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七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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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凭谁翻遍了我们的信札，
没有人能明白内中真情，
我们是那样背信弃义，
却意味着——我们又是那么忠于自己。”
——茨维塔耶娃《茨冈人热衷于离别》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在愉快的同居生活里的一天，柱间啜饮了一口酒，一本正经地这样道。
你特么又得出什么古灵精怪的神结论，斑心想。
“我在想，类似于真伊他们这一代少年人，或多或少还是被【时代的断裂】给创伤了……”
斑嗤笑了一声，说成【创伤】都算是轻的了，“错了，是毁掉了——【毁掉】……明白吗？”他纠正道——他本意不是这样的，只是此情此景，他就是想说出【毁掉】这个词，也不确定要毁掉的是什么。
柱间兀自感慨:“当他们这一代人出生的时候，整个大环境还是全面的、看上去无休无止的战争，他们从小被灌输的观念也与我们那一代人无异……好不容易我辈通力合作争取来了和平，他们于是再也无法适应，就像……就像搁浅的鱼……”
“我在想……孩子们真正沐浴在和平与阳光下发自内心的笑容，或许要花好几代人才能实现吧……”这个一向是达观的男人摸着自己新生的胡茬，由是终于挫败地承认了这一事实:那就是，大家谁也不是神，在历史上的所作所为也无法立时得到回响。
“柱间，你变邋遢了……”随着他的动作，斑注意到了他唇边的胡茬，嫌弃道。
“是吗，”柱间也不恼，摸着头道:“他们说两个男人生活在一起时间长了，普遍会越来越邋遢……”
“是人老了后会越来越邋遢，”斑纠正他道:“会越来越……不注重自己的形象。”
“显然你老了，我还很年轻。”他随即毫不客气地得出结论。
“啊，是是是，你永远年轻。”柱间帮他把杯子满上，“干杯～”，便和他碰在了一起。
反正干杯就完事了。
后来柱间又说道，就叫他们“断裂的一代”好了，或者“分裂的一代”也行。斑皱眉心想这命名品味真是太次了——叫做“迷惘的一代”或者“垮掉的一代”他妈都比这好。
事后斑想，话虽这么说——真伊他们这一代人……是真的被大时代给毁去了吗？但是这细究起来没有太大道理，毕竟任何一个时代都不乏有心碎神伤的年轻人，这个中缘由不一而足。然而终是只有极个别，会早早地抛却一切关于个人幸福的念头——从此关于俗世的温情与绮愿，他们是再也不看、不听、不想了……
无论如何，这是个难以辨析的谜团——时代与个人，就中各自掺的影响，到头来总是难解难分……和柱间漫步在夜市攒动的人群中，晚风微微消去那么一点儿酒意，他突然不再想去思考那些事情……我倒是，他自嘲地想，总是莫名地掉入世俗的温情陷阱。虽说谈不上无法自拔，但是有那么一瞬间，他竟一个没留神想到了，他或要和柱间终老于此。
“世界仍处于高墙之中，
那出口由刀斧组成，
而你却枯萎在温情里。”
这时候，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可是，他一个转念，你非得要如此吗？
终有一日他一人枯坐在地底下，到老、到死。于是有很多的时日可以消磨、思考:是否有关于亡者的记忆是那般刻骨，过往的英灵又是怎样一再把他拽回到过去。可是他最终不情愿地得出结论不是这样的——死者无从有什么愿望。他不过是想借着过往那些死者的“符号性死亡”，清算这一整个世界。
一如柱间，他不过同是以死者的“符号性死亡”，却选择了宽宥而已——死去的人们只是被代表了，从某种程度上他们都在借题发挥……在他过往的岁月里，仿佛有什么生猛的力量——从他临世之初到死，命运一再向他发难、问诘:
“你可知罪？”
——以无法挽回的褫夺、以接二连三的重创。
而这时候，比起向天发问生而为人“我何罪之有？”，还有一种更加直观的反映论——恍若镜中照影:那就是效法于此，从而“问罪于命运”。
是的，非如此不可。他又想。
想到这里，他有意识地在人群中和柱间走散了。他想，柱间或许会四处寻他，不过没关系，他大概会先回到他家里等他。但是，终有一天走散了就是走散了，他不会日复一日地等在老地方。
…未能在人群中寻到对的人是什么感觉呢……很遗憾斑这一生没机会体验到这样的感觉——那种所谓的同床异梦、貌合神离什么的。他所找的人有个说个，当此之时都是很对的。“当你找不到对的人的时候，你不过是与孤独做伴……”斑犹记得他之前和真伊探讨过这个问题。
“如果我从来都找得到对的人呢。”他当时沉默了会儿，这样问。
“那就是你的不幸了，”他记得她那时滑稽地挑了挑眉、耸了耸肩:“那样的话，起码得是孤独×2、或者说孤独的平方……”
这就很扎心了……
而那天之于真伊最深的印象不过是当天晚上他又喝醉了，想起千手柱间同志对她的教诲:
“你不要试图跟酒鬼讲道理——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理论……总之干杯就完事了～”说着还不忘对她眨了眨眼。
他哪里想到她很快地就把理论见诸于了实践。
斑喝醉了酒之于真伊而言大抵是很风骚的——骚话连篇、口出狂言、转进如风。并且，如同大多数醉酒的丈夫，他不能免俗地声称他喝醉了酒都说了什么干了什么，清醒的时候多半是不记得的，而听到这里，真伊很直观地发问:
“是不是找几个人把你揍了，你明天起来也不记得了？”
正醉意阑珊的斑闻言顿了一下，撇了撇嘴道:“找几个人把我揍了可还成。”
他接下来说什么来着……好像是，带着讥嘲的笑意，问她为什么不敢给他们二人的婚姻一点儿机会，那时他摩挲着她的脸颊:
“难道不是只有我才能征服你——全身心的……你所认识的那些毛头小子哪一个可以办得到？只要你肯接受我，诚心作为我的妻子……世上所有关于美好亲密关系的形容，在此面前也不过是俗伧罢了——譬如'伉俪情深'这样的套话……”
然而她闻言只是奇怪——为何他此刻会想到“伉俪情深”这个词语。
是了，随即她心忖，是因为世人形容千手柱间与漩涡水户的这段婚姻，习惯用“伉俪情深”这样的美誉。
想到这里，她二话不说把他的酒杯满上——反正干杯就完事了，不与他置辩。
于是她了然、于是她举杯。
于是她从容。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这时他神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仿佛略有所察——这一眼看上去竟也不是那么醉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七章（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