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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返京 ...

  •   白雪闻言走去开门,不想却见宇文拓已然回到自己房中,只得再度关上房门。
      白日走了一日,现下随时疲倦,白雪却全无睡意,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才喝了两口,却听楼下一阵骚动,似有大批人马涌进店来,只听一女子道:“快给我们开出两间上房来!瞎了眼睛了?!没看见我家小姐倦了?慢手慢脚!”店小二道:“姑娘,对不住,咱这儿小地方,上房只得三间,有两间已住了客人,您看?”那女子道:“把那些闲人统统赶走,我家小姐怕喧闹。我加倍给你房钱!”白雪心道:这女子当真霸道,她们几人住店,就要将旁的客人撵走!想至此,她忽而忆起了简水清,心底又道:却不知她现下怎样了。

      只听又一女子道:“小小,出门在外的,别混闹了。店家,你给我们开三间客房也就是了。我们人也倦了马也疲了,劳烦店家照看,再让厨房给我们做点饭菜来。”这女子说话虽然轻柔,却隐隐有一股威严,那店小二连声答应着去了。
      白雪一听“小小”二字,微微一怔,暗道:怪道声音熟极了的,是她们几个到了么?想着走去将门拉开,却见宇文拓正向走下楼去。堂中果然是独孤宁珂与她的贴身二婢,她们身后站着四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皆着一身粗布衣服,腰配长刀。
      只见宇文拓走下堂去,那四名壮汉拱手作揖道:“见过太师大人。”独孤宁珂却轻轻摇着团扇,微笑着望着他。宇文拓道:“不知郡主如何到得此处?”独孤宁珂嘴角轻勾,道:“这地方,你能来得,我便来不得么?却不知宇文太师又是如何到了此处?”宇文拓道:“本座到此,确有公事要办。”郡主笑道:“公事?什么公事能劳宇文太师大驾,亲身跑到这穷山恶水里来?行啦,本宫也懒得管甚公事私事,本来只是出来散心的,既然在这儿见着了你,就跟你说件好事。你奏请建通天塔一事,舅舅已经准啦,大约待人手资财诸般妥帖了选个日子就开工了。”宇文拓道:“这倒是一桩好事。”郡主笑道:“好事,就是不知这座塔造下来,要怎么劳民伤财了。再有,朝中现下各样公务乱成一团麻了,你快些回京城去罢。这次出来了也太久了些,不晓得舅舅没了你一日也成不得的么?”宇文拓道:“确是要回去了。如今外面兵荒马乱,流寇横行,郡主贵为金枝玉叶在外行走实有不妥。若是有了什么闪失,任是谁也担待不起。”独孤宁珂将团扇掩面,轻轻打了个呵欠,道:“行啦,你回京城么?我跟你一道回去还不成么?每次见着你,就要说教。”说着,她忽然向着楼上点手道:“白姑娘,许久不见了,怎么不下来?咱们说说话?”原来白雪立在门前虽未出来,独孤宁珂的眼力极好,自宇文拓下来时,便已瞧见了她。
      白雪见她向自己招手,便出门走下了楼。宁珂摇着团扇,直至她走近,才笑道:“原来白姑娘也和宇文太师在一起,这下我就安心了。先前陈公子和拓跋姑娘好费了一番功夫寻你。我说你能去了哪儿,这兵荒马乱的,一个姑娘家独自行走江湖,到底不好,又没了音讯,可该怎么办。”正说着,一旁小小插话道:“郡主可是打发了好几路人马出来找姑娘呢,咱京城郡主府里,日日都有人挨骂。”白雪道:“多谢郡主记挂了。”独孤宁珂忽而执起团扇,在小小的头上敲了一记,道:“就你的话多,谁要你多嘴来?”说着,又向白雪笑道:“论起来,倒是我多事了,白姑娘既然和宇文太师在一处,又怎会有危险?不知我们每日里乱忙的是些什么。”
      正说话间,店伙计将几人的饭食端了出来,宇文拓道:“时候也晚了,就不要在此地闲谈了,吃了饭早些睡下罢,我二人就不相陪了。”又对白雪道:“回房罢,别扰了郡主吃饭。”说毕也不待白雪答应,对宁珂道了声“得罪”便径自去了,白雪看了看几人,见她们也并无留人的意思,便也跟了上去。独孤宁珂轻摇着团扇,静静的看着两人上楼。
      那随行而来的四名侍卫,白日赶路辛苦,此刻早已饥肠辘辘,只是郡主未发话,眼前纵有现成饭菜也不敢妄动,垂手静立在独孤宁珂身后。独孤宁珂静了好半晌,才淡淡的开口道:“你们吃饭罢。小小嫣红,随我来。”话音方落,她袅袅的走上楼去。嫣红一言不发的追了上去,小小还不停说着“郡主不吃饭么?饿着可怎么成呢?”

