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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泛舟 ...

  •   白雪走进屋里,见屋内窗明几净,一尊黄铜香炉青烟袅袅,却是不见半个人影,只听独孤宁珂道:“白姑娘,这边。”白雪这才觉察右手一扇花鸟雕花屏风,将一动月洞门遮的严实,若非独孤宁珂说话,真个不易察觉这儿竟有扇门。当下她绕过屏风,穿过月洞门,便见独孤宁珂与席枫在桌边坐着。独孤宁珂道:“正是晌午时候,白姑娘怎的不在房里午休?过来这里,可是有事找本宫么?”还不待白雪说话,单小小跟了进来,抢着道:“方才奴婢打这屋檐儿底下过,却见白姑娘在窗下站着,也不说话,也不进去,不知思量些什么,倒像是呆了一般,奴婢还道是姑娘魔怔了呢,便喊了姑娘一声,不料姑娘果然是来找郡主的。”独孤宁珂微微一笑,道:“还是这么多话。不知白姑娘来寻本宫,究竟所为何事?”白雪道:“我是来向郡主辞行的,我与义兄打算搬出郡主府去。这些日子承蒙郡主照顾,白雪在这里谢过。”二人一怔,白雪又道:“只是我冷师妹受伤未愈,不能行动,还要劳烦郡主照看了。”独孤宁珂忙道:“做什么忙忙的要去?既是冷姑娘不能行动,白姑娘和欧阳公子在我这儿住着又有何不妥?莫非……莫非是我府里何人冒犯了姑娘?竟使得白姑娘要匆匆离去?姑娘只管说来,我自会为姑娘出气!”她见白雪要走,心下慌张,是以说话分外恭谦,也不用本宫自称了。

      白雪连忙笑道:“郡主厚待,府里的人待我等也极好,何来得罪之说。只是我等在府上叨扰的久了,无功不受禄,我和义兄心下不安。何况我师妹还要在府上打搅,吃穿用度俱是郡主所出,这已然过了,我二人又如何好大喇喇只顾住着不走。恰巧我师姐又到了京里,我想和她去做个伴儿,故而前来向郡主辞行。”独孤宁珂扫了席枫一眼,席枫望着白雪,心道:只她一人前来,想必这是她自己的主意。那欧阳若是强留,未必留不住,只是若她不肯留下,我独留那小子一人又有何用?便微微摇了摇头。独孤宁珂心知其意,便道:“既是白姑娘思念师姐,本宫倒是多事了。也罢,本宫也不强留了。冷姑娘在寒舍住着,白姑娘尽可放心,若想来探只管来便是。”说着,便又单小小道:“去我房里,往桌上镜奁里把那绣着雨打荷叶儿的荷包寻来。”单小小应声去了,不过片刻功夫便又转来,果然手里便拿着独孤宁珂所说之物。

      独孤宁珂接过荷包,伸手一掏,摸出一枚银光闪闪的物事来,对白雪笑道:“本宫送白姑娘一件礼物。说起来,这还是桩旧物,如今再拿出来,本宫倒有些不好意思。”说着,便将那物事递给白雪。白雪接过,定睛一看,却见那物却是一枚吊着一颗小小铃铛的发簪,细细看来,竟像极了早前独孤宁珂送自己的那枚铃铛发簪!白雪微微一怔,心道:莫不是那工匠造了两枚?正在她怔忡之际,独孤宁珂嘴角微扬,道:“这正是本宫早先赠与姑娘的那枚铃铛发簪,前几日本宫去太师府做客,不想竟在宇文太师的书房瞧见了。因这簪子是内造的,样式是外头没有的,当日本宫也只令那银匠造了一枚,故而这世上绝无第二件一模一样的簪子。那日见了,本宫心中疑惑,开口向太师索讨,太师应的却也爽快。如今原物奉还,本宫只是好奇,这白姑娘头上之物,怎么就到了宇文太师手里?”说着,又瞟了席枫一眼,却见他正低头饮茶恰似并未听到一般。

