡异的举动，她怎样也不敢食用她拿来的食水。
便在此时，宇文拓同独孤宁珂走进了房间，单小小跟在二人身后。宇文拓来到床前，见她醒来也不说话，只是捉住她的右手，号起脉来。良久方才放下道：“真气倒是平息下来了，只是还有些体虚。”郡主嘴角上扬，道：“你也看不出是怎么回事么？所以我说不要请那等市井庸医了，他们能有几两本事？你偏不听，如今白白浪费银子，她自个儿好了。”宇文拓没接她的话，看着白雪道：“你怎么会半夜跑到谷口去的？”白雪刚刚醒来，头脑还不甚清醒，一时找不到话说，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宁珂郡主看她口唇干裂，对单小小道：“给姑娘喂些水，你又偷懒了是不是？”单小小娇嗔道：“姑娘睡着时嘴闭的跟蚌壳似的，水都灌不进去。”说着，她拿起桌上的茶壶向白瓷碗里又倒了些水，走到床边坐下，舀起一勺水喂到白雪嘴边。白雪见有宇文拓和独孤宁珂在一旁，想单小小也不敢动什么手脚，便张嘴咽下。她渴的很了，一喝水便收不住了，单小小一连喂了她两碗水才停下。
见她精神好了些，宇文拓问道：“你可有头疼的宿疾？”白雪犹豫了一下，以前在何欢谷时，自己并没这样的病症，可想到上次在鼓钟山谷底时的经历以及在出了清玄门与宇文拓分手时的眩晕，却又有些不敢肯定了。宇文拓见她良久没有说话，又问道：“到底有还是没有？”宁珂郡主却道：“我看白姑娘刚刚醒来，脑子还不是很清楚，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休息了。小小，你留下照看白姑娘，咱们出去。”说完，她便走出了房间。宇文拓踟蹰了一会儿，便也出去了。
单小小再度在床边坐下，笑问道：“姑娘可还要喝水？”白雪摇了摇头，想要开口询问，却觉竟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全身只是虚软不已。单小小继续笑道：“姑娘半夜在谷口发病时没一个人在，姑娘乱撞山壁，幸得太师及时发现了，否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想起昏迷前的情景，自己的头却是撞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事上，现下想来那竟是他的手掌么？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生病了？难道自己和郡主说话时，他便已经醒了？思绪刚转，她便觉费神。只听那单小小又道：“咱那山谷里缺医少药，你又病的那般厉害，无法可施下，太师带着你骑快马疾驰了一夜，赶到了这个小镇上。咱和郡主可是走了一天才追上。”
他……带自己……骑了一夜快马？
单小小略整了下白雪身上的被子，道：“姑娘休息吧，我就在这里，若有什么事情喊我就是。”
白雪原本只是觉得身体乏的厉害，并不想睡，但躺着躺着竟而又睡着了。
待她睡熟，单小小便离了房间，出门没三步便见宁珂郡主在楼梯口站着。她上前道了声：“郡主。”郡主道：“她睡着了？”小小道：“是，你们才出去没多久，就睡得人事不知了呢。”郡主道：“你是不是又为难她了？故意不给她水喝？”小小撇了撇嘴，道：“管她啊，又渴不死她。我又不是她的丫鬟，凭什么侍候她！”郡主笑瞅着她道：“这么说，我让你去看护她反倒是委屈你啰？她哪里得罪了你啦？”小小低声道：“她哪里是得罪我，她……”郡主长叹了一声，道：“你姐妹二人的心事，我全知道，可现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不说了，不知道嫣红将那东西放好没有。回谷时撞上韩腾，我真有些担心呢。幸得嫣红机灵将那东西顺手丢到了废屋里。后来太师来了，我就回来了，本想晚上去拿，谁料这丫头又半夜偷跑，闹了这么一出。”小小道：“嫣红没来，想必是拿那东西去了。”郡主道：“其实，那东西丢了也没什么，只是别要落在太师手里便好。韩腾和斛律安还在那里，我担心嫣红失了手。”小小道：“嫣红向来性子机灵，不会出岔子的。”郡主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小小眼珠转了转，忍不住道：“郡主，咱们这般作为，你、你不会……他……”郡主低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心里自然也苦，可是能有什么法子。待得、待得这件事了，我就回故乡去。见不到，便没有那许多烦恼了。”小小道：“但，若是他定要阻拦呢？”郡主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方道：“即便是他，我也不会停手的。”话音落地，两人便都陷入了静默。
翌日清晨，待天色大亮时，白雪才醒了过来，这一觉黑甜，睡得极是舒服，醒来后所有的不适都已尽数消失，只是多少还有些乏力。她见房中无人，自己的包裹和兵刃都在桌上搁着，便起来到桌边打开包裹检视了一番，银钱杂物都在，并不曾缺失了什么。正在此时，忽然门外有人喊道：“姑娘起来了吗？”声音粗豪，却是个男子。她急忙整了整衣衫和头发，才去开门。
门打开，外边站着个矮小汉子，他左肩上搭着块粗布，胸前衣襟油腻如镜，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一碟咸蛋，一碟香油拌的咸菜，还有一碗香粳米粥正冒着白汽，却是个店小二。那店小二见她，连忙笑道：“小的给姑娘送早点来了。”说罢进屋，将那托盘放在桌上。白雪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那……那三个朋友呢？”店小二道：“这儿？这儿是十八里铺，是河南境内了。姑娘那三个朋友今天一早就走了，说是有急事，已经把姑娘的房钱和饭钱都结清了。”
走了？白雪不禁一怔，心想他不是说要送我去要去的地方吗？他怎的就这样走了？往后又要到哪里才能见到他？这般想着，她心里一阵酸涩。
白雪见他笑得古怪，便问道：“如何？他们可有留下什么话么？”那店小二笑道：“他们没留什么话，只是让姑娘自便。只是、只是前日晚上，那公子带姑娘来时城门还没开，不知他是怎么进的城。当时，咱客栈没开门那，那公子几乎把门都捶烂了，进来了又立逼着掌柜的去找大夫，好容易才安顿下来，可把咱们掌柜的吓坏了。”白雪听得心怦怦跳，暗想他这般紧张我么？不由心中窃喜。她见那店小二不肯走，便问道：“还有什么事？敢是要我赔你们的店门吗？”那店小二忙道：“不是不是，小的只是想问问那公子是姑娘的什么人？”白雪心道这和你有什么想干？还是道：“他是我的朋友。”那店小二笑道：“那公子说姑娘是他妹子，小的可怎么看也不觉得像。姑娘您慢用，小的下去了。”
待店小二一离开，她便跌坐在凳子上，心里一会儿难过一会儿暗喜，七上八下，竟不知怎么办才好。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症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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