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到的平行线》泠镝

46、痛

　　当春晓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罗以春就坐在她的床前，一声不吭，却只是望着她。
　　她努力挣扎着坐了起来，连忙问道：
　　“董事长，有查到什么吗？”
　　罗以春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久久地才说道：
　　“你真的要听吗，考虑好再说。”
　　已经好多天了，罗以春为了调查这件事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春晓知道，这次他回来，一定是有了结果。
　　“听，我当然要听。”春晓决绝地说道。
　　“好，那我就说给你听。”罗以春还是温柔着看着他，说道：
　　“我通过私人关系，约见了几位瑞丽集团的老股东，不出意外的是，他们全都闭口不答，说是不知道。可当我把文件递到他们手里，并用保证绝不再提及此事，并用要挟他们，要是不说清楚的话，就把这些文件交给瑞丽的秦总，到时候，谁遭殃让他们自己算，这才好不容易撬开了他们的嘴。”
　　春晓盯着罗以春，一字一句地听他说。
　　“他们说瑞丽早前的确有这个人，也当过董事长，只是”说到这儿，罗以春停了停，看了一眼春晓，才接着说道：
　　“只是他们早就死了，也没有亲人，自然股份之类的东西全部都归于了公司。并且，我还听说一件事。”
　　罗以春看了看春晓，接着说道：
　　“说是，当初春卓他们的死有蹊跷，说是那晚上的监控的确拍到了叶老董事长与春卓是一前一后上了楼，可是这些视频却在一夜之间被人毁掉，连当时为春董事长出头的几位老股东都接连受到威胁。”
　　春晓静静地听完，她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又睁开，红红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仿佛整个人都充了血一般。
　　都足够了，没有她能够再去否定的事情了。仿佛心一刹那，全都碎了，连记忆中的叶予枫的身影，都在一点点地变成碎片。
　　好半天，她突然艰难的爬下了床，拿着外套，走到了门边。
　　罗以春用手抵着住了门，说道：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要不然，我陪你去。”
　　春晓看着罗以春，认真地说道：
　　“董事长，有些事只有靠我自己才能走出去。”
　　看着春晓坚定的眼神，罗以春缓缓放下了手，转眼间，身后响起了关门声。
　　“是啊，春晓，等这段最艰难的时间过去，就把他们全都忘了吧，只留在我一个人的身边。”
　　今天晚上的月亮，又圆又大，如果不是因为天是黑的，大概没人会相信它只是月亮。风也出奇的和煦，吹在人身上暖暖地。
　　春晓站在叶予枫家的门前，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按下了门铃。
　　这里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可是现在回头来看，却又是那么的陌生，也许她过去的生活真的是白活了，自己像个白痴一样，任人摆布，任人凌辱，还卑贱的认为是自己欠了别人的债，真是可笑啊。原来自己只不过是生活在一个又一个被美化了的谎言里。
　　如果真的有天堂的话，那么自己的父母看到这样的自己会怎样的心痛，这和杀了他们两次又有什么区别。
　　那个女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对她要这般的狠毒呢。
　　“你说，你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春晓恼怒的把文件扔到了叶母面前。
　　“你告诉我到底春卓是我什么人，而他又是瑞丽的什么人。”
　　叶母听到春晓这样质问自己，只是眉梢稍扬，喝了口咖啡，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籍，却对春晓充耳不闻，不耐烦地说道：
　　“说什么呢，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在这里发疯不成吗。”
　　春晓看着她，浑身颤抖着，冷冷地笑了：
　　“别装了，那些老股东们都对我说了。关于春卓的一切都对我说了。”
　　“是吗，那你还来问我做什么，再说，春卓的死只是个意外，和瑞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叶母思量了半天，才缓缓地说道：
　　“春卓是你父亲的事，我并没有想瞒你，就是因为怕你这样，才不忍心的。”
　　“什么，不忍心，你倒不如说，你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要好得多。我不是傻子，还会信你的鬼话。”
　　叶母放下了手中的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目看着春晓说道：
　　“所以呢，我要不是看着你手中的股份，今天你连这个家的门都进不来。看来我是想错了，如是你还要继续发疯的话，麻烦现在就出去，这么晚了，我没功夫陪你瞎闹。”
　　“我只问你，当初接我来你们家，假惺惺地收我做养女，是不是都是计划好的，把我留在你身边，做一个傀儡，然后就这样悔了我的一生。”
　　叶母没有回答，转身就走。
