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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入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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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言站在玄关,小心翼翼向屋里张望。
谭礼的住所位于市区单元楼的中高层,普普通通的两室一厅,装修低调布置简约,屋里摆设整齐环境干净。
客厅宽敞明亮,角落摆放着盆栽,周围没有洒落的水渍和泥土。浅色布艺沙发上面摆了两个同色系抱枕,看上去柔软又舒适。沙发正对着液晶电视,中间有张透明茶几,茶几上散放了两本书和今日晨报。
整个房间没有什么太多余的摆设,却处处充斥认真生活的气息,很难想象屋主是个独居的单身男人。
谭礼从鞋柜里拿出崭新的备用拖鞋,送到季言脚下,示意他换上,“我先带你参观房间,然后给你详细安排。”
季言退了小半步,简直受宠若惊,“啊?好。”
季言谨慎地换上备用拖鞋,把脱下来的破旧山寨运动鞋塞到鞋柜的最角落,恨不得再给他施个什么能够隐形的法术。
谭礼走到书房前,转过身见季言还在玄关磨叽。他像是没注意到孩子那点情绪,连声催促,“快过来,这边是书房。”
“哦,马上!”怕他等急了生气,季言踩上新拖鞋连忙跑过去。
屋里所有的锁都是转动式的,可以从里面按下反锁。谭礼让季言扭开锁,进去同时跟他讲解,“本来买房时,导购说这间应该作为客房或者儿童房。但我家很少有客人来,我也不会有孩子。出于工作需要,改为书房了。”
季言疑惑,“为什么不会有孩子啊?”
他是真不明白,谭律师看上去二十来岁,分明还年轻。即使算实际年龄,才刚三十,虽然过了规定的结婚年纪,但也不算太老。
况且长相怎么看都算英俊,个子也高,工作稳定又高薪,应该符合大部分女人的择偶标准。
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有结婚,也没听他提过有固定女朋友,甚至还说不要孩子。
难道是,丁克?
不想形婚又懒得代孕,怎么会有孩子?
深层原因谭礼不想解释,怕让季言知道太多,对整个社会失望。
他沉声训斥,“小孩子,别问太多。”
“哦…”季言乖乖闭上嘴,收起求知欲。
他虽然年纪小,但已经过了孩子的时期,该见识的都见识过。根据谭律师的态度,季言多少猜到了些。
大龄剩男的逆鳞,无非为情所伤什么…希望谭律师早日走出生活的阴影,勇敢迎接新感情吧。
“喂,想啥呢?”谭礼唠叨了半晌,才发现季言在跑神。
“啊!”季言连忙从对谭律师的期许中回过神来,顺着他的指引看向卧室里。
卧室挺大,起码比季言以前住的地方大许多。虽然是谭礼独居,但里面摆着的却是一张宽敞的双人床,枕头棉被也是成双成对的。
难道是早猜到自己要来?
“以后你睡这里,浴室和卫生间出门左拐,厨房出门右拐,阳台在正南方。”
季言听他说话,努力记下来,没一会就糊涂了。什么左右东南,实在混乱。
三两句说清房间构造,看季言满脸懵逼,谭礼补充道,“记不清无所谓,住两天就习惯了。电脑在书房,如果你觉得麻烦,想在卧室写,我可以给你买个平板或笔记本。”
“不用!不用!”季言慌忙摆手,谢绝他好意。
厚着脸皮借住已经很过分了,怎么好意思要谭礼买东西给他?
“我在书房写,那里光线好,没什么麻烦的。”
“嗯,”谭礼点点头,见他还是生疏忐忑的模样,安抚道,“把这里当自己家,有什么缺的跟我讲。”
“好…”季言乖巧的应下,却没敢当真。
这位律师跟他非亲非故,帮到这种地步早已仁至义尽,所谓‘当自己家’应该是最寻常的客套。
季言经历过太多众叛亲离,生怕自己奢求过多,到最后落得一无所有。
从他表情里大略能猜到想法,谭礼知道他认生。融入新环境,本来就不是朝夕间能做到的。
季言以前的生活模式跟谭礼差别太大,硬逼他习惯或许会适得其反,只能等他慢慢接受。
“行,参观结束,有什么问题以后再沟通。接下来咱们谈谈关于你小说的事情,你想在哪谈?”
