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袭》三无是萌点

9、对策

　　谭礼把身上能翻出来的纸巾全递给季言，拍拍他的背安抚，“好点没？”
　　“嗯，”季言擤干净鼻涕，喏喏跟他说，“我情绪太激动了…”
　　谭礼忙说，“道歉的话就免了，以后打交道的日子多，我可不想被你的道歉磨得耳朵生茧。”
　　季言乖巧地收起道歉，“谢谢。”
　　怕他站久累倒了，谭礼让季言坐在木板边沿，打断他没完没了的客套，“谢也免了，我来是找你说事的。”
　　“什么事？”

　　谭礼没跟他讲那些曲折的过程，直接把跟周笙商量的结果告知他。
　　“现在我拟定了初步计划，也有人肯帮忙，我们获胜概率肯定是提高了。要知道，你的案子光打官司没用，即使赢了影响力也很低，倚天长啸依旧是大神作者。所以，我们先要操控舆论，让大方向倒向我们，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准备很久。”
　　季言点点头，“嗯，你发消息的时候说了。”
　　“是说过，但为了让你重视，我必须再强调一下，准备的工作的过程十分艰难，时间会比你想的久。”谭礼扶着他肩膀，无比严肃的申明。
　　“我知道，无论要多久，我都可以等的。”怕他不信，季言还握住他的手，诚恳地保证。
　　谭礼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出来，俯下身跟他平视，沉声道，“现在，你不能等。计划里有件事情，必须由你来做。”

　　季言心脏漏了半拍，他睁大眼睛，候他说后文。

　　谭礼清晰，流畅，掷地有声的说，“把你之前的小说，再写一次。”

　　季言心脏在胸腔内跃动鼓噪，几乎快要蹦出喉咙。

　　“为，为什么啊？”
　　收回手，谭礼站直身体在屋里转了半圈，走到正中央给他解释，“之前的人不站在你这边，知道为什么吗？”
　　季言犹豫的回答，“我没有名气？”
　　“对，倚天长啸是大神级作者，你只是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小透明，支持者基数差了一大截。”谭礼毫不留情的指出他们之间差距，见季言眸光黯淡，还铁石心肠继续补刀，“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你写的烂。比小学生还幼稚文笔，粗糙烂俗的描写手法，断断续续的内容。换成我是读者，肯定也不站你。”
　　有，有那么烂吗？季言气闷的微微嘟起嘴，低声呢喃，“我当时年纪小，写的烂情有可原啊。”
　　“嗯，”谭礼赞同的附和，反问道，“你当时年纪小，现在呢？”

　　季言茫然的抬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高中毕业，考上大学，肯定有了基本的语言能力。无论读文科还是理科，基本叙事总该会吧？”
　　敞开的门透出一丝微光，谭礼恰好站在光里，朝季言缓缓伸出手。
　　“你之前说你进步了，现在是时候展示进步的成果了。”

　　“我…”
　　父亲去世的时候，他答应嚎啕大哭的母亲，此事再也不沾小说。
　　季言犹豫再三，迟迟未决。

　　谭礼保持伸手朝向他的姿势，固执的等待他回答。

　　曾经的苦难，屈辱，还有不甘浮现在眼前，又渐渐散去。
　　模糊的记忆又聚拢清晰，拼凑出他年幼的模样。
　　第一次拿起笔，写下脑海里构思已久的文字。当时他欢欣喜悦，日思夜想如何梳理故事脉络，如何让笔下人物血肉丰满。
　　他简直在用全部的力气去做这件事，把最美好的少年时光全部投入其中。
　　直到现在，他还是喜欢，并且想要做这件事啊…

　　季言略微蹙眉，忐忑的问，“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
　　谭礼露出笃定的笑意，沉稳的声音带着让人安心的魔力。
　　“是你创造出来的作品，它的框架设定就应该原原本本属于你，即使写得烂需要改编，也应该要你亲自来。”
　　“可是…”季言垂下脑袋，声音低的不能再低，“我写的没人看啊…”
　　“嗯，你那么写没人看不奇怪。”谭礼毫不留情的批判，“文字平板，过分粗鄙，语句只有小学生低年级水平。”

　　有、有那么差吗？

　　季言让他说的一愣一愣，瞬间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生气。
　　他鼓起腮帮子，哼唧着问，“那你还让我写？”
　　“你刚刚有在听我说话吗？我让你把进步展示出来。”谭礼走到季言跟前，犹豫片刻，还是没敢坐在那张晃晃悠悠的破床板上。他半弯下腰，俯身跟季言平视，“你相信我吗？”

