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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眼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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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警笛长鸣,载着被五花大绑的十三个人呼啸而过。潘四最后上警车的时候,他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了看罗以春,便被警察推进了车里。
叶予枫被抬上了担架,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救护车里。他一直昏迷着,依然气息微弱。春晓站在车下面,身上披着罗以春的外套,不知何时,他竟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现在的她眼里心里只能看到叶予枫。
医生熟练地替叶予枫做着简单的检查,同时向身边的护士嘱咐着,替病人包扎伤口。
当那些伤口再次呈现在眼前时,还是依然的触目惊心,不由自主地心里传来阵阵疼痛,眼泪也一起落了下来。
春晓就站在外面,专注地盯着他们,目光也跟着护士的手来来回回。
罗以春站在她旁边,似乎竟一点也没感觉到。他注视着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看到了春晓脚踝处的伤口,竟一股无名之火慢慢升腾。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这么看着她,心里想道:
“你不是爱叶予枫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爱吗,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就这样站着,能坚持多久。”
在护士准备关上救护车后门的时候,春晓还要冲上去,却被罗以春一把拉了下来。
“你们先走”。他同救护车里的医生冷冷的说道。
又是一阵令人心焦的鸣笛声,春晓弯着身子,眼中还是注视着救护车开走的方向。她什么也没说,仿佛现在的她已经丢失了灵魂一般,找不到归属。
“你不要再哭了。”站在一旁的罗以春冷冷地说道。
春晓伸出手抚下自己泪水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流着泪,可却浑然不知。
“董事长,谢谢你。”好不容易才从嘴里说出了这几个字,春晓有气无力地说道。
罗以春忽然一把把她从地主抱了起来,口里却愤愤的说道:
“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最没用的就是,谢谢你和对不起了。”
然后大步朝着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当罗以春把春晓安稳地放进自己的车里,回过头时,才发现原来李木风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他赶忙说道:
“对不起啊,风哥,恐怕我现在没办法······。”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忙你的,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李木风没等罗以春把话说完,就赶忙说道。
罗以春什么也没说,只是无限感激地看了看李木风,然后驾着车,疾驰而去。
李木风看着他离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替他感慨吧。
春晓坐在车上,脸一直面向着窗外,似乎是无力,但更像是不想,她一言不发。有太多的事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全部都要细细地想想,可是她却没有那个精力。
罗以春就坐在旁边,该怎么去面对呢,也许他就是今生最好朋友的哥哥,要如何再去面对,她还要想想。
罗以春眼睛伤感地看着前面,似乎是在赌气,也跟着一言不发。
就这样,听着汽车的引擎声一次次滑过这寂寥的黑夜,再迎来带着露水的清晨,然后被这和煦的阳光普照着。
几乎是和叶予枫的救护车一前一后到达的医院,看着他被前扑后拥的大夫推进医院时,春晓也想迈着步子跟上去,可是这时才发觉,身体早就不听了使唤,脚踝处的疼痛像是火山爆发似的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她整个身体都被痛地颤抖着,咬着的嘴唇都泛起了红光。
罗以春不由分说地把她抱进了医院。
听着从他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竟发觉自己已经这么累了,累得连睁开眼的力气也没有了,就这样靠着他,渐渐地睡了过去。
走进外科的手术室里的时候,主治的大夫,看了看黝黑魁梧的罗以春,然后细声细语,又加倍温柔的说道:
“您是可以把她放在病床上的。”
“不用,你就这么替她处理吧。”罗以春毋庸置疑地说道。
罗以春把春晓抱在怀里,伸出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他一直披荆斩棘一般,什么样的伤口是他没遇到过的,就算是砍刀划过骨头,也没皱过一下眉头。可是今天,看着医生小心翼翼地划开春晓的脚踝,尽管是打过麻药的,可是他还是一个劲地叮嘱着:
“小心点,慢点,轻点,”他这样紧张,倒害的旁边的大夫也不知道怎么下手了,只见大夫头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眼睛还总是畏惧地时不时地瞟一下罗以春。
这明明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外科小手术,竟也花掉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看到那连着血,还带着皮肉的玻璃碎片从肉里被镊子小心的取出来,罗以春低下头,看了看依然熟睡着的春晓。罗以春的眼睛深邃澄澈,可是现在却装满了怜惜,
“那是怎样钻心的痛啊,可是这丫头却没感觉到吗?”
“到底叶予枫是有多重要?”