      白雪心道:这簪子自是他拿去的,我却该如何搪塞?正在犹豫之际,欧阳擎昊却从外头走了进来,道:“白雪,怎的一去就不回了,还没跟郡主说好么?”独孤宁珂道:“方才白姑娘已然向本宫辞过了,只是还有些话对白姑娘说,就绊住了。二位既是去意已决,本宫再留就是不晓事了。二位打算何时离府?”白雪道:“郡主已肯了,这就走罢。”独孤宁珂道:“这般,本宫送送二位。”白雪与欧阳擎昊齐道:“怎敢劳郡主亲自相送?”独孤宁珂笑道:“二位是我府上贵客,宁珂招待不周,致使二位离去,若再不相送更要令世人笑我独孤宁珂不识礼数了。”白雪心道:她说了一圈还绕了回来,定是要让我们承她个情才肯罢休。

      当下,独孤宁珂携着白雪的手,直将二人送至郡主府大门口,方才停步,道:“二位虽是去了,我这郡主府的大门是为二人敞开的,什么时候想来,来便是了。”白雪欧阳擎昊又与她客气了几句便去了。独孤宁珂若有所思的望着两人走出巷子,这才转身回去。

      独孤宁珂走回内府,立在玫瑰花丛前思忖一会儿,便慢慢踱步走至冷香寒的居所,见明珰倚着门立在阶前,道:“怎么在外头站着?她怎么样了?”明珰欠身行礼,道:“她早醒了,白姑娘送来的药,药效极好,伤口已然收口结疤了,只是方才白姑娘在,只得装睡着。”独孤宁珂轻哼了一声,道:“本就只是些皮肉伤罢了。”说着,便迈步走入门内。

      走进内室,果然见到冷香寒只穿着一件清荷色抹胸半倚在床边,两条雪白的藕臂垂在被上,一把青丝拖在胸前,双目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明珰随独孤宁珂入内,一见此状,口中说着:“冷姑娘,郡主瞧你来了。”一面上前拿过中衣替她披上,又道:“天气凉了,这么坐着会着凉的。”说完又搬过一张椅子,放在床边。独孤宁珂在椅上坐下,淡淡道:“便是着凉了,也不会有什么人来瞧,你若不爱惜自己身子,就只管作践。你师姐师兄都走了,这会儿子也没人会来看你演什么苦肉计了。”冷香寒听到师兄师姐已走,微微一怔,道:“师姐他们……走了么?”独孤宁珂道:“本宫唬你不成?就在方才,寻你大师姐刘璃去了。”冷香寒微微颔首,似是并不在意,也不询问他们去了何处。独孤宁珂见她此态,嘴角微挑,语带讥讽道:“你白师姐走前倒是好生惦记你,一再托付本宫细加照料,她没离开京城前,多半也会来探视。你大可安心窝在床上装你那病。你豁着自己的皮肉对本宫献这计策,本宫自不会薄待于你,便是日后大事得成,本宫也决然记得冷姑娘目下所受之苦。只是冷姑娘心底究竟是让谁承这个情,那人又是否承这个情,本宫可做不得主。”冷香寒轻声道:“不……不妨事……不管他怎么想,这是我心里愿意……”独孤宁珂倒没料到她竟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由一怔。恰在此时,尉迟嫣红走来说席枫请她过去有事相商,她深深的望了冷香寒一眼,这才起身离去。临去前,仍旧嘱咐明珰:“好生照看姑娘。”明珰颔首道:“奴婢晓得。”

      白雪与欧阳擎昊离了郡主府,便依着刘璃先前所说,走到城南一条巷子里,果然见到深处一栋楼房,楼前挂着半新不旧的招牌写着“杜家客店”四个大字。二人走上前去,恰逢客店小二出来扫地,见到两人忙招呼道:“两位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咱杜家客店可是京城里的老字号,远近闻名。客房干净,厨子的手艺也没得说,您二位……?”白雪道:“小二哥,这里是否有个刘姓的姑娘投宿?我们是来寻她的。”店小二连声应道:“有有,那姑娘今日吃午饭的时候还说,下午必然有两位姑娘公子来寻她,叫小的留意,二位果然到了。”说着,便领二人向店里走去。

      白雪与欧阳擎昊走入店内,见这客店虽小,却极是洁净,店小二领着两人径自上了二楼,在一所天字房前停了下来,敲了敲门扬声道:“刘姑娘,你的客人到了。小的给您领来了。”话音普落,房门便开了。刘璃立在门内,对着点头哈腰的店小二道:“你们才上楼,我便听到了,大呼小叫些什么。”店小二连连陪笑道:“是是,扰了姑娘歇息。那姑娘您会客,小的就先下去了。”说着,便往楼梯处走去,又被刘璃喊了回来道:“这两位也要在这儿宿下,你再开一间上房给这位公子,这姑娘就同我住了。”店小二应声去了。

