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希望的曙光（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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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玄果然说到做到。当他和两个身体抖得和筛糠一样的妖精跨过天墉城正殿的门槛时，“红玉”正完好无损地将拴在腰间的绳子解下来还给厉玄，兴奋地对他小声道：“噫，我好了！我又好了！”
厉玄闭了闭眼，咬牙挤出一个狰狞的笑来。
天墉城议事的地方看起来有模有样的，但厉玄的屁股刚挨上椅子边儿，立马就感受到里头的败絮其中。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如此艰苦朴素的生活方式，他还是第一次在如此大派里见着。
厉玄挪了挪被椅子硌得生疼的屁股，觉得十分有必要将豌豆公主这个童话故事加入到自己的聊天素材里。尽管由奢入俭令厉玄非常不自在，但他还是露出一副赶了大老远的路终于能够休息一会儿的痛快表情，和涵素真人聊起了家常。
古月和余溧两个人因为乐坤仪的裙带关系，也获得了坐下的权利，甚至还有新鲜的茶喝。他俩挨着厉玄一溜地往下坐，两个人四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铜制的滴漏不放，看得格外专注。
话题很快就转到了乐坤仪失踪这一事件。涵素真人立刻承诺派出精锐弟子协助搜索，不着找人誓不罢休，把厉玄感动得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滚啊滚，恨不得握住涵素真人的手叫声干爹。
至于先前在天墉城门口惹的一出不大不小的乱子，哪能比得上扶玉真人的失踪重要呢。
里头厉玄和涵素真人聊得热火朝天，渐入佳境，甚至连什么款式的墓碑比较配扶玉真人的身份都讨论到了，外头陵越孤单寂寞冷地拎着他的佩剑思考人生。
一场算不上痛快的打斗，杯水车薪式的宣泄了他一下连日来压抑住的杀性，让他混沌的大脑有机会获得片刻的清明。
煌灭贴着他的掌心，狗腿十足地嗡鸣了一声，似是安慰，又似鼓励。如果乐坤仪在这里，恐怕又要开始翘着尾巴自鸣得意她的优良戏剧基因已经跨越了生殖隔离，百分之百地复制给了煌灭。
陵越握着煌灭的手紧了紧，回应了它突然的贴心举动。
连日来的默契配合让他与煌灭的联系日益加深，更刺激的是，他的剑术突飞猛进，已近乎人剑合一的境界了。
煌灭已经有了一个强大的主人，陵越自然无法取而代之。若是他想要更进一步，将佩剑与自己神魂相系，变成自己的本命剑，就正中乐坤仪的下怀，让煌灭放开了和他干一场。
最后的结果要么与煌灭两败俱伤，要么成为煌灭的剑奴，永世受其驱使，反正乐坤仪稳赚不赔。
青玉坛。
外头音乐和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衬得屋里安静得不同寻常。乐坤仪揉了揉自己吓得快透明的脸，希望血液循环能够促进大脑思考。
大脑告诉她，无谓的沉默会让自己显得十分地做贼心虚。于是她把风晴雪被酒精入侵的十分彻底的脑袋搁在桌子上，挪到紫胤旁边。
她使劲掐了自己一把，才干巴巴地从喉咙里挤出话来：“我觉得吧，红玉是个成熟的剑灵，她会照顾好自己的。”
紫胤估计是喝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迷茫地眨了眨眼，拉过百里屠苏的软塌塌的手，含混不清地絮叨：“唔……屠苏我和你说啊……”
争端之神被紫胤慈祥的面孔恶心的都要吐了。他听不懂这些奇怪人说的奇怪话，但用脚也看出现在气氛不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索性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盯着风晴雪清醒之后绝对会落枕的脖子不放。
乐坤仪等了一会儿，紫胤除了对着空气傻笑就是含情脉脉地盯着他的宝贝徒弟，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要不问问厉玄吧？他先前有去过天墉城。”乐坤仪像酒店里给总裁倒酒的服务员一样，轻声细语，点头哈腰地问他。
紫胤大爷一样地翻了翻眼皮，打了一个浅浅的酒嗝，还是没理他。
“兄弟，你理理我