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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古墓丽影 ...

  •   思来想去,燕朵还是不明白自己这一小辈子究竟做了什么该被雷劈死的事。——就因为长得丑?不至于吧?无盐嫫母也没听说是让雷劈死的啊!——是因为性格恶劣?这不能怪她,她爸妈长年在外工作,她既不愿跟姥姥住也不愿跟奶奶住,自小一个人玩粪球和尿泥儿地活过来了,不恶劣就要被人欺负,家里附近十几座楼她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人送外号“辣手小花”,难道是被她欺负的人怨气太重招雷劈她?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言以蔽之:她确乎是极其丢脸地被雷给劈死了。
      老天爷其实待她不薄,死都死了还留给她胡思乱想的时间,正当她面容祥和四大皆空地准备随时飞升的时候,两根粗胖的手指毫无前兆地捅进了她的口中——“啊呸呸呸!无理!下流!”燕朵想都不想甩手就是一个耳光,随即睁眼翻身坐起,只见眼前那登徒子正一手捂着脸一手像得了帕金森综合症一般指着她的脸疯狂地哆嗦,半天才嚎出那么一嗓子:“乍……乍……乍……乍尸呀——!!!!”边喊着边连滚带爬地转身往后跑,燕朵随手抓起个枕头向那家伙的后脑勺扔过去,砸了他一个趔趄:“乍你个姥姥!你才是尸!”
      等等——等等等等——那枕头是哪来的?燕朵四下里打量,一片漆黑,双手在屁股下面一摸,有褥子,还是绸子面的,然后是一个圆滚滚硬乎乎的东西,抓在手里还有点湿热,貌似是刚才她吐出那下流家伙的手指时一并带出来的,是哪个天杀的趁她死的时候在她嘴里塞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再等等——再等等等等——她现在是活着还是死着?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刚才那下流坯子是谁?黑白无常中的一个?
      带着满脑子问号,燕朵决定四处摸索一下,顺着屁股下的绸面褥子向两边摸……木头?箱子?木头箱子?哪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把老娘装箱子里了?!燕朵正欲发飙,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咔嚓一声打散了脑袋里的问号们,两个火辣辣麻溜溜的字眼豁然闪现:棺材。
      ——难道我是尸?难道我乍了?燕朵有些害怕,张惶间也明白了原来僵尸们在乍的时候心里是清清楚楚的,接下来该怎么做?双手平伸蹦嗒蹦嗒?往哪儿蹦?这黑灯瞎火乌漆麻黑的,如果是在太平间里,弄不好蹦着蹦着还会撞上别的尸。
      正思忖着,隐约听见不远处有说话声渐行渐近,燕朵慌忙重新躺下继续装死——不,是继续死着,以不变应万变。
      “……真的!我没看错!就是乍尸了!就在那口棺材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哆里哆嗦地诉说着,燕朵心道就是这个王八蛋刚才把他的脏手指塞进她嘴里的,此仇不报誓不为鬼!
      “乍个屁尸!”另一个粗嗓门说道,“只有僵尸才乍,这罗员外的女儿今天下午才死,魂儿还没跑完呢!我看你小子根本就是没胆来盗墓!”盗墓?还鬼吹灯呐!罗员外的女儿是怎么一回事儿?燕朵心里一个劲儿嘀咕。
      “行了,还是小心点儿的好,”又一个冷嗖嗖的声音说道,“把黑驴蹄子红豆糯米准备好,一有情况大家一起上!”三个人蹑手蹑脚向这边走过来。
      黑驴蹄子红豆糯米……燕朵想起自己死前还没吃晚饭,原本买了包薯片准备裹腹还让她甩狗屎上了,眼下这一死比当人的时候还要饿,肚子于是很配合地咕咕叫了两声。
      “啊——”有人吓得一声大叫,燕朵听出是那个胖手指的家伙,吓死丫的!索性暗自运气再挤出一两个小屁,哧哧有声,那家伙扑通一下就坐地上了。
      粗嗓门的那个也有些怕了,压低着嗓音问第三个人:“刚才是什么声音?我听着像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冷嗖嗖的声音像是想了一会儿,说道:“大概是尸气,这罗小姐死得突然,下午才死就立刻下葬,不合常理。或许是暴毙,因此身体里才会有这种动静。咱们要格外小心,万一染上什么病就得不偿失了。”
