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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婚礼 ...

  •   捯饬了至少半个时辰的妆容毁于正婚礼的第一个关卡:沃盥,

      沃盥,顾名思义便是清洁。
      入席前需用配套的匜和洗清洁脸和手,清洁完了脸上的脂粉也没了,要洗就必须洗干净,若是有脂粉残留,只会比没化妆时更难看。

      井稚非常仔细的将脸上的脂粉洗得干干净净。

      清洁脸与手后相对而坐,是为对席,看出井稚的情绪自清洁手脸后有点低落,兆对井稚道:“就算没有脂粉,你亦是天姿国色。”

      井稚道:“嘴挺甜的。”
      虽然知道人是在哄自己,但一个水灵灵的美少年对自己嘴这么甜,只要是个女人都很难不心情愉快。

      兆为自己申辩:“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知道。”井稚回答。
      兆:“....”答得这么快完全没感觉到有什么诚意。

      沃盥之后是同牢合卺。

      侍女进授祭酒,新郎新娘酹洒而祭,告之天地,一起将酒爵中酒洒在托盘中。

      之后同席而坐,同案而食一牲畜之肉,夫妻的身份不同,食的牲畜有不同的讲究。

      士食鱼,大夫食豚,公卿食羊,国君食牛。

      但很少有国君能在自己的婚礼上食牛肉,原因无它,除非幼主继位,不然当上国君时往往不仅已婚,孩子都有了,单身的国君虽有,却不多。至于幼主,幼主的早殇的概率可比正常幼崽的夭折率更高,有功夫考虑婚礼上吃什么肉还不如想想怎么活到成年。

      最开始时嗣君是老老实实食羊的,但随着嫡庶尊卑的森严,为了区别嗣君与其它少君的区别,嗣君婚礼上食的肉从羊肉变成了牛肉。然嗣君终究不是国君,为了区别,国君婚礼上牛肉用整只,嗣君则半只。

      牛虽是提前烤好的,但一直都有保温,端上来时仍是热乎的。

      天不亮就起来捯饬自己至今只喝过几口米酒垫肚子的夫妻俩不约而同的用几乎要留下残影的速度干掉了好几块牛肉。

      用的牛是精挑细选的,肉质很美,令人吃了一口还想再吃一口,一直吃干净为止。

      然而司仪很快进入了下一个环节。
      侍女呈上了五味酱醢。

      肉食碎烹为酱称之为醢,为贵族饮食的重要菜肴与调味品。

      五味酱醢,顾名思义,融有五味。

      井稚尝了一口便不想尝第二口,奈何新人共品五味,以示共享共品婚后人生,酸甜苦辣咸彼此皆不离不弃相伴终生,寓意重大,只吃一口是不行的。

      兆干掉了半碗,还剩下半碗,目光炯炯的看着井稚。

      井稚努力保持笑容将剩下半碗吃干净。

      万幸的是五味酱醢之后呈上来的是很正常的食物

      江山社稷,粟米足,天下安。佳偶互敬共食,以示今后衣食丰足,康健多福。

      侍女呈上了粟饭,伺候饭食的侍女分别用勺给新人舀了一些到新人的碗里,井稚迫不及待的嚼了几口粟饭压嘴里的五味。

      佳偶餐毕,同牢礼成,进入合卺环节。

      侍女呈上匏瓜,匏瓜剖为两半制成酒器,新人各执一半,侍者为匏瓜中注入苦酒,加上匏瓜本身带有的甜涩,甘苦兼具,取意同甘共苦。

      井稚很想问候制定婚礼章程的先贤,一定要吃这方面这么折腾人吗?

      你哪怕单一的味道也好啊。
      不是五味共融便是甘苦兼具,舌头犯了什么错要这样伤害它?

      井稚继续保持笑容,饮半瓢苦酒后与仿佛完全尝出甘苦兼具的味道有多无奈的兆交换匏瓜,匏瓜接过后发现里头剩下的苦酒只剩下很少的一些,大半都被饮掉了。

      井稚诧异的看向兆,兆俏皮的冲她眨了眨眼。

      井稚的心情顿时复杂无比,饮尽匏中剩下的苦酒。

      合卺礼成,进入结发礼。

      结发礼不需要吃混合了多种味道的食物,新人各自取下一缕青丝,分成两半,用丝线编成同心结,寓意结发夫妻,相守白头。

      很容易,前提是同心结不要新人自己动手。

      婚礼前井稚的空闲时间基本都花在怎么编同心结上了,虽然编得难看也无妨,但这是首婚不是二婚三婚四婚,井稚还是希望细节方面也能做得好点。

      兆先将同心结编好,编得又快又精致,显然学得很不错。

      井稚瞧了一眼,低头继续编。
      兆也不打扰井稚,安静的看着井稚编。

      井稚编得很慢,编好后也可入眼,但比起兆手中的仍差了一些。

      交换同心结时瞧着两个做工有着明显差异的同心结,井稚的手顿了顿,有那么一瞬想将爪子缩回来重新编一遍,但兆已经伸手取走了她手里的同心结,将自己编的同心结放回了她的手心。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非为回报,愿永为好。

