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8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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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沐秋的眼里，他分明还是那个18岁的他。
“你，现在是什么状态？”苏沐秋问出了这句话。
这是一个让他想逃避，却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虽然大脑里已经失去了那一天被叶修推开后的所有画面记忆——留存在他脑海里的，仅剩事发前叶修突然出现在马路对面激动地跑过来推开他的画面，还有就是如恐怖电影一般人群的惊声尖叫，和听起来极为可怖的刹车声，不知道什么碎裂的声音，隐隐约约的水声和仿佛气泡炸开的声音。
在那么多的杂音里，他完全听不到叶修。
那个时候，他有和自己说什么话吗？
记忆的空白让苏沐秋有很长一段时间沉浸在自我厌弃中。
他始终觉得叶修是用自己的生命换他活了下来——虽然他记不起来那些细节，只能听沐橙告诉他的内容，但是他可以去找监控摄像头拍下的影像。
尽管这种级别的系统有些难，可也不是完全不能突破。
哪怕是黑白的画面，哪怕受像素限制而不够清晰，哪怕因为角度问题他看不到叶修的脸……
如果不是叶修推开了他，那辆车会带走的，必然是已经朝前迈出那一步的自己。
而他，却连叶修最后的表情、最后可能的话语，都统统遗忘了……
这让苏沐秋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
如今，当他再次见到叶修，问出这句话，他几乎是在害怕叶修可能给出的每一种答案。
无论叶修怎么回答，他都觉得自己的罪就在这里，没有办法被消除。
对这个问题，叶修的反应有些奇怪，他似乎也拿不定答案，犹豫了一会儿，才苦恼地开口说：
“大概……是活人吧？”
苏沐秋做好的一切心理准备瞬间仿佛成了个笑话。
那个“大概”算怎么回事？
“就……能吃能喝，正常大小便，熬夜不睡觉的话也会困，就这样回事。”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把心底的吐槽给说出口了，更没想到叶修的回答会是这样的。
一时间，苏沐秋有点怀疑，自己面前站着的是假叶修。
仿佛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质疑，叶修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脑勺。
完蛋了，自己十五岁时是什么样子来着？
是不是他刚刚用词太粗俗了？
可是，他确实是从这些生理活动上感觉到自己是个活人啊！
啊——！好麻烦啊啊啊！
反正是沐秋，所以说实话就好了吧？
叶修舔了舔下唇，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豁了出去：
“其实我已经40岁了退役很多年荣耀要停服了我心里很不好受所以开着君莫笑和秋木苏想最后一次上游戏结果可能是睡着了醒来就在18岁的那个夏天站在你对面马路所以我想都没想就冲上去了然后再睁开眼就是半个多月前直到今天终于吸引到你的注意了。”
“给点反应？”
说完这串话都快要断气了，结果数了60秒也没等到回应，叶修悄悄睁开右眼偷看，没想到被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的苏沐秋抓了个正着。
“唔……”思考了片刻，苏沐秋举起三根手指，“我有三个问题。”
“第一，你和黄少天的关系是不是很好？第二，你40岁时还放不下要停服的荣耀吗？第三，那个世界的我是不是在18岁的夏天车祸去世了？”
苏沐秋这三句话出口，叶修就好像被人迎面重击了一拳，脸上瞬间毫无表情，人也有些发木。
他40岁时还放不下要停服的荣耀，自然是因为，除了荣耀，他已经再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找到苏沐秋存在过的痕迹了。
他们共同生活过的城中村，早已拆迁成为新的CBD地标，一起玩过的其它游戏，更是早早消失在时代发展的洪流里，就连南山公墓，也随着城市的扩张，被迁往郊区。
看着叶修恍惚地转了半个身，慢悠悠地走到床边，摸着床沿坐好，苏沐秋在他身前蹲下，有些担心地仰头看着他。
是因为他经历了自己的车祸死亡，不能接受，所以当时才会冲出来推开自己吗？
不……并不能推出这样的结论。
看着叶修的眼睛，苏沐秋想要找到被自己遗漏的那个线索。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会难受。”叶修将手盖在眼睛上，声音有些沙哑。
苏沐秋瞬间觉得心脏有些揪着疼。