      燕朵有些明白了,这几个小子认错人了——不,认错尸了,把她当成什么罗员外的女儿——想必是这个姓罗叫员外的人家里十分有钱,女儿死了以后的陪葬品都是值钱的东西,所以引来这帮贼子跑来盗墓……但是,他女儿死了以后怎么不火葬?是了是了,有钱人嘛,买块大的墓地,把人往里一塞,十代八代的地方怎么也够用了。——还但是,她燕朵的尸体是怎么跑到罗家的墓里来的?葬错地方了?不能吧……她爸妈就算再不亲她也不至于把自己女儿的尸身放到别人家的墓里去啊!何况她自己还是比较倾向于火葬的……
      燕朵这厢里思绪翩翩,那厢里三位盗墓者已经开始动起手来,几双手在她尸体的周围不住摸索,其中一双竟然大胆到捉住她的双臂把她拉得坐起身来,另一双手更是放肆地伸向她的腋下,看样子是想把她从棺材里弄出来,燕朵虽然瘦如柴火棍子,浑身的痒痒肉一点不比胖人少,一个吃不住劲儿“嘎”地一声笑出声来,把那仨贼吓得一把扔下她四散退开。
      燕朵自认演技还是过硬的,嗵地一声又摔了回去,虽然后脑勺十分吃痛,到底还是很敬业的没有叫出声。粗指头的家伙颤抖着声音说道:“老大,我看这罗小姐的墓有古怪,咱们还是别、别盗了……”粗嗓门的也说:“要不……咱们过几天再来?”冷嗖嗖的家伙半天没说话,突然低声叫了起来:“等等!她还活着!”
      “啊——”粗指头的和粗嗓门的齐齐大叫一声,比听到乍尸还要害怕,“老大,你、你没弄错吧?”
      “你们看,她的胸口还在起伏,”老大边说边把手放在燕朵的鼻下探了探,燕朵慌忙屏住呼吸,谁知那手十分的死心眼,一直不肯拿开,直到燕朵再也憋不住,重重地从鼻孔里喷出一股大气。
      装不下去了——为什么要装?我还活着!燕朵心花怒放地坐起身来,刚才憋气的时候她才突然想起来,死人是不会呼吸的。她睁开眼看向那三个盗墓贼,火光昏暗中看不清他们的脸——火光?嘿!这仨贼竟然穷得连手电都买不起,一人举着一支火把就敢跑来盗墓!
      “你、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粗嗓门的手里握着一只黑乎乎的貌似黑驴蹄子的东西。
      “她当然是人,老二,别犯傻。”为首的男人声音冷嗖嗖,看来就是他们口中的老大,燕朵挺佩服这人的胆量,于是仔细向他的脸上瞧过去:昏黄的火光下看不清皮肤颜色,总之肯定不是黑人兄弟就是了;剑眉入鬓,星目有神,挺鼻,薄唇——说实话,燕朵不大喜欢薄嘴唇的男人,给人感觉总有些冷酷无情——嘿嘿,想多了想多了,继续,嗯,头发很黑,整齐地梳在头顶——丫还挺时髦,发型在哪儿做的?嗯,身板结实,一身夜行衣显得精悍俐落——夜行衣?太夸张了吧?!盗个墓也不必弄身古装穿啊!再看另两个人,也是一样的打扮,燕朵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仨贼看古装剧看多了,学古人穿衣,学古人盗墓,还学古人举着火把,哈哈哈哈……
      “老大……她,她真的是人?”粗指头的怯怯地问。
      “肯定是人,”老大目不转睛地盯着狂笑的燕朵,“大概她并未真死,罗老头儿误以为她死了,急急下了葬,此时又缓过气儿来,只是……好像神志还不大清楚……”
      燕朵闻言险些呛着:你爷爷才神志不清!她打算很有气势地从棺材里迈出来,谁知脚下一个绊蒜摔了个狗啃屎——身上是什么玩意儿?长裙?燕朵嗖地爬起身来审视自己,天呐,这这这,这寿衣太没创意了吧?!都什么时代了,还让穿凤冠霞帔,整得跟古代仕女图似的!她理想中的寿衣应该是吊带背心迷你裙象腿袜时尚运动鞋!燕朵决定从这里一出去就给她那对没良心的父母打电话,质问他们的审美观是否也很没道德地偷偷遗传给了自己。
      “罗小姐,你不必惊慌,我们没有恶意,”冷面老大的口气极其镇定,仿佛盗墓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我们只想找一件东西,并不想伤害你。”
      “你认错人了……”燕朵一开口把自己吓了一跳,她原来略带沙哑富有磁性的嗓音何时变得如此婉转清甜?难不成是因为被那个家伙两根胖手指给抠的?她干咳了两声,重新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罗小姐,你们要干什么也跟我没关系。借问一下,哪位带着手机呢?我想打个电话给家里。”
      一席话说得三个贼面面相觑,粗嗓门的道:“老大,她果然是神志不清!”
