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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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千手柱间在斑的婚礼上喝的酩酊大醉，看上去由衷的高兴和欣慰，仿佛他才是那个新郎。上台致词的时候，他在上面一激动说了一大堆，迟迟不肯下来，其间扉间咳嗽了三声暗示他该下来了。斑又偏偏在这种时候特别地纵容他。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去拉他下来。因此柱间在婚礼上彻底地喧宾夺主。此时，空气中流动着两人过往的爱恨纠葛，不需要眼明心亮也能感觉得到。新娘子则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实际上她心里暗暗好笑。
趁乱几个女宾相搀着她离席。新郎还在外面继续应酬，新娘就已经左拥右抱地到了新房，并且她整个没喝到两杯，还清醒得很。她将耳饰、手链这些取下来分别赠给几位女宾相，她们正要出言调侃她，她连连摆手:
“好了好了，姑娘们别闹我了，天色不早了，都回去吧。改天我骑马驾车带你们去长尾兜风。”
然则她们怀疑她是否还有这样的机会。但她们还是依言捂着嘴笑着出去了。新娘子目送她们离去，笑着摇头坐在床沿回味了一下那几位姑娘的美丽与天真，惬意地躺了一下，不出意外就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约莫午夜，口干舌燥的，又饿得不行，于是开始翻箱倒柜的——她是托人先带了好些零嘴过来的。这个时候门开了，她连背影也没滞一下，而是自顾自的找自己的——一般人初来别人的房间翻箱倒柜被发现还是会自知理亏，她却没有，只是继续自己的动作，并自然而然地感慨了一句:
“哎，朋友，今晚您让您的那位男宾相为您开心得心都碎了。”
这句话当然既是感慨又是搭话，虽说表达得有些绕口，但是中心思想还是很明确的。
对方闻言未发一言。可以看出她对他们两人的事并不抱有真正的同情(就像你听到邻居一对鸳鸯被拆散也会不痛不痒地惋惜一下而已)，只是礼节性地关怀一下。更大可能是，她找不出什么其他话说，因为素材有限——她对他这个人的认识，仅限于那天他在柱间身下喘息的风姿——并且这一印象已经是压倒性的了，全盘超越了其他——实际上也很难不如此。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
“事情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她转身回头，怀里抱着一袋薯干，一包鳕鱼片，这一回头深深地撞入了斑的视线，她将其中一包塞到他手里，以至于他略为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中，然后他抬起头，继续他的教诲:
“男人，永远不会是他们表面看上去的样子。”他一脸平静又嘲讽地说，撇了撇嘴。
他……他们？
这话的确容易让人一头雾水，尤其当你没有结合上下文。然而她闻言还是挑了挑眉:
“怎么讲？”
他正欲开口解释，她即刻转身回头:
“您等会儿，我再去拿个本子。”
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先是柱间非要不自量力地讨论什么女人；现在轮到斑的新婚之夜，新娘子突然来了兴致，有意让斑来谈一谈这本“男人经”。也好吧，你就说，试想斑爷来和你探讨男人，总是要比柱帝没事聊什么女人来得有资格罢。这就叫做人生经验。
“我认为，在这件事情上，”她煞有介事地说:“您有充分的发言权。试想您这样一个站在忍界巅峰的男人，想必是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成长起来的，并且您在男人堆中，也有远播的……威名……”她说“威名”的时候暧昧地笑了笑，给人感觉仿佛是在说着“艳名”。 “在这种事情上，”她坐在床沿上，看上去俨然一副认真求教要拿小本子记下来的样子:“我们都应该向您取经。”
不动声色地，斑岔开了这个话题。他淡淡地说:
“你这件睡衣非常好看。”
当一个基佬说你身上的衣服很好看，那他是什么意思呢？显然，那意思就真的只是说，你这件衣服本宫很中意很喜欢。
她沉吟了一下，托着腮，说:
“我相信您穿也会别有风采。”
或者，她别的什么也不说，直接给大佬递衣服吧。
然而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在这方面她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
果然，对方的视线复又往下移:
“很衬你这对肩膀。”
这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基佬，你跟他聊男人吧，他妈的装清高。想跟他聊女装吧……他好像也不甚感兴趣什么女装。至于她的肩膀……她的肩膀有什么好聊的。
“您随意。”过了一会儿，她摊手，选择放弃揣度对方的意图:“想睡觉睡觉，想吃东西吃东西，平时爱好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在意我。”
另一方面，柱间喝得烂醉如泥，一副狼狈模样，扉间搀扶着他回家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工夫。自然，背着一个有意识的清醒的人，是比较容易的，而一个喝得烂醉或是晕倒了人，则费力得多。
虽说一看到柱间回来就一副没好气的样子，漩涡水户还是一早就给他备好了醒酒汤，用热毛巾给他擦脸。以扉间一路上和他的交流来看，他简直醉到人事不省。而当漩涡水户旁敲侧击问到新娘子的长相时，正闭着眼睛哼哼的柱间内心的警钟突然敲醒，竟斩钉截铁地、像对口供一样答道:
“站得远，没怎么注意看。”
“竟连斑都不能例外，”过了一会儿，水户复又感慨道:“果然你们男人不论到了什么年龄就是喜欢年轻小姑娘吗？”
“啊”柱间闻言很惊讶的一声，目光依然像是酒醉的人一样涣散地望向扉间:“年轻吗？”复又转过头:“我远远望着身形就跟水户差不多年龄。”
扉间在内心翻了个白眼。他妈的你不是喝得人事不省吗？在这种事情上倒是喝醉了都不忘的挺机敏。
5.