　　春晓连忙拦住了她，接着说：
　　“我父母到底是怎么的死，是不是这件事也和你有关。”
　　“说什么呢，真是无可救药，他们那样凄凉的死去，都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命。”叶母看着春晓的眼睛，春晓也看着她，
　　“而你自己过成如此的模样，也都是因为你们的命不好。”
　　那声音是那么的冰冷，每一字都像是一根细小的针，是那么准确地穿膛而入，正中心脏。
　　扑通扑通，春晓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仿佛身处隆冬，每一次的呼吸都是那样的冰冷。
　　“你说是命，到了今天这一步，你还是想让我认命吗？”春晓恶狠狠地盯着叶母。
　　“你休想了，休想，从今天起我会毁掉你们，我一定会毁了瑞丽的。我发誓也会让你的命变得悲惨的。”
　　“哼，是吗？”叶母冷冷地笑了，
　　“你同你的父母一样的愚蠢，都告诉了你们正确的路，你们就是不走，那么得到那样的后果又能怪谁呢？我告诉你吧，春晓，你没有那个本事。”
　　“是吗？”春晓也回以冷冷的笑，
　　“那么股份呢，我手上的股份，难道也会是假的吗？”
　　“什么股份，”叶母眉头一蹙，追问道：
　　“那些股份你不是都已经转给予枫了吗？”
　　“谁说的？”春晓看到叶母惊慌的神情，心中竟生成了一丝丝的快感。
　　“你这个贱人，把股份还给我，那些都是我的，是我的。”叶母拉住了想要走的春晓。
　　她变得有些疯狂，春晓挣脱着，叶母却又叫叫嚣道：
　　“你和你的母亲都一样，都是贱人，贱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们的。”叶母在春晓的身上胡乱地打着，春晓也不反抗，只是笑着。
　　“妈，你这是做什么。”不知何时，叶予枫从外面一脸疲倦地走了进来，上前拉住了叶母还在不停捶打着春晓的手。
　　叶母一下子挣脱了叶予枫的手，狠毒地看着他，说道：
　　“都是你做的好事，你做的好事。”
　　春晓不想呆在这里，看着叶母那一脸可恶的样子，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叶予枫，你给我回来，回来，你这个浑小子。”
　　叶予枫不管身后母亲的叫嚣，跟着春晓追了出来。
　　“春晓，春晓。”
　　春晓往前走着。
　　“春晓，你站住，站住。”叶予枫急了，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春晓，伸出手，紧紧地拉住了春晓的手，那手是那样的冰冷，而叶予枫的手却是那样的温暖。
　　“春晓，你站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
　　耳边传来了叶予枫温柔的声音，但春晓几乎没有犹豫，一下子就甩开了叶予枫的手。春晓没有看叶予枫，只是默默地说道：
　　“予枫，真的是到了尽头了，从此以后，我和你再无瓜葛。”
　　叶予枫看着她，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就算是母亲曾经比现在更要冷酷的对她，她都没有如此对待过他。
　　“你怎么了，告诉我。”叶予枫用那命令的语气。
　　春晓背过身，再不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叶予枫快走两步，又挡在了她的面前。只是再多的话，这次叶予枫再也没办法问了。
　　春晓身子微微颤抖着，眼泪也不停地向下滑落，小小的身子像是一下子没有了力气，缓缓地蹲在了地上，只是默默地流着泪，那抽泣声也一次比一次的重。
　　“叶予枫，我告诉你，这次我帮不了你了，这次，我要自私一次，我也要随着我的想法过日子，就算是伤害你，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春晓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道。
　　叶予枫还从未看过这样的春晓，他现在才猛烈的回忆到，春晓还从未在他面前哭泣过，无论是被母亲冷落，还是受别人无视，她就算是很伤心，也只会背着他，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独自落泪。
　　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白痴，一直说着爱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却连她哭泣时要说的安慰话都说不出口，心中缓缓升起了懊恼与愤怒。
　　叶予枫愣在了原地，而春晓起身离开了。当她的身影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一刹那，他终于明白，就算是他再怎么用力去抓，到最后，剩下的也不过是手中的尘埃。
　　春晓一边哭着，一边往前面走着，每向前走一步，满满的回忆就更加的升腾。那些过去的所有的关于叶予枫的事，一一地闪现着。
　　那长长的路就如同时间轴，每走过一个节点，过去的记忆就会显现。
　　春晓知道，她在和过去告别，只要努走完这段路，过去的一切就再和她没有办点关系，再不会因为过去的事而变得软弱，被别人牵制。
　　是啊，是该好好告别了，从那无尽的泪水中走出来，从那颗总是动不动就感到自卑与懦弱的心中走出来，从那总是感到无力的人生中走出来。
　　即使这样会丢失自己，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