      我倒!燕朵真想掴他几巴掌,她不打算再跟这几个笨贼磨叽,四下里一打量,貌似此处是个石室,大抵墓室也就是这个样子,出口就在笨贼们的身后,她大步走过去准备闪人,却被冷面老大伸手拦下了,燕朵斜眼看他:“你干嘛?”
      “罗小姐,暂请留步。”冷面老大看上去并无恶意,“在下尚有一事相求。”燕朵心道这家伙真是古装剧看多了,连说话都文绉绉的臭拽词儿,虽然自己真的不是什么罗小姐,但看在这家伙长得还算入眼的份上,勉强听听他要说什么好了。“什么事?”她问。
      “在下素知令尊大人有一枚唤作‘沧海月明’的珍珠,误将罗小姐你下葬的时候一起陪了葬,不知可否借在下用上三日,三日后必定奉还!”
      燕朵不是个小气人,可惜她不是罗小姐,所以只好笑着拍拍那人的肩,一脸遗憾地说道:“我刚才说过了,我真的不是罗小姐,你们认错人了,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了。”
      冷面老大满面错愕,仿佛被燕朵拍了肩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要不是粗嗓门的在身后开口说话,他还回不过神儿来。粗嗓门的接着燕朵的话茬儿说道:“你骗不了咱们!前几天你抛绣球招亲的时候,咱们都看见了,就是你!”
      燕朵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被人认错不说,错还错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还抛绣球?还招亲?你以为这是《还珠格格》第一部啊?!“大哥,你真的认错人了!”燕朵不耐烦了,她不想再跟这伙疯子纠缠下去,绕开三人就往门口走,忽然胳膊一紧,一双胖手钳在了上面:“老大,这小妞儿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不来点硬的她是不肯说的了!”燕朵一见这胖手气就不打一处来,她使尽全力一脚跺在粗手指的右脚上,惨叫声骤起,胖手一松,燕朵立马来个金蝉脱壳向外溜去,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刷地挡在前面,燕朵反应向来不慢,顺势来个急转弯避开来人,但听得“呯”地一声满室俱惊——“我咔你个大爷的!这屋子……怎么这么窄……”
      粗手指的用胳膊肘儿捅了捅一旁的粗嗓门,两人望着由墙壁慢慢滑落于地的燕朵惊讶地咕哝:“老大说得没错……她果然神志未清……”“这一撞,或许就清醒了……”
      刚才挡住燕朵去路的正是冷面老大,对于燕朵突然撞墙事件他也是始料未及,想上前扶她起来又似乎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只好站在原地看着燕朵在地上虫子似的蠕动,“罗小姐……你还好罢?”
      “好……”燕朵用慢镜头扶着膝盖站起身来,“……好个屁!你丫撞墙越撞越舒坦啊?!”
      三个贼又惊呆了,还是粗嗓门的打破了沉默:“都说这罗家小姐知书达礼温柔可人,原来全是假的……”
      燕朵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到底要怎么说这几个疯子才肯相信她不是什么罗小姐?不不,既然是疯子,说也没用,为今之计还是走为上策,正待再度往门口冲烽,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公安局的!哈哈!你们完了!”燕朵欢呼,不知道是谁这么玲珑锡透报了警,她有救了!警察叔叔万岁!人民政府万岁!眼见那三个疯子有些惊慌,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只见她前腿蹬后腿撑,左手撩裙摆右手握胸襟,ONE,TWO,THREE,GO!
      冲出石室是一道石廊,石廊外火光冲天——咦?确实是火光,怎么,难道警察叔叔也是举着火把来的?管他的!燕朵张开双臂正欲扑入人民扑入党的怀抱,忽然被人拦腰从身后抱住,紧接着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嘴,耳旁响起冷冷的一个声音:“别出声!”