      大礼将成新人需互换信物,用以今日为念。

      信物是有规矩的,比翼鸟纹的玉璜,雕琢玉器需要很长的时间,自然不需要新人现成动手,而是提前准备好的。

      新人为彼此佩戴上比翼鸟玉璜。

      互换信物礼成,终于进入正婚礼的最后一环——餕余设袵。

      通俗点的说法便是合床礼,正式成为夫妻。

      新人分别在男侍与女侍的服侍下脱掉厚重的婚服,只剩下最里头的一层单衣,侍人持烛而出,将两人世界留给了新人。

      人一走井稚便松了口气,上半身放松的躺倒在床上,抬手揉起了自己的脸,笑了一整天脸都快僵了,

      将脸部肌肉给揉正常了井稚终于想起今天是新婚,扭头看向旁边,发现兆正紧张的看着自己。

      井稚重新坐了起来。“怎么了?”

      兆嘴角抑制不住的勾起:“我有点高兴,我没想过会和你结婚。”

      井稚道:“我也没想过。”
      她最初的人生计划里绝对没有葛天国的份,就算有那也是做为敌人。

      兆摇头。“不一样,你的人生计划不是没有我的份便是有我的份,却是做为敌人而存在,而我是从未奢望过我会有资格与你成婚。”

      还是那句话,井稚是无怀襄侯之后,血统高贵,又拥有广袤富庶的封地,她若非想不开跑去搞变法,正常发展下去,她的婚姻应该是与某个大国的国君联姻。

      你还挺了解我的,井稚闻言嘴角抽了抽:“若你我但凡有一个走正常路线都不可能有成婚的可能。”

      兆若是乖顺的做嗣君祚的奴仆,他的未来撑死也不过是葛天国的公卿,他的婚姻应该是葛天国的某个公卿大夫之女,有一定概率连嫡女都不是。

      奈何兆干掉了嗣君祚,而她搞变法弄到在无怀国呆不下去。

      兆笑着说:“所以我们很有缘分。”

      井稚一点都不想要这种缘分,她原本的人生计划是和无怀国的现状死磕的。“有件事我想向你道歉。”

      “何事?”兆疑惑的看着井稚,不论是什么事,他很难想象井稚这样出身的人会道歉。

      对于上位者而言,哪怕错了也必须是对的,尤其是井稚、嗣君祚这类生而高贵,世界就是该围着自己转的上位者。

      “我在国书上侮辱了你的母亲。”井稚解释道。

      兆闻言怔了下,旋即道:“你说的是事实,虽然没有人愿意自己的母亲是奴隶,但事实就是事实。”

      井稚道:“但以此来攻击你,我还是应该道歉,不论如何我都伤害到了你。”

      这段时间她了解到了一件事。
      史官不会在国史上详细记载国君每个子嗣的情况,除非是合婚,子嗣少,像是嫁娶婚,国君子嗣数量庞大,史官最多提一句这个孩子长大后被分封去了哪里,哪个子嗣继承了爵位,至于旁的,除非干出了一番事迹,否则细节基本不予记载。

      兆这样的私生子就更不可能详加记载了,但兆成了嗣君,没办法,史官只能赶紧补上关于兆的记载。

      包括但不限于兆的出生与成长经历。
      别的兆都是随史官记载的,只在自己的出生上同史官产生了冲突。

      史官记载葛天侯酒后幸了一名女奴生下了兆,兆让史官将幸改成了女干。

      幸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恩赐与施舍,女干就完全相反了,那是犯罪。

      兆给的理由是当时后宫斗得那叫一个厉害,葛天侯那几年睡的女人基本被韩姬和后宫几位妃妾给干掉了,幸存者寥寥无几,他老娘能活下来并且生下他,还是因为故意误导别人自己是被宫人给睡了,可惜他的脸戳穿了这个谎言。