      自到二楼,白雪便径直回了自己卧室,近来迭遭事端,她心中了乱麻一团,并不曾去想独孤宁珂为何会突然走到此处,只在心底忖道:席大哥与她素来是极好的,不知他们遇上了没有。月娃现下当是还在席大哥那里,也不晓得他识破了她的身份没有。陈哥哥和玉儿姐姐与她也有交情,她又和宇文拓这般好,这些人若撞在一处,可又怎么样呢?这宁珂郡主贵为金枝玉叶,却偏爱结交江湖草莽,于武林故事也极熟,委实奇怪。正胡思乱想间,门外忽有人敲门,却听一女子清脆声音道:“白姑娘,你开门,今夜店里客房不够,我和你睡一屋,可好?”听声音却是独孤宁珂。
      白雪走去开门,果然见她立在门前,手里还兀自玩着团扇,便让在了一边。

      独孤宁珂走进屋内,扫了一圈,便凳上坐下,笑道:“这里虽然简陋,床榻倒是宽敞,晚上我们一处睡,也不会挤着谁了。”白雪走了过来,面露难色道:“郡主……你是郡主,和我睡在一屋,到底……到底是有些不好。”独孤宁珂笑道:“有什么不好?这里又没多余的屋子,小小和嫣红挤了一屋,小小那张嘴没一时闲着,我受不了她聒噪,只好来这边,请白姑娘收留啦。总不成我去和宇文太师挤一床罢?还是你去?”说着,便以扇掩面的咯咯笑了起来。白雪脸上微现绯色,道:“郡主说笑了,既然郡主不嫌弃,我自然是情愿的。”独孤宁珂笑了一阵,道:“什么嫌弃不嫌弃的?出门在外的,哪有那许多讲究。白雪,我早先送你的铃铛发簪呢?你怎么不戴呢?”
      白雪一呆,这才想起那发簪早已被宇文拓拿去了,片刻才道:“我……我不慎丢在路上了,实在对不住……我……”待要说再遇上首饰铺子便照样子打一个还她,但想到王府闺女必然识见极广,寻常物事定然难以入眼,心中颇为踌躇。宁珂摇扇笑道:“不过是枚银簪子,倒也没什么打紧。只不过那簪子出自京城名匠之手,样式在外面很是少见,丢了却也可惜。”顿了顿又道:“都这个月份了,这里还是这么的热。”说着将团扇摇得飞快。阵阵香风袭来,白雪方才看到她额头粉颈尽是细密汗珠,心道:虽说今年气候反常,现下却也没这么炎热,她怎的竟出了一身的汗?想着,便走去倒了杯茶递与她。
      宁珂接过茶碗,只呷了一口,便眉头轻皱,似嫌茶水粗涩,搁在了桌上,道:“时候不早了,咱们都是走了一天的路了,睡下罢?”白雪点了点头。