      是冷面老大,他已经处在我军包围圈中竟然还不死心!燕朵最大的优点是识实务,此时敌强我弱,丫既然不让动咱就不动好了。冷面老大带着燕朵闪身藏到长廊门边的暗影里,两个人一起往外看——四五十号人举着火把围在外面,既没有枪也没穿防弹衣,全体古装打扮,燕朵有些傻眼,难不成是捅了疯子窝了?大半夜的这帮人这是玩儿嘛呢!此时就算冷面老大肯放她走她也不想走了,跟三个疯子在一起总好过跟四五十个疯子在一起,权且避过这阵“疯头”在说。
      但见外面几十个疯子中颠儿颠儿地走出一个老疯子,干咳了两声说道:“既然你们不信,我罗某人今日便豁出去让你们见见我那可怜的女儿!死者已矣,还是不要太惊动她得好,你们且派一个人出来同我一起下墓去看看罢!”话音落时,疯子群中又走出个三十多岁的疯子,向老疯子拱了拱拳,道:“罗老员外,在下先行在这里赔罪了!只因我家主人实是不肯相信这噩耗,执意令我等随老员外前来看个明白,若扰了罗小姐处还请见谅!我等看过后便回府复命去了!”
      老疯子冷笑了两声,貌似很是鄙视面前这位三十岁的疯子,嘴上却客气着说道:“哪里,贵府怎么说也算得敝府的准亲家,疼我家晶衣的心同我们是一样的。时候不早,同我一起下墓去罢。”说着,两个疯子就一起向这边走过来。
      冷面老大带着燕朵迅速撤回石室内,另两个家伙正在那里焦急地等信儿,一看两人回来了忙凑过来问:“老大,怎么样?来人是什么路数?”
      冷面老大确定燕朵暂时不会乱喊乱叫,所以把她放开,皱着眉对两个同伙说道:“是罗员外会同卓家的人一起来探墓了。”
      “探墓?”粗手指的瞪圆了母狗眼儿,“那老头儿疯了?自己闺女的墓也挖?”
      “是探,不是挖。”冷面老大看了眼一旁老老实实立着的燕朵,“听说话大概是因为卓家人不相信罗小姐已经死了,逼着罗员外一起下墓以探虚实。”
      “打断一下,”燕朵忍不住问,“卓家跟罗家是什么关系?”
      “卓家是你未来的婆家,”粗嗓门的白了燕朵一眼,仍然觉得她神志不清。
      “罗员外马上就和卓家的人下来了,我们须尽快想办法!”冷面老大说。
      “哼,我们有人质在手,还怕他们不成?!”粗手指一把扯过燕朵,以防她再度逃跑。
      “死心吧,”燕朵对人质的身份十分不满意,“我又不是罗小姐,你们拿我当幌子是白费心机,出去就得被人拿下关进局子!”
      说话间脚步声渐近,四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滴溜乱转,这石室四四方方,除了一扇通往外面的石门别无出路,“不如跟他们拼了!”粗嗓门的刷地从腰间拔出一把厚背儿大刀来。燕朵比他还急,被外面那帮疯子知道她占了罗小姐的墓,她的下场只怕比这三个盗墓未遂者还要凄惨。急归急,幸好智商还在,燕朵一屁股坐进棺材里死人一般躺下,不管怎样,先装死混过去再说!那三个见她一躺急红了眼,齐齐奔向棺材全体挤了进来——
      “你们!你们快出去!压死我了!”
      “要死一起死!如果不是你还活着我们早拿了东西出去了!”
      “别说话!快把棺材盖盖上!或许还能蒙混过去!”
      “咦?老大,这棺材底儿压弯了——啊——漏了漏了——”
      “啊——”
      燕朵这辈子没遭过这份儿罪,连在棺材里躺着都能掉出来,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设计的这个墓室,棺材下面居然是个洞,洞里是N级又冷又硬又陡的台阶,几个人在燕朵的带领下驴打滚儿似的一路向下滚去,也不知滚了多长时间,就在燕朵几乎撒手归西的时候石阶终于到了头,四个人唉哟嗨地跌成一堆。
      “我咔你个大爷的!老娘的骨头……”
      “我*他祖宗!摔死老子了!”