当时得知叶修救不回来的时候，也疼，但不是现在这样的。就好像是哪根神经突然搭错了位置，随着心跳，在一蹦一蹦地彰显着存在感。
他干脆盘腿在叶修面前的地板上坐了下来，伸出手将他盖在眼睛上的手拉下来握住。
“唔，你愿意跟我讲讲你那个世界的故事吗？我们有很多时间，我想先听你讲你的世界，然后作为交换，我把我的故事告诉你，你愿意吗？”
对叶修来说，对一个已经意识到自己并不直的男人来说，被苏沐秋，他所爱的人，用这种专注的眼神看着，那真的是脑浆都要被烧开，理智荡然无存。
他心情复杂地开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不过40年太长了，我简单说下我的职业生涯？然后你要是还想听哪些我就再继续说。”
“……最后兴欣拿了第十赛季的冠军，我就宣布退役了。结果还没过几天，荣耀公布举办世界邀请赛，第一届是在苏黎世举行……我那个时候已经回家打算当个乖孩子了，没想到我爸却改变主意，轰我出来让我当国家领队了，后来就继续留在了荣耀这个圈内……”
叶修说完了他的经历。
当初的轰轰烈烈，最终还是归于平淡，就连荣耀本身，也最终走向停服的结局。
但叶修想，即使再给他一辈子，他也会再玩一辈子荣耀。
因为正是荣耀，最终将他带回了苏沐秋身边。
“我说完了。”叶修看向苏沐秋，想知道他会怎么评价自己。
“如果是我的话，应该没办法像你这么传奇。”苏沐秋给出了第一感想。
“不，我一直认为你如果没……”叶修顿了顿，改口，“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传奇。”
苏沐秋眨了眨眼，又来了，心口那根搭错线的神经，现在又开始狂跳了，但是和刚才不一样，现在他不感到疼痛了，他反而觉得好像有个小刷子在挠，有点痒。
“没想到嘉世竟然……”他谈起另一个话题，“我心情有点复杂。”
“嘉世啊，最后也还是重新站起来了，他们有一个好队长。”
“谁？”苏沐秋愣了愣，立刻追问。
“邱非，你不认识，他就这个月才开始玩荣耀的，我现在进第八区，就是想着要先认识他。”
“玩得很好吗？什么职业？”
“战斗法师。我本来以为他会是继承我‘一叶之秋’的人，说起来也挺遗憾的，不过他也把自己的账号卡‘战斗格式’玩成了新的神卡。我退役后的那些新生代里，他是我第一欣赏的选手。”
苏沐秋垂眼看着地面，他感到心里隐约有些不高兴，但他说不上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是因为这个邱非玩的是战斗法师吗？叶修还说想要让他继承“一叶之秋”。
他再次开口：“第八赛季你说嘉世半程积分榜倒数第二，我觉得真的很难想象。”
“尤其沐橙还在队里，是吗？”叶修朝刘海的方向喷出口气，做了个鬼脸。
“我自己当时的心态也不太对，严格来说，第八赛季开始没多久，我就觉得特别累——那个时候在嘉世，就好像是在逆流中游泳，花了很大力气，结果一看参照物，压根没前进，甚至还在后退。来自内部的阻力太大了，除了沐橙我指挥不动任何一个人，而俱乐部一直在粉饰太平。”
“我现在已经有点这样的感觉了，半决赛你也看了……”苏沐秋接道，“刘皓这个人，我得承认自己完全看走了眼。”
而他在复盘会上爆发的炮轰，似乎反倒催化了队内那种诡谲的气氛。
第七赛季啊……不知道会不会有新人，楼星空又会做出什么选择。
他看了一眼叶修，没想到叶修也在看他，便下意识地露出笑容。
——叶修不能去嘉世，那太危险了。
见苏沐秋没说话，叶修连忙开口试图安慰他：
“嘉世队长你做得比我好，真的！第六赛季蓝雨会拿到冠军，输给蓝雨完全不是你的责任，喻文州和黄少天已经成熟了，双核对单极不说，刘皓还在那扯后腿……操！论坛上那波黑你的到底是嘉世宣传部还是刘皓搞出来的！”
说到刘皓就又想起荣耀论坛上带节奏黑沐秋的这波，叶修一下子没忍住两手扯着床单骂了出来。
奇异的，苏沐秋发现方才那种微妙的不快感已然消失，就好像三伏天从室外大太阳下冲进了空调房里猛喝一口冰水，熨帖得来又让人浑身一个激灵。
他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可是却没能成功地抓住。
再一次握上叶修的双手，他注视着叶修的双眼，微笑着说：“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生气。”
叶修就好像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一般，僵坐在床上，可以感觉得到他身上的怒气在消散，而他的脸色也随着那股怒气的离开慢慢变红。
虽然叶修说自己40岁了，可怎么还是那么容易就害羞了？
在苏沐秋的眼里，他分明还是那个18岁的他。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8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