　　季言睁大眼睛，墨黑的眸子盯着他，瞳仁澄澈，把谭礼身影照的清清楚楚。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谭礼满意的勾起唇角，露出抹笃定的笑意。
　　他长相略显年轻，平日里却总是板着脸，周身笼罩着超乎年龄的世俗与沧桑。
　　此时笑起来，阳光扫尽冰冷阴霾，显得非常好看。
　　“写吧，只要你动笔，我肯定让他们，让全世界看到你。”
　　“…好，我写。”天知道是被他的话，还是被他唇角的笑意迷惑，季言再拒绝不起来，顺从的答应下来。

　　谭礼相当满意，直起腰随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触碰到少年柔软地发丝，像是摸到成千上万的钢针。谭礼连忙缩回手，悄悄扯了半步。
　　为什么跟这个孩子在一起，总容易过界呢？难道因为太久没发泄？
　　看来，晚上得出去一趟。

　　季言沉浸在烦恼里，没有察觉到谭礼的异样，只觉得被男人揉脑袋的感觉挺舒适，甚至让他想起父亲。
　　其实父亲在世时很少跟季言相处，比起慈爱的触碰大概是打骂居多。可父亲走后，他残留的记忆却大多温暖明朗，正如现在谭礼给他的感觉。
　　其实谭律师再老上几岁，年纪真够当自己爸爸了，冒出这种想法，他似乎在谭礼身上找到父亲的影子，忍不住想把心底的焦虑讲出来，“真的…会有人看我的小说吗？”
　　“会的，周笙说他那边水多，肯定能捧起来。”
　　“周笙？那是谁啊？”

　　谭礼正纠结晚上去哪里，随口泄露了计划，直到季言问话才意识到。
　　不过他作为核心参与者，迟早要知道计划原貌。与其等他发现，索性直接坦白，“我一个老同学，目前在搞营销，我让他先雇人帮你推广宣传。”
　　推广宣传？季言琢磨了下，问，“就是他们说的，水军吗？”
　　“对对，周笙说是啥，网络工作者？”没想到沟通这么愉快，谭礼赞赏道，“挺有悟性啊，你怎么知道水军的？”
　　“这年头，上个网都知道啊…”居然因为这种事被夸，季言无法高兴起来。又记起某些事情，他眸光逐渐黯淡，“方天笑以前在营销公司上班，《三千繁华》发表后，他辞职写书，然后雇了他公司给他推广…”
　　“咦？”谭礼没想到对方也会用这茬，难怪倚天长啸新人期便受到各界关注，甚至制造出神作的热度，“这种事，你怎么知道？”
　　“他成名后，网上流传个人资料，里有登记原公司。最后大家扒出来他跟原公司一直有经济往来，他也承认了。”季言又开始死脑筋，瞪大眼睛问，“可，这种方法难道不是作弊吗？”
　　“呃…是有作弊成分。”谭礼沉思片刻，居然不知如何应对季言突如其来的正义感，干脆把他思路引开，“倚天长啸怎么说的？”
　　季言努力回忆，复述道，“他说营销炒作只是手段，能受到读者喜欢，肯定是因为作品本身有可取之处。如果作品本身质量差，再怎么炒作读者也不会去看。他正是看中这部作品的潜力…”
　　“所以照抄了。”谭礼接过话，语气轻蔑。他冷笑声，理顺思路劝季言，“他说的没错，能炒热说明作品本身质量上乘。别人都看中你作品潜力拿来炒作了，难道你自己还要让他埋没吗？况且，现在我们的处境，没办法让你慢慢积攒人气，懂吗？”
　　季言瞪大眼睛，咬着下唇一言不发，明显在暗自较劲。
　　谭礼板起脸，语气严肃，“不想说话可以做动作，同意就点头。”

　　季言怕惹他生气，眼里暗暗挣扎半晌，才轻轻点了下头。

　　谭礼松了一口气，放软态度好言好语给他讲道理，“等赢了这场，你想怎么样写都可以。营销炒作是歪的没错，但正道太难太慢，我们走不起，知道吗？”
　　“嗯。”季言闷闷应了声，终于是同意下来，“我什么时候开始写。”
　　“尽快。”环顾季家已经无法用简陋来形容的布置，谭礼问，“你家有可以用来写小说的设备吗？”

　　季言坐在自己空空荡荡的木板床上，无辜地望着他。
　　连个书桌都没有的屋子，哪有能写网络小说的设备？

　　“行吧，我知道了。”他按压隐隐作痛的额角，很快做出决定——

　　“去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