      “唉哟……我的脑袋……”
      “……”
      几个人从地上陆续爬起身来,四周伸手不见五个指头。燕朵忙喊:“你们谁带着打火机呢?”粗嗓门的回应:“我带着火折子!”说着刷地一声点亮了火,燕朵纳闷火折子是个什么玩意儿,看上去像是纸一样的东西,不晓得是什么原理可以燃烧起来。不等她继续研究探索,冷面老大接过粗嗓门的火折子开始四下里打量,只见两侧是平整的石壁,一条甬路通向前方。
      “老大,这条路不知道是通向什么地方的,咱们要不要往前走?”粗手指的问。
      冷面老大略一思忖,道:“再回去墓室已不大可能,罗员外此时想必已经发现罗小姐的‘尸体’不见了,外面必是一番骚乱,我们留在这里十分危险,何况火折子很快便会熄灭,不如拚一拚运气,往前走走看。”
      燕朵心下琢磨:他们几个是从上面的墓室掉下来的,再往前走充其量也是在墓地里转悠,说不定能像忍者神龟似的从哪个下水道口钻出去,只要到了大马路上她就不怕了,到时再趁机甩了这几个疯子。如此这般计议已定,立刻说道:“我同意!咱们快走吧!”
      粗指头的忽然扯了扯冷面老大的衣袖,斜着眼看着燕朵,道:“老大,依我说,咱们带着这丫头一起跑实在是个累赘,不如来硬的把珠子从她身上抢过来,然后绑起来堵住嘴,免得她大喊大叫给上面通风报信,咱们三个自己跑不就得了?!”
      燕朵差点吐血,俗语云“最毒男人心”,果然不错!眼见那粗嗓门的也来附和,她生怕冷面老大动摇,忙说道:“不妥不妥,你们想啊,带着我一起跑,你们手里还算有个人质,万一不小心被追上了,起码还可以拿我来让他们投鼠忌器一下,更何况我还是学校田径队的,跑起来不见得比你们慢……”
      貌似几个疯子连“学校田径队”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好歹是听懂了她跑得不慢的意思,冷面老大下了决定:带上她一起走。
      火折子的质量实在很差,就烧了这么几秒钟的时间便嗝屁了。粗嗓门的还想再划一个,被冷面老大制止了,大概是要节省资源,关键时候再用。四个人摸着黑向甬路的那一头走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燕朵的肚子又不爽地抗议起来,引得那三个人的肚子也开始跟着起哄,粗手指的咕哝道:“他娘的,闹腾了大半夜,老子肚子都饿了,早知道这样,临来之前就多吃几个肘子了!”
      “行了行了,饿的时候说吃的简直是对身心的摧残!”燕朵后悔刚才粗手指的把手指塞她嘴里的时候没有趁势咬下来吞了,好歹也能充充饥。哎,等等,想到这儿她才忽然忆起,这个家伙当初把手指塞她嘴里是要找什么珠子的吧?早就听说过,古的时候富人家死了人会在死者嘴里塞些金银玉器,想不到都这个年代了还有人家流行这个,那珠子她记得刚才慌乱的时候随手揣怀里了,摸摸看还在不……还在还在!哇哈哈哈,这下赚了!这颗珠子弄到黑市里卖,少说也能值个千儿八百的吧?!早就想趁这个暑假一个人去海边旅旅游呢,只愁没钱,这下子真是天助我也!
      燕朵喜得抓耳挠腮,暂时将肚饿抛到了一边,转念一想,这三个疯子的目的也是这珠子,如果一出去他们就翻脸抢珠,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成,需想个妙计……
      妙计还没有想出来,前面已经出现了光亮。四个人加快了步子,走近看时却又是一间石室,用一块块四四方方的花岗岩垒成,看上去比罗小姐的墓室大上四倍,三面墙上各镶了一枚拳头大的珠子——“夜明珠!”粗手指、粗嗓门和燕朵齐声惊呼。呼毕,三个人各奔了一颗珠子扑过去,牙咬手抠,使尽浑身解数欲将珠子先弄到手而后快。正忙活着,忽听冷面老大一声低吼:“住手!”燕朵心道你丫难道想独吞?太狠了吧!索性加快动作继续抠那珠子,突然觉得身体一轻,脖领一紧,整个人竟被冷面老大活活揪着衣领给拎了起来,老大把她拎到屋中央指着墙上给她看:“那是什么?!”燕朵定睛望去,就见夜明珠上方的墙壁上蜿蜒着一条营养过剩的巨蟒,张着大嘴像要准备随时吞掉来盗珠的人。
      “大哥,你眼神儿不好使吧?那是石雕的!”燕朵挣扎着下地准备再去抠那珠子,谁知这死心眼儿就是不放手,还慢条斯理的做出思考状:“照理说,在花岗岩上嵌珠子本就不易,珠子之上雕有石蟒更令人费解。这间石室里既无棺椁也无祭品,看上去不似墓室,然而除了三颗夜明珠便再无它物——只镶三颗也不合常理,或五颗压五行之数,或七颗压北斗之数,或九颗压九五之数,只三颗便含着蹊跷……”
      “或一百零八颗压梁山好汉之数,或八百颗压罗汉之数……”燕朵讥讽他,顺便向他身后一指,“你不识数啊?那不是第四颗吗?”心里说:这下一人一颗,谁也别抢谁的!