季言抿住下唇,睁大眼怔怔地望向他,显然是没什么主意。
谭礼等了半分钟,没听他吭声,便兀自做出决定,“到书房吧,你以后在那里写东西,早点熟悉工作环境。”
“嗯。”季言当然没什么意见,跟在他后面,又回到刚才的房间里。
书房里有两排并列的大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中外名家书籍,和厚重的法律相关书刊。
季言平常读书多,也感兴趣,于是放慢步子仔细瞅了两眼。他发现各类法学刊物中间,零零散散夹杂着摄影技巧指南,还有几本摄影图册欣赏。
“谭律师,你学过摄影吗?”
“哪有功夫学?只是感兴趣而已。”谭礼顺着他的方向看了眼书架上的图册,目光复杂,又很快收起情绪,让季言先谈正事。
“以后在家里换个称呼,总叫律师太生疏了。”
“好像是有点…”季言迈开步子紧紧跟在他后面,天真地问,“那我叫你什么?谭叔叔?”
“…”谭礼险些被气出内伤,他走到窗前转过来,质问,“我有那么老?”
季言慌忙摇头,“你都工作那么久了,所以我才觉得应该在称呼方面尊敬点。”
“哪有你这样尊敬的?我要是再工作两年,怕是要让你叫成谭爷爷了。”谭礼揉揉额角,摆手示意他走到跟前来,“咱们同属相,我大你一轮,叫声哥不过分吧?”
“不过分!”季言抢着回答。说是大一轮,其实谭礼在年尾,他在年头,中间只差十一岁而已,叫叔叔确实老了。季言走过去,改口,“谭大哥。”
窗边采光最好的地方摆了张大大的办公桌,桌面文件摆放的整整齐齐,甚至让季言怀疑谭律师有强迫症。
旁边除了纸笔订书机等办公用具,再就是一台屏幕宽敞,配置顶尖的台式电脑。
桌前只有一张椅子,谭礼拉开吩咐季言坐下,顺手打开电脑。
季言还想谦让,看谭礼态度强硬,立刻收了声,坐端正手并拢放在膝盖上。
“废话之前说过挺多,现在时间紧,我们直接开始正题。”谭礼单手微微撑住身体,斜斜坐在办公桌上,长腿稍屈,居高临下看季言,“你想先谈文章本身,还是谈其他因素?”
居然还带选择的?
季言思考片刻,“先、先谈文章吧?”
“行。”谭礼伸长胳膊,从旁边拉过来一沓资料摊在两人之间,“文章本身,内容我已经评价过,不想再批判。现在我们主要说其他方面,首先,你文名要改。”
谭礼干净好看的手指点资料扉页,三号宋体字加粗打印出来偌大五个汉字——
《山中的故事》
对于标题谭礼并不打算多做点评,奉行‘此时无声胜有声’原则让他掂量。
季言瞅着看了两眼,便体会到其中深意,脸臊得通红。
当年他到底怎么想的,竟能顶着这种像是山里土著居民记录鸡毛蒜皮流水账的文名,写出关于权谋争斗的文章。
现在回头再看,这个题目说好听点可能是清新脱俗画风清奇,往难听里说根本是狗屁不通,比文盲强不到哪去,难怪以前没人肯读他的小说。
“我改!可是,要改成什么啊?”季言歪过脑袋想了足足两分钟,眼睛一亮,“干脆掐头去尾,叫山事吧?”
谭礼等了老半天换来这种结果,他顿觉一口老血闷在喉中,隐约预见这案子胜诉的几率又渺茫了一大截。
用这种文名,会有读者阅读,除非是活见鬼。
谭礼吐槽,完全不留情面,“山事?没重点没意境,怎么不干脆叫山,搞个写景散文出来呢?”
“我…”季言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委委屈屈的辩解,“我尽力了,你突然让我想…”
谭礼打断他苍白地解释,“你所谓的尽力,只有这种程度?”
他把第一页拿起来,露出下面倚天长啸的对比材料。
“别的不提,这《三千繁华》光书名就比你大气。写小说总要有个让人想看下去的书名,才能谈后续怎么红怎么积累读者吧?”
“…我清楚书名很重要,但是我的小说主题是山啊,从深山出来,到驰骋山河…”
山河?
季言反复念叨这两个字,努力回想小说内容。
前朝太子得知身世玄机后,机关算尽步步为营,重拾河山,然后…
季言灵光一现,激动的问,“谭大哥,你觉得标题叫——山河倾覆,怎么样?”
谭礼眉峰略微上挑,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的神采,显然是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