      两人抻展铺盖,灭了灯烛,脱去外衣卧下,宁珂侧身面向白雪,低声道:“自上次咱们分手后,你往哪里去来?怎么和太师遇上的?”白雪支吾了一阵,将过往含糊带过,只说自己来此地寻人不意间撞见了宇文拓,遂一道行路。她虽不愿受宇文拓胁迫,但几度相交下来,独孤宁珂城府之深绝不在宇文拓之下,她也绝不敢贸然便对郡主吐露实情。宁珂听了她的话,闭目不语,白雪只道她睡了,便也阖眼欲睡,不想忽听宁珂又道:“白雪,我问句没轻重的话,你可别恼。”白雪道:“郡主有话但问不妨。”宁珂道:“你与太师……你是不是喜欢他?或者他喜欢你?”白雪心中一惊,便即坐起,道:“郡主,你……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宁珂也直起身来,将食指点在唇边,嘘了一声,道:“轻声些,这里墙壁单薄,略有声响,隔壁便能听了去。他就睡在那边。”说着,又道:“是便是了,不是便不是,你慌怎的。横竖咱们被窝里的悄悄话,我明日也决不至学给谁听去。”白雪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宁珂道:“你便不说,我也能猜出一二,这样一个男子,你一个尚未婚配的姑娘,在一起时候长了,不动心是很难的。”白雪道:“这般说来,郡主也是有这份心思的了?”宁珂还待再说,白雪却道:“你有所不知,我于三年前便在师门定下了亲事,我与他……绝无可能,你大可安心。”宁珂望着她,吐出一句:“不管怎么样,你心底终究是有他的,不是么?”说着,又躺下身来,道:“不说啦,早些睡罢,我乏了。”白雪还只顾着坐着,宁珂是困极了的,头方挨枕神思已钝,嘴里却还兀自嘟哝着什么,细细听来,却是“绝非佳偶”四字。

      隔日众人起身,吃罢了早饭便一道返京。独孤宁珂原是坐车来的,便仍旧乘车。原本独孤宁珂说两辆车马同行未免累赘,要白雪与她同乘,但因她那车中已坐了三人,若白雪再强挤上去,未免过于拥挤,见此情状,也只得罢了。那车夫因见夜间宇文拓与白雪分房而宿,两人言谈举止也不似夫妻,后又见了独孤宁珂等人也与宇文拓同行,便改口称白雪未姑娘。
      当下宇文拓骑马在前,两辆马车缓缓随行,四名侍卫骑着高头大马紧紧护持,众人离了昐县。

      此去向西,不过半日行程,便已进了中原境内,那为白雪赶车的车夫从未到过中原,眼见什么都倍感新鲜,不住的只是好奇询问,偏巧独孤宁珂的车夫也是个爱说的,又存心在同行面前卖弄,一路行去便只听这两人叽叽呱呱。

      自入中原路上颇为平静,虽是时下年景不好,但并无人敢来招惹这一行人。因宇文拓与独孤宁珂不愿惊动州府,路上只拣偏僻客栈歇宿,或有认出宇文拓而前来拜谒的地方官,也一概不见。

      却说这日,众人行至池州,在茶楼歇息之时,宇文拓与独孤宁珂商议,就在此地弃车换船,过了长江再向西北行去。独孤宁珂道:“好便是好,只是我素来有些晕船,便在龙舟上时,也时时不大舒服,不知白姑娘可有这等毛病?”白雪本在饮茶,听郡主问起,便将茶碗放下,道:“我早年乘过几日船,并不曾生过这等疾病。”独孤宁珂道:“先前在海外游玩,还不觉得。进了中原才觉深秋,此时长江之上正是起风时候,只怕浪头高起来,又有苦头吃了。”宇文拓道:“此地渡口水流尚稳,再向前行到了湍急之处反倒不易过去,若再向西而行,便又绕的远了。”独孤宁珂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我守着白姑娘这样一个济世良医,又怕个什么?”宇文拓见商议已定,便走去开发两名车夫车马费用。白雪心中忖道:我自然是不能跟他一道去京城的,只是这一路上他看守甚紧,竟无可逃脱,只得上了船去再寻机遇了。这念头转了转,又想道:倒不知崆峒印究竟被谁摸了去,他先前为此物不少杀伤人命,现下丢了也不见急着寻找。