      “这就对了,老大,”粗手指接着话茬儿说,“四面墙上一面一颗,也挺合常理的。”
      “话虽如此……”冷面老大还是皱着眉,突然低吼:“糟了!是机关!”
      大家一惊,齐齐反过味儿来,这第四面墙原本是他们来时的入口,现在入口没了,却被平平整整一面墙堵了个严严实实。粗手指和粗嗓门两个人冲过去对着墙又踢又打,墙它老人家就是不为所动。“怎么办,老大!这下咱们出不去了!”粗手指慌了神儿,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燕朵也傻了眼,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早知这样她应该在外面先观望观望的!眼下自己如同瓮中之鳖,不被闷死也得被饿死。一想到饿,刚才的饥饿感瞬间袭来,一个支撑不住,她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粗嗓门捶胸顿足,冷面老大满屋转悠,粗手指的嗷唠一嗓子哭起来了,燕朵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后悔不迭。石室内的几个人已经濒临崩溃,粗手指的哭着哭着突然停了下来,一个纵身扑向燕朵:“妈的!横竖是个死!不如让老子爽完了再死!”
      燕朵没想到这混蛋临死前还想变回禽兽,她燕大小姐“辣手小花”的名号也不是吹出来的!当下牙咬手抓戳眼睛扯头发踢要害,杀气腾腾地同粗手指战成一团。冷面老大一声沉喝:“老三,住手!”赶上前来去捉粗手指,硬生生地钳着他的两个胳膊把他拖开,燕朵却不解气,追上去又恶狠狠地踹了他几脚方才罢休。
      “老三你疯了?!”冷面老大严厉地批评粗手指。粗手指坐在地上直喘粗气,突然红着眼跳起身,指着冷面老大大声骂起来:“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谁?!尊你一声老大你就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了?!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死在这个破地方?!老子不甘心!老子不甘心!”粗手指的看样子是吓疯了,扎着头就向冷面老大冲过来,老大轻轻巧巧一闪身就避了开去,然后用手掌在丫脖后轻轻一拍,粗手指就一翻大白眼,厥过去了。
      剩下的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发了会儿呆,燕朵经过一场恶战比刚才更饿了,只好软绵绵地重新躺回地上,盯着天花板幻想一些无聊的事情以分散注意力。她坚定的相信着人民相信着党,认为总会有人发现她被困在这石室里——只是但愿不要等她变成人干儿时再来。
      冷面老大和粗嗓门的在四处摸索机关未果后,也颓然地坐在地上听天由命。时间慢慢流逝,燕朵开始耳鸣眼花呼吸困难,苍天啊!大地啊!一代天骄成吉思汗……青山有幸埋忠骨……他年葬侬知是谁?……
      燕朵的眼花到竟然把花岗岩的天花板看出了3D效果,瞧,有高山,有流水,山是奇怪的山,形状看上去像……像烤鸭……一定是太饿了出现的幻觉……流水也怪,从烤鸭嘴的位置流出来,到鸭胸的位置就变成了四股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了……更他奶奶的有意思的是,那水好像在流动——还是动态3D!流啊流啊就流到了四个方向,分别从四面墙上流下来,汇聚到了四条石蛇的蛇尾,石蛇也是用花岗岩雕的,因此它的花纹同流水的花纹融为了一体,整体看上去就像是流水化为了巨蛇,巨蛇又吐出了珠子……对啊!这蛇不是要咬盗珠的人,而是,而是要把这珠子吞回到肚子里去啊!
      燕朵大叫一声从地上跳起来,跑过去扳其中的一颗夜明珠,粗嗓门的鼻子里哧的一声,嘲讽她道:“这女人还真是贪心,死到临头了还想要那颗夜明珠!放心好了,这四颗珠子咱们谁也拿不走,全都是陪葬品!”