      兆非常确定以及肯定的表示,他老娘一点都不想和葛天侯睡,葛天侯还没美到让人愿意拿命去换春宵一刻的境界。

      他老娘是被强迫的。

      史官非常囧。
      理论上王侯贵族拥有大量的资源,不可能缺情人,每个被他们睡的人必然是自愿的。大部分也的确如此,但大部分,不代表全部,少部分长脑子或是爱惜生命的对上位者的临幸是敬而远之。

      兆的老娘便是例子,妻妾斗法太厉害了,导致刚开始一段时间被葛天侯临幸的女子都让弄死了,直到葛天国的合法庶嗣们多了起来,没必要为了子息繁盛而认私生子后这种情况才得到收敛。

      收敛,不是消失。
      韩姬真的很爱葛天侯,不愿意与人分享葛天侯,但她无法阻止葛天侯寻欢作乐,葛天侯是爱韩姬的,却不会为此就只睡韩姬一个人,韩姬只能拿葛天侯睡过的女人出气,同时将身边的侍女们全都换成了丑女,不让葛天侯在自己眼皮底下睡自己的人。

      葛天侯对此也完全不闻不问,女人多的是,不过是玩意罢了,没必要为此与韩姬计较。

      兆的老娘是韩姬宫中的女奴。
      但凡对后宫情况有点了解的用膝盖思考都知道除非兆的母亲想不开,否则绝不可能去勾引葛天侯。

      问题是女干生子太难听了,女干生子不论在哪个国家都是被歧视的贱种。

      而且上位者强了下位者那怎么叫强呢?

      上位者可以嫌弃被自己强了的女子生下的孩子血统卑贱,不想认,但后者是不能嫌弃前者的。

      历史上与兆类似身世的私生子们并不少,对于自己的出生用的词都是临幸,没有任何一个会与兆一般表示:那是强女干。

      而且真这么写,会得罪很多人,为什么同样是酒后睡了人生了孩子,兆这里是奸,别人那里就是临幸?

      史官拒绝了兆的荒唐要求,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兆将史官的头颅给砍了,换了一位秉笔直书的史官。

      毫无疑问,兆对葛天侯可能真的一点亲情都没有,但对于早逝的生母却是有感情的,不然没必要将幸改成奸,明明后者更符合他的利益。

      若兆没有亲情,不过是颜面受损,井稚也不会在意,权力政治的博弈中谁都有丢脸的时候,脸面也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但兆对生母存在感情,那么他便不会只是颜面受损了。

      她应该道歉。

      兆看着井稚,忽问:“那你有没有后悔?”
      井稚摇了摇头。“我那么说你并非因为看你不顺眼,只是为了达到政治目的的手段。”

      为政治服务的手段上限和下限都是超越极限的,不存在后悔与否的问题。

      “你还真是坦诚。”
      “所以我不是很明白你为何还会与我结婚?”井稚颇为疑惑。

      她能理解兆想用自己,只要有才华,一个成熟的君王是要能忍得下人才的任何毛病的,哪怕人才在被自己收下之前和自己不共戴天之仇都得学会放下仇恨,历史上不少君臣相得的君臣在成为君臣是有过恩怨的。

      比如几百年前的一位濁山国国君,他最为信赖的臣子曾是他兄弟的门客,在他与兄弟抢着回国继位时,这位门客跑去埋伏他,差点就将他给杀了。但这位少君愣是撑了过来,没死,不仅没死还抢先归国继位了。之后干掉了兄弟,却没干掉差点杀了自己的门客,而是想办法感动了门客让门客成为自己的臣子。

      比起这桩案例,她对兆做的真不算什么。
      可结婚就很没必要了。

      兆道:“我并不觉得你在侮辱我,你只是说了事实,而且还不带任何居高临下心态,你只是将这当成了政治手段。”

      没有对他出身的轻蔑也没有对他身份的吹捧。

      “那你只是因为心悦我便想与我成婚?”井稚挑眉。

      兆的脸蹭的红了。
      井稚沉默了,说她对兆一点喜欢都没有是扯淡,但要说结婚....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这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回事。

      见井稚沉默,兆忐忑的问:“你不喜欢我?”

      井稚摇头。“不,我喜欢你,也很想睡你。”

      兆闻言顿时开心的笑了。
      兆的皮相极好,笑起来就更勾人了,井稚愣了下,旋即伸手勾住了兆的脖颈将人推倒在床上。“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就不要继续浪费了。”

      兆:“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聊聊。

      兆未完的话消失在井稚对自己的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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