      宇文拓打发了车夫,便寻店小二打听妥帖的船只船夫。趁等信儿的空当,独孤宁珂令那四名侍卫外出采买米面菜蔬等一切船上用度,又打发尉迟嫣红和单小小去集市糖果铺子里买了若干蜜饯酸梅,白雪知那是用以压制晕船犯恶的,也不以为意。待众人购买物事回来,小二也荐了个人来。宇文拓见此人年纪在六旬开外,满面风霜,两鬓皆白,弯腰驼背,双手长满老茧,正是长年把舵撑船的模样,相谈之下只觉他为人忠厚,又因常做摆渡生意,会说官话,交谈无碍,便与他议定了渡资。众人便直奔渡口,上船而去。

      此时深秋,江上正值风高浪急之时,幸得这几日天气晴朗,虽有阵风,也不过微微,独孤宁珂晕船厌水,日日只在舱中歇息,小小和嫣红自然尽心扶持。夜间睡觉,众女卧于内舱,宇文拓与那四名侍卫只边上打铺。这船上除却那老船夫便只有他内人,两人做了一世水上勾当,日常饮食极为粗糙,所做饭菜难以下咽,白雪少不得亲自下厨做饭,便时常在船头洗米拣菜淘锅做饭,故而船只虽小,也不常与宇文拓碰见,二人等闲说不上一句话,也免了许多尴尬。

      这夜到得江心,众人歇下,白雪心中有事难以入眠,便走到船头观望风景。此夜晴朗,玉蟾当空,沙洲在侧,但见露白风清,山高月小,良辰美景甚可观玩。白雪看了一会儿风景,便俯身将一条手帕放在江水中拨弄,心道:行了这许多日,仍旧寻不着机会。船上地方狭小,越发人多眼杂,行动就叫人瞧在眼里,这可怎生是好?手中水波动荡,她心中忽而一动,又道:我水性是极好的,这里虽是离岸已远,但那沙洲却近,若潜进水中游到那洲上,待他们离去,寻艘渔船将我带去,或可就此脱身。但我此时翻身入水必有响动,又岂能瞒过他去?即便众人不觉,明日船上少了一人,焉有不寻之理?那沙洲不过方寸之地,顷刻间便被搜过,又岂能藏身其中?想至此节,她心中颇为踌躇,上下摇摆犹豫不定。

      正在此时,忽一人道:“小心掉进江里喂了鱼!”白雪急忙起身转头,却见独孤宁珂走了过,便道:“夜深人静,郡主怎么不睡?”又道:“郡主晕船,还是进去为好。”独孤宁珂笑道:“不妨事,白日里日头在上,那江水耀得人眼发花,我故而头晕。现下这月光照得正好。我日间睡得多了,便出来走走,这江上夜景,倒也有趣。”白雪听了,默然不语。独孤宁珂又道:“我原有一事,想问白姑娘,但日间白姑娘只是忙碌,竟没问成。”白雪问道:“郡主有何事相询?”独孤宁珂道:“我是想问问,去了京城,白姑娘可否愿意到府下盘桓一二?我与白姑娘一见如故,早有亲近之心,只可惜不能遇见,即便碰上也不过些许时候便即别过。眼下却是大好时机,故而前来问问。倒不知白姑娘跟随宇文太师入京可是有什么事么?”白雪微微一怔,因先前许多事没对她说过,便道:“并没甚事,我与一位姐姐走散了,想进京寻人,恰巧遇上太师,便一同行路。”独孤宁珂道:“这便好了,若说寻人,我府上闲人甚多,白姑娘要寻谁,说个年貌来,我打发人寻去,你只管在我府上住着等候消息,一发便宜。再有,陈公子和拓跋姑娘现下都在我府上做客,便是席公子也在。白姑娘去了,咱们既可叙旧,又可说笑,我也免了许多冷清,白姑娘也解了烦闷。”白雪心中道:落他网中,脱逃无日,不若便随了郡主去。旁人动不得他,郡主的话,他总要有些忌惮罢?便道:“这般说来,便是要叨扰郡主了。”独孤宁珂笑道:“你能来,我高兴还不及,说什么扰不扰的。”

      翌日晨起,白雪照旧做饭料理杂务,独孤宁珂依旧托病卧于舱中,二人皆未对宇文拓提及一字。此行顺风顺水,又过一日便渡得江去,上岸众人另雇马车。一路风尘,趱行而去,过得数日,京城大门已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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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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