      “废话少说!快来帮忙!”燕朵顾不上跟他一般见识,那珠子死相地钻在墙壁里让她几欲发狂,粗嗓门的不搭理她,仍旧纹丝儿不动的躺在地上,倒是冷面老大走过来帮她一起抠那珠子。
      “哦了!”经过两人呲牙裂嘴的一番努力,夜明珠应声抠出,燕朵把珠子放进巨蛇的口中,果然正正好好丝毫不差地含住。燕朵用光芒万丈的目光圣母玛丽亚一般望向冷面老大,十分满意地看到他的脸上出现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慈祥地说道:“去吧,孩子!”
      冷面老大拍起地上的粗嗓门,两个男人劲头十足的把另三颗夜明珠弄了下来分别放进巨蛇的口中,当放好最后一颗的时候,其中一面墙像门一样“轧轧轧”地开了,“哇哈哈哈!”燕朵叉着腰对着门开的方向一阵狂笑,今天才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死而复生”!爽!妙!YEAH!
      趁冷面老大和粗嗓门正在想办法弄醒昏厥着的粗手指的时候,燕朵像离弦之箭一般窜出了石门——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她跑得快极了,根本看不出像是没吃晚饭并且还饿了大半夜的人——危险能激发人类的潜能,果然没错。
      从石门冲出来,外面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燕朵在黑暗中狂奔,耳后隐约听见冷面老大在叫她停下,呸!老娘傻啊?停下?停下不是被你抢了珠子就是被那个王八蛋粗手指的先奸后杀,虽然心里头挺有点舍不得那个姓冷面名老大的小白脸的,但是小命要紧,贞操要紧,钱财要紧,我GO!GO!GO!啊哩啊哩啊哩——不对啊!这条路,貌似不是刚才进石室的那条路……燕朵有些傻眼,想找个人面面相觑一下时才发现:一,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手,伸脚不见脚;二,冷面老大等三人竟然没有追上来,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在黑暗中的只有她燕朵一个人!
      怎么办?怎么办?燕朵陷入苦恼,要么回去,跟冷面老大三人同行,虽然有时刻被抢被奸的危险,至少有人做伴,遇到什么事多少还可以商量一下下;要么继续往前走,或许就此逃出升天或许一辈子走下去永不见天日……管他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丫的去!
      打定主意,燕朵继续向前走,又不知走了多少时候,前面又出现了亮光,难不成又是一间石室?燕朵飞奔过去,到近处看时果然不出所料,跟刚才那间石室一模一样,墙上嵌着夜明珠,珠子的上方是石蛇。这次燕朵洋洋得意地站在石室外等着,她要看看这石门是怎么悄悄地关上的。然而左等右等,石门是纹丝儿不动,好小子,跟老娘较劲儿是吧?燕朵嗖地一下跳进石室,又嗖地一下跳出来,看看石门,依然很沉得住气。按照燕朵推测的,这石屋子里一定装着类似红外线感应系统的东西,人站在外面没事,如果进到屋内被系统感应到就会启动关门程序,把人封在里面,并且通过刚才跳来跳去的实验,她认为这个系统十分狡猾,必定得等人完全进入室内,待够多少秒之后,关门程序才会真正启动。——燕朵简直对自己的推理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四下里看了看,并没有能够代替自己体重的东西,索性一咬牙,整个人站到石室的中央,果然进来的那道石门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燕朵已料到如此,所以不慌不忙地去扳墙上的珠子,结果也正如前一间石室一样,另一面墙像门一样打开了。OK了,继续往下走吧。走啊走,走啊走,当前面再度出现亮光时燕朵几乎想撞墙死掉——到底是哪个无聊家伙吃饱了没事干建的这些个地下石室?!他居心何在?就是为了遛一个被雷劈过、被疯子吓过、没吃下午饭、饿了半晚上的苦命女人?