新婚后没几天，斑在早起晨练以后，与柱间在一片林间小路相约一起散步。那是一个夜雨后的早晨，四周寂静无声，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也杳无人迹。相比较斑，柱间更不能忍受沉默。他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询问，有关斑在新婚后的感受——柱间想象力的跳跃性使得他立马想到了斑即将到来的孩子——尽管后者闻言在他讶异的神情下淡然地说他不打算要孩子——柱间并不是那种侵略性人格的人。他一早便想，或许那种有关婚姻生活的全新体验能够唤醒斑在内心那种对于家庭也好，世俗生活也好的眷恋。他没想过要独占对方，尽管人心不足，实也难免。可他自己是有着幸福完满的家庭的，他不能允许自己双重标准。
他开始旁敲侧击。他想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故事——他和新娘，因为对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尽管知道每一个细节形同啮骨。在类似的那些个日日夜夜里，他喝得酩酊大醉，或是与人谈笑风生，这么做有一种凌虐的快感——没有人怀疑，他本就是这样一个豪爽的人。他只是偶然间，一个晃神，或者有什么事物让他联想到，是这样一个事实:他们将在一起生活，然而也仅仅是这样了——斑或许从来不介意给人脸色看，无论因为何种原因。可是柱间无论如何出于何种目的也不能让人察觉到他在嫉妒。这就是前半生的人设之哀了。这样的痛苦是如此私密，即使无望也美味。柱间在行将道别时集中火力又将新婚的斑调侃了一番——这样使他好受。
朋友只是用来一天的道别，家人又只能目送对方清晨的背影。这样，你与他人交颈拥抱，只是为了再次体认自己的孤独。这孤独是一种如此原生的力量，像皮肤一样紧紧地把你包裹——它活着，一意孤行。它使得你即使在一个人行走时，那脚步声听上去，也像是来自于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话虽如此，可柱间偏要否认孤独，他还要团结众人，凝聚人心，要他们相信爱是天地间的一个既成事实——他那个九尾人柱力的妻子，即使行将就木，也要让人把继任者带来身边，告诉她用爱把名为身体的容器给填满; 而那些对他深信不疑的年轻人，相信和平却又背井离乡，深陷战争的泥沼，当他们临死前躺在地上，浑身重伤抑或感染疟疾，还依然平静地凝视着苍穹。
该怎么跟你说呢。或许只能戏谑地援引诗人的箴言: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可需知爱是天地间的一个既成事实，假定这是对的，而我们将看到它在活人的肺腑被改写。
柱间没能等来一场与斑推心置腹的谈话。那之后多有言不由衷、词不达意、口不对心，接踵而来的是懊悔、怀疑、决裂，再之后，他等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而斑的家庭，也没能如柱间想象的那样，催生他对尘世的眷恋，而是加速把他推向了深渊——当我们望向他人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深渊:我们不知道他们过往经历为何，被以怎样的方式对待，就促成乃至决定了他们在面对我们时，便只能以这样的态度与心意；这样，当我们在凝视深渊时，我们也变成了深渊。这一点你只需回望便可以清晰明白。
那天斑破天荒地带上柱间一起去赌马——不同于柱间，他一向无此嗜好。柱间感到十分讶异。当二人均入席的时候。柱间看到一个女孩子，穿着一双忍靴——因为柱间从来没有看到过有一个忍者（哪怕是男的）可以把一双鞋穿得那样脏，上面沾满了泥污——估计是刚跑马过来的，奇怪的是那双晶亮的眼睛使人一点也不觉得这双靴子的主人本人很脏，而是相反。只见她牵着一匹可以说是相当英俊的马，远看着好像是裁判让她试跑一下，她爽利地点了点头，纵身上马，绕场还有意无意地经过了他和斑的旁边——那时他和斑已经落座。起初他以为她是要找斑——因为他显然不认识她。结果她居然冲他眨了眨眼，双唇轻启道"押我的。"还有意拉着马辔调了个头，让他看清楚了编号，然后从容地朝着来时的方向驾马离去。
一时间柱间的脑海里充满了"在座的"、"熟人"、"误会"以及"水户"等关键词——被这样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女孩子搭讪他也很方好吗。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而且他听到在场有人窃窃私语。
"她不是已经结婚了吗。她丈夫都不管她吗？"
"喏，她丈夫就坐在前排。"
柱间这才反应过来，这正是斑新婚不久的新娘子——因为显然不比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本人情状狼狈，而第二次又场合正式新娘敷妆鲜活。所以他竟一时没认出来。
"简直有伤风化，她看上去活蹦乱跳得像一个处女。"
"…嘘，你他妈小声点。"
小声个什么……柱间偷偷地瞥了瞥一旁斑的脸色，呼了一口气，内心吐槽道，都听到了好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一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