      白雪见那小二狼狈之态,不由轻笑出声。刘璃将两人让进房内,道:“笑什么?”白雪道:“我瞧那小二哥见了师姐跟丢了魂儿似的,想必之中有什么故事?”刘璃让两人坐下,又倒了两杯茶,才道:“也没什么,只是我初到此处之时,店小二见我是一个孤身女子,想必无钱无势。他自诩是个京城人,见多了达官贵人,便不将我放在眼里,出言不逊行事又多有轻慢,我便出手给了他一点小教训,他这才长了记性。”白雪微微一笑,道:“师姐的性子,走到哪儿也改不了的。”刘璃将嘴一撇,道:“做什么改它?”欧阳擎昊问道:“刘师姐一去好久不见,这些日子都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来?”刘璃看着他,道:“我这些日子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我方才不是在郡主府大堂上说的清清楚楚么?你没听到?又问些什么!”欧阳擎昊道:“你去了那么许久,竟只为了那么一件事么?”刘璃道:“从南方走到西北边疆,多少路途!那块石敢神石,也不知丢在何处了,只能一步步的跟着走,可不就走到这会儿么。”一番话说的欧阳擎昊无话可说,只得闷头饮茶。白雪鲜少见到师姐如这般言辞咄咄,心底虽是奇怪,究竟也没说出,只是想起石敢神石只怕也是天罡环一道落入了宇文太师之手,不知何时才能索回,不由有些闷闷不乐。刘璃又道:“你们两人一路上都遇到了些什么事,怎得混进了郡主府?”白雪只得将与她分手之后如何得遇宇文拓,如何去了海外,如何碰上独孤郡主又如何凭借郡主之力脱困来至京城遇上师叔等人一一说出。刘璃听得出了神,欧阳擎昊虽早已听她说过一遍,仍是忍不住将宇文拓又骂了一通。刘璃听了却未出言,只是再问欧阳擎昊这一路行程,又问了问师叔去向,待听得齐书宁回谷商议对抗宇文拓一事后,沉默不语。良久才道:“你们昨夜闹腾了一夜,想必没有睡好,不如先去休息罢,有话咱们往后再说。”
      打发欧阳擎昊去了之后,刘璃真个动手宽衣,白雪亦知这位师姐素来有午休的习惯,自己也觉有些困倦,便同她一道睡下了。

      一觉无话,两人直睡至黄昏时分,方才起身,出门见隔壁房门依旧紧闭,呼来店小二一问方才知晓欧阳擎昊交代了他不吃晚饭。白雪摇了摇头,道:“这就要睡到明日清晨么?”刘璃笑道:“只怕是昨夜他守着你一宿都没合眼罢,此刻放下心来多睡会儿也不算什么。只是我俩上哪儿去吃晚饭?这小店的饮食,我可吃的厌了。”白雪思忖道:“这会儿街上饭铺离打烊也不远了,不如借了店家灶台,我下厨做与师姐吃?”刘璃道:“不好,咱们好容易见面,就要你下厨辛苦,也说不成个话。这城南有一弯湖泊,我白日见其上渔船客船甚多,此时深秋鱼蟹正肥,咱们打两壶好久去湖上吃酒赏月岂不正好?既风雅又清静。”白雪点头称好,两人便一同出门。临去前,刘璃交代店小二她二人今夜只怕回不来,不必等她们。那店小二尝过刘璃手段,哪敢多言,为两人指了左近的酒铺便送二人离去。

      两人在街上打了两瓶豆酒,出了南城门向南走了几里路程,便见到刘璃所说的那弯湖水。只见湖上零星几点渔船,渔歌隐隐飘来,湖畔几株垂杨,落了一湖的柳叶,又有几丛黄花已有凋零之态,正是一派湖上秋景。刘璃信步走至湖边,与一位收了网的渔夫攀谈,要租他的船用一个晚上。说了片刻谈妥了价钱,又买了他一娄鱼虾,那渔夫常年打渔,船上柴米俱全,也不消另买了。渔夫只说了临去还将船绑在湖边树上便去了。刘璃白雪在岸边将鱼虾收拾干净,炖煮成菜肴,又煮了一锅白饭,才将船划至湖心。