      骂骂咧咧地通过这间石室后,苦命的燕朵同志又陆续地通过了两间同样的石室,当又一间石室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实在是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屋子中间喘起了粗气。“我咔你个大爷的!早知这样还不如跟那三个疯子一起走!”说归说,生活还是要继续,燕朵的生活就是走,骂,进石屋,扳珠子,出石屋,继续走。正当燕朵准备扳珠子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了一件另人惊讶的事:左面墙上有一抹淡淡的血痕,那正是她和粗手指揪打的时候戳他鼻孔溅出来的血,她记得清清楚楚!难道——难道她奔波了一个晚上绕来绕去竟是个圈?可这间屋子的珠子不是已经放到石蛇的嘴里了吗?为什么此刻又回到了原位?难道是那三个疯子放回去的?那样的话不是出不去了吗?不管怎么说,燕朵决定再把珠子放回蛇嘴里看看,幸好她生来命贱,风吹雨打也能死皮赖脸地活着,这点小困难还吓不倒她。
      珠子放好后石门照旧打开,这下燕朵发现了规律,前一次打开的是右面的那面墙,这一次打开的却是沾有血迹的这一面墙,说明这石室的四面墙都是可以打开的,每面墙的门外都是一条甬道,而且哪扇门会打开也不是毫无规律的,关键在于第一颗放进蛇嘴的是哪一面墙的珠子,打开的就是哪一面墙的门!
      燕朵抱住自己亲了又亲,天呐,美女,你怎么能这么聪明呢!爱死了爱死了!经过仔细回忆,燕朵确定了第一次进来时的那面墙,她决定按原路返回,起码那条路能通往罗小姐的墓室,就算被罗家的人逮到了,好歹也不用再在地下乱转悠了,至于以后会怎么样以后再说,眼下先离开这倒霉的石室才是最首要的!她把蛇嘴里的珠子抠出来,又重新按顺序放进去,果然见右面的墙关上了,第一次来时的那面墙打开了,燕朵高呼三声万岁,欢腾跳跃着冲了出去,扭头看时,那面墙正缓缓落下,蛇嘴里的珠子像被磁石吸引着似的从蛇嘴滑回了原处——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她刚才进石室时珠子都在原位的原因了。
      一路狂奔一路笑,燕朵同志向着光明向着自由展开了她的翅膀,没等飞起便被什么东西拌倒摔得满眼都是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咔你个大——哦,是了,是台阶!”燕朵四爪并用拾级而上,爬到顶时向上一摸,咦,怎么是实的?啊!啊啊啊!燕朵想起从棺材里掉下来的时候是四个人,四个人的重量才能把棺材下面应该是暗门的东西压下来,可现在自己是在暗门下方,从哪再找三个人大家一起往下拉啊?
      燕朵欲哭无泪地呆在原地,难道要她再返回去从石室的另两扇门另辟蹊径?苍天啊!大地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燕朵恨不得把头顶上这暗门撞烂,她愤恨无比的用脑门撞了两三下,突然咔啦啦一声,那暗门似乎被触到了机关竟真的被撞开了!燕朵石猴出世一般从暗门下一跃而出,棺材还是那个棺材,墓室还是那个墓室,感谢人民感谢党,我燕朵出去之后一定洗新革面重新做人!
      燕朵怀着感恩的心蹑手蹑脚地走过石廊向外面打探,天已经蒙蒙亮了,外面空无一人,想必昨晚那些疯子发现棺材中没有了罗小姐便一哄而散,很好很好,障碍全部消失,赶快回家,吃个饭,洗个澡,睡个觉,睡醒了打投诉电话,投拆火葬场!投诉墓地管理处!投诉精神病院!投诉建筑局!投诉她爸妈!我投诉!我诉……
      燕朵重新做人之后觉得世界都变样了,空气从来没这么清新过,周围从来没这么安静过,几千种鸟叫,几万种花香,如果不是因为在墓地,她几乎要高歌一曲以抒胸臆。说到墓地,这里可够冷清了,走了半天只有罗小姐的墓室,方圆几百米竟然再也没有一个坟。这个陵园一定生意不好,难怪管理混乱,燕朵心道,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古人服饰实在别扭,就这么走出去让人看见一定会被当成疯子,但是又不能脱,穿着内衣上街那就成了疯中至尊了……幸好天还早,估计街上人也不多,先这样凑和着跑回家再说!
      燕朵心情愉快地顺着一条林荫小道往陵园的出口走,许久也看不见收发室等物,这陵园可够大的,难道还打算等全市人民死了全葬这里?那老娘我就先预订了那几间镶着夜明珠的石室,谁想来盗墓就绕死丫的!
      穿过这座松树林后仍然没有出口的影子,横陈在燕朵眼前的是一大块儿开满野杜鹃的山坡,山坡的那一边隐隐约约的有一片建筑,晨雾中看不太真切,不过有建筑就证明已经接近了市区,燕朵振奋精神辣脚摧花地一路踩着野杜鹃奔了过去,等接近那片建筑的时候她才惊讶的发现——这是一座电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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