不免在心里生气的想道:
“你这个傻瓜,笨蛋。”
不禁抱着春晓的手臂,又紧了紧,让她更加地贴进了自己的胸怀。
而此时的叶予枫也在烧伤科的手术室里,里面有内科,外科,似乎只要是这个医院里有的,全都被请了过来。
在林萧然的陪伴下,与叶母一同来到了医院,焦急地等在手术室外,如果不是现在的叶予枫的身体状况不允许转院的话,那么她们是决不会同意他在这么一个市级医院里做手术的。
看着手术室门外的那一盏明灯,林萧然忽然无限的懊悔,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如果你耍尽心机去害别人,最后伤害到的只会是你最爱你的人。
她无从去辩解,只是害怕,比任何时候都要害怕。懊悔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直到眼睛红肿,还是依然流着泪。
而叶母呢,她没有哭,也没有发狂,却依然举止端庄,只是眼睛一直注视着手术室的那一盏灯,一眨不眨。
等春晓的伤口被完美的包扎上,罗以春才依依不合地把她放在病床上,这是一间单间病房,在这样一个人满为患的社会里,能要到这一间单人病房,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细心地替她拉上窗帘,把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又看着护士认真的把吊瓶替她扎上,看着她依然熟睡后,他这才放松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可还是不放心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轻轻地替他掖了掖被子的一角。
护士羡慕地看了看罗以春,然后一边收拾工具,一边笑着轻声说道:
“你女朋友可真幸福,有你这么疼她。”
在罗以春那僵硬的脸上,露出了一道欣喜的目光,他看着护士,也笑了笑。
等护士出去,病房门被轻轻地关上,四周又回到了一片寂静,他轻轻地拉起春晓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颊一边,轻轻地摩挲着,似乎是万分感激地轻轻说道:
“老天,谢谢你把她平安的送回我身边,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恨你了,再也不会怨你了。我会一辈子无限感激您。”
伴着那明媚的阳光,鸟儿舒展着因为大雨而变得满是寒意的身体,它们在枝头欢呼雀跃,似乎是在庆祝与呐喊,在历经了那一场风霜后,依然还能顽强毅力不倒的自己。
罗以春竟不知何时拂在春晓的床边睡着了,梦里他似乎度过了一生,从襁褓里的婴儿,到上学时的孩童,还有不懂事的青年,然后成为老年,最后,在躺在病床前,迷离的最后一眼,仿佛看清了自己的一辈子,没有任何的遗憾,也没有任何可以牵挂的亲人,就这样没有一点恨意,心是无限畅然的闭上眼睛,却还是能感觉到从自己眼边滑过的那一滴泪水。
他仿佛还要去想想,到底这样的一滴泪水是为了什么的时候,却被手机的一次次震动所惊醒。
罗以春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了李木风的声音,他一字一句地细细地解说着,原本那畅然的心情,仿佛在那一刻蒙上了一层阴影。
李木风了告诉了他所知道的杀害罗以寒的真凶,但罗以春像是早就知道似的,他只是担心的问道:
“春晓也知道了吗”
当李木风回答是的时候,罗以春的心情才被狠狠地揪紧,他不忍地看着躺在病床上安然入睡着的春晓,更加的痛恨起肖汉和潘四,还有叶予枫的母亲。
“我提早告诉你,是让你早做准备,现在他们都已经被抓回警局,你妹妹的事要不要重新要求调查呢。”李木风见罗以春没有说话,接着说道。
“是啊,要不要呢?”罗以春像是在问自己,他知道,这件事如果重新搬出来,那么春晓那不堪回首,一直摆脱不掉的过去,就要重新再次被搬出来,那样一来,头一件事就会被搞砸,对于瑞丽她可能再也无法踏进去了。
可是如果不起诉,那么真正的凶手就会逍遥法外,再也无法让这件事真相大白,不仅会让肖汉逃之夭夭外,潘四也过不了一两年就又会被放出来。
他到底该怎么做呢,罗以春左右为难。
“当然,要重新起诉。”
忽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了过来。罗以春抬起头时,正看到春晓侧着脸,专注地看着他。
春晓脸色已然惨白,眼神却又是那样的坚定,又重复道:
“要起诉,抓到真正的凶手。”
不由得,眼睛里竟又泛起了泪光,是因为感动吗,一个那样弱小的孩子,竟会有如此的勇气,还是因为幸福,终于可以有一个人同自己分担为妹妹的心痛,又或是感到庆幸,再也不用去恨眼前这个自己那么心爱的女孩儿了,自己的这种心情似乎再也不用去隐藏了。
春晓,伸出手,替罗以春擦去了他眼角的泪水。然后看着对方,虽然都流着泪,可还是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