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到的平行线》泠镝

89、最后的了断

　　罗以春看着春晓，原本那样坚定的神态，也一下子动摇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春晓揽在怀里，现在的她是那样的瘦弱，伏在她的肩头，沉默着眼泪落了一行又一行。
　　“好，我答应你，可你也得答应我。”罗以春看着春晓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等我联系好了，你就和我一起去国外，那里的医生可以救你，你能答应我吗？”
　　春晓看着罗以春，点了点头。可她心里明白，自己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还是个未知数。
　　面对，明天和叶予枫的见面，春晓拜托罗以春帮她请来了最好的化妆师，她希望她能给自己画一个最活力四射的妆容，希望能完全的把自己现在这副病泱泱的样子，完全的掩盖掉。
　　再次照镜子的时候，她仿佛觉得自己从未生过病，依然是个健康无比的孩子，只是那腹部隐隐传来的针刺般的疼痛，在一次又一次的告诉着她真相。
　　春晓努力的回过头，给了罗以春一个甜甜的微笑，罗以春也看着她，回了一个微笑，只是那笑容却显得有些许的忧伤。
　　春晓特意穿了一件长袖衫，用来遮住她满是淤青与针眼的胳膊，这才对罗以春说道：
　　“我们走吧。”
　　因为春晓长时间的不能进食，她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罗以春抱着她，就像是抱着一棵棉花糖，是那样的轻飘飘，仿佛只是一阵微风吹来，就能把她吹得四散分离。
　　春晓坐在车里，整个身子都无力的倚在座椅上，罗以春一边开着车，一边总是回过头来，看着她，关切的问道：
　　“春晓，要不要紧，不行的话，我们还是改天吧。”
　　春晓却总是微微一笑，说道：
　　“我真的没事，今天的我觉得特别有力气。”
　　罗以春听得出她语气里的疲惫，以往的时候，春晓总是躺在床上一整天，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几分。
　　车子飞速的行驶在高架桥上，这个时间段还是有些堵车的，每看到眼前的红灯，罗以春就会莫名的感到烦躁。他希望快点，能再快点，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是那样的珍贵。
　　春晓一个人，努力地走进咖啡厅的时候，隔了老远就看到叶予枫，坐在窗边的位置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向窗外望着。
　　他依然穿着白色的衬衫，打着领带，现在很多时候的他，总是这样的打扮，似乎离上次看到他穿普通衣服的样子，已经是很遥远的一件事了。她忽然很想再看看他以前穿着运动衣，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样子，那时候的她，总是站在离他最近的看台上，大声的朝着他，呐喊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总在他赢球时，第一个扑到他跟前，陪着他一起欢呼雀跃。可是，从今以后，她就再也看不到了，永远，永远。
　　忽然，觉得心头一阵发酸，仿佛泪水就要溃堤了一般，她赶忙背过去了身，藏在屏风的后面，尽力的压制着自己心底里的情绪。
　　好一会儿，看着逐渐退去的红眼圈，她才又大步走了出来，只是觉得整个身子都轻轻飘飘的，只是稍一用力，就会感觉头晕眼花。
　　此时，回过头的叶予枫，刚好与春晓的目光迎在了一起，他连忙站了起来，朝着春晓走了过来，春晓有些心惊胆战，生怕他会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坐下来后，叶予枫的神情依然有些严肃，他一直注视着春晓，似乎有很多的话想要对她说。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听到叶予枫的话，春晓心里有些紧张，但赶忙敷衍地说道：
　　“瘦了吗，我也不觉得，大概是夏天太热的关系，不是所有人夏天都会瘦些的吗？”
　　然后便装出了一脸的无所谓，一边翻着菜单，一边肆无忌惮的点着菜，还时不时抬起头来，微笑地对叶予枫说道：
　　“这个好吃，我还想吃这个，不知为什么，今天特别俄呢。”
　　而这时候，叶予枫也总是一脸宠溺地对服务员说道：
　　“那请把这些都点了吧，哦，再来几样点心，要你们这里最好吃的。”
　　然后，春晓就一脸满足的嬉皮笑脸的看着叶予枫。
　　“我们是多久没见了呢？”叶予枫看着春晓的脸，问道。
　　春晓努力的喝了一大口的鲜榨果汁，然后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不记得了，应该有很久了吧。”
　　嘴上是那么说，可春晓却在心里说道，
　　“整整三十三天了。”
　　“整整三十三天了。”当叶予枫脱口而出的时候，春晓的心脏仿佛是地震了一般，手里的叉子顿了一顿，却又装作若无其实的样子说道：