      来至湖心,已是月上时分,今夜正是满月,撒的一湖清光,照得人眉发可鉴,眼见此景,白雪忽然想起那夜在江上也是这样一派景色,那时船上还有宇文拓同食同宿,今夜此刻却不知他在何处?刘璃取出两只粗瓷碗,拔开酒瓶瓶塞,倒了两碗酒,笑道:“他这儿没有杯子,咱们今日也尝尝大碗喝酒是个什么滋味。”说着便端起碗了一口,白雪也轻抿了一下,那酒虽比起郡主府里可说是天差地别,却还入得了口。两人对饮了片刻,白雪见刘璃只是饮酒吃菜,或是对着湖上月色怔忡发呆,禁不住道:“师姐,你叫我出来,只是来吃酒的么?没话对我说?”刘璃望了她一眼,淡淡道:“现下,竟是瞒不过你了。”白雪莞尔道:“跟在师姐身边久了,再瞧不出师姐有心事,就不该了。”刘璃沉默了许久,俯身撩了一把湖水,打碎了一湖月色,才慢慢道:“白雪……若是……若是那宇文太师要……要和你……好,你会应他么?”她这话说得极慢极低,到了最后几字几不可闻。白雪却听得如同雷鸣,颊上禁不住一阵红晕,道:“师姐……我不懂……”刘璃扫了她一眼,道:“当真不懂么?”白雪不妨她突然有此一言,一时怔住了。此时湖上清风徐徐,湖水慢慢晃动着船身,这两位姑娘的心事,竟也随着船身漾漾起来。

      白雪愣怔着,忽听师姐喃喃道:“软红千帐……梦里魂销……今夕一别……何日见君……”初时她只是低声吟语,继而渐渐转成歌声,西方亦不知有何人吹笛,零落的歌声与婉转的笛音缠在一处,使得湖上更显得凄清空旷。其时皓月当空,白雪听着悠扬的曲调,不觉心醉,道:“不知什么人,有此雅兴在这儿吹笛。”刘璃却忽的颊上一红,执起双桨,道:“咱们去瞧瞧。”

      双桨荡开湖水,小舟飞快的向着对岸行去,白雪有些不解的望着刘璃,不知她为何忽现此态。船行至岸边,刘璃率先跳上了岸,左右张望,果然在一株柳树下见到了那吹笛之人。刘璃快步走上前去,低声笑道:“我料到你要来的。”那人放下笛子,点了点头,道:“我……公事太多,到这时候才得脱身,来的晚了。”白雪也走了过来,待看清那人容貌,虽心里早已隐约猜到,仍是微微一怔,那人正是杨朔。

      刘璃淡淡一笑,道:“我晓得的,你能来……我心里已经很开心了……”杨朔抓了抓头,待要说些什么,却一眼望见白雪,便又住了,只是道:“你来便来,如何还要带旁人?”刘璃道:“是我师妹,不是旁人,又不妨事。我们……你我之间的事,我也不曾瞒过她。”杨朔脸上微现绯色,嗔道:“你怎么什么都说呢!”刘璃道:“我带她也不为旁的,只是……我师妹的兵器,被宇文太师拿去了。他一个大男人,拿我妹子的物事,成个什么话?我寻思着,你镇日出入太师府的,能不能代我们索讨?我师妹自幼习学的就是那一套铁环打法。如今丢了那劳什子,她便连个趁手的防身武器都没了,我们平日行走江湖的,时常也遇到个剪径小贼,你瞧……”说罢,又低声道了句:“你若真能讨回来,我心里定然是感激你的。”杨朔面上现出一阵为难之色,只见他张了张口,还未出声,却听一人朗声道:“若要索讨天罡环,刘姑娘怕是找错了人罢?”
      白雪闻声,心中一震,退后了两步,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颤着,睁大了眼睛望着前方。但见一枚高大的身影立在柳树林中,月色在地上拽出了长长的一道影子。

      那人缓步向前,道:“本座府里的物事,若非本座亲口吩咐,任是谁也拿不去的。刘姑娘既与杨将军交好,托他此事岂非为难于他?”刘璃也未料到有此变故,扫了杨朔一眼,便笑道:“既是宇文太师亲自来了,便是好了。我方才的话想必阁下也听到了,可否将我师妹的兵器还来?”来人正是宇文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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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泛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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