　　“是吗，才三十几天啊。”
　　“每一天都是这样的煎熬，仿佛是做了一场噩梦一般。”春晓心里想着。
　　叶予枫停了下来，他只是看着春晓，默默地说道：
　　“才三十几天啊？”他有些不敢相信，对于她爱的人会是这样的不再乎。
　　春晓还是那样的不再意，继续吃着她盘子里的蛋糕，一口接着一口。
　　“你为什么没有再来找我？”叶予枫注视着春晓问道。
　　“不是你说让我不要找你的吗，你忘了？”春晓脱口而出，没有带着一丝的感情。
　　“那为什么饭做了一半，就不做了？”叶予枫又问道。
　　“没空啊，我也有很多的事要做的，每天忙的不可开交的，再说有阿姨在，为什么非得让我做。”春晓带着些许的不耐烦，说道。
　　叶予枫又停下来，看着春晓许久，才又接着说道：
　　“我妈他醒过来了。”
　　“哦，我知道。”春晓带着些许的冷漠回道，手里的蛋糕见了底，她又接过服务员新上来的抹茶蛋糕吃了起来，一口连着一口。
　　又是许久的沉默。
　　“我妈她，还是不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我想你可不可你先等我一段时间，等我妈的情绪平稳了，然后再······。”叶予枫停了下来，因为他一直注视着的春晓的脸，她脸上的微笑一下子消失了。
　　春晓手中的叉子愣在了半空中，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半天，才说道：
　　“你的意思，不还是要分手吗。”
　　“不是，只是你先等我一段时间，”叶予枫连忙解释道，
　　“然后······。”
　　“我不要。”却听见春晓干净利落地说道，她抬起头，看着叶予枫，又重复了一遍说道：
　　“我不要。”
　　“为什么？”叶予枫皱起了眉头问道。
　　“因为我不想，我觉得不公平，凭什么我永远要去等待你，凭什么你觉得我无论如何都会去等待你。”春晓冷漠地说道。
　　看着眼前的春晓，叶予枫突然感到有些陌生，他从没想过春晓会这样说的，眼神迷离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春晓无名指的地方空空荡荡的，他突然有些恼怒地问道：
　　“你的戒指呢？”
　　“哦，”春晓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放下手里的叉子，手朝包里一伸，便把一个明晃晃的戒指放在了桌子上，无所谓地说道：
　　“在这儿呢，今天我本来就打算还给你的。”
　　叶予枫拿起桌上的戒指，细细地看了一眼，戒指的背面，刻着他们名字的地方，依然是那样的清晰可见。
　　他把它紧紧的握在手心里，仿佛要揉碎了一般，眼神用力地盯着春晓。
　　春晓依然一脸无所谓地低头吃着那块抹茶蛋糕。
　　失去味觉的她，早就夫去了品尝它们味道的能力，反而吃到嘴里的时候，多了一层的苦涩，进到胃里的时候，更是一阵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你喷香水了？”
　　“啊？是。”
　　对于叶予枫突然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春晓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从来不喷香水的吗？”
　　是啊，春晓想着，她是从来不喷香水的，甚至有时候还会觉得刺鼻，可是越是接近死亡，她就越是会从自己身上闻到一阵阵的腐烂味，她受不了，她害怕叶予枫也会闻到那股异味，这会让她更加受不了。所以她破例的喷了香水，用的是最浓重的玫瑰香水。
　　“喂，你的逻辑很奇怪，我是以前不涂的，可是为什么时候我现在，甚至以后就不能涂呢。”春晓马上敷衍的说道。
　　叶予枫实在是太了解自己了，甚至比自己都更了解自己，这让春晓更加的恐惧，可似乎叶予枫的追问还没有结束，他问道：
　　“所以我才问你啊，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改变自己了，开始做从前有些厌恶的事，难道你发生什么事了吗？”叶予枫突然变得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春晓。
　　春晓也看着他，忽然嘴里掠过一丝甜甜的味道，那味道直抵心头，然后缓慢的化开，却带来更加持久的苦涩。
　　“我，我。”看着叶予枫焦急的表情，春晓紧张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和罗以春在一起了。”当她听到自己这么说的时候，连她都有些吃惊，可是却还是狠下心来重复了一遍，
　　“我和罗以春在一起了。”这一次则显得十分镇定。
　　说不出来，叶予枫的表情，是难以置信吗，还是心脏由于震惊而变得一点点碎裂，还是开始厌恶眼前的自己呢。
　　春晓反而更加冷漠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即使这样也会让自己心痛万分，可还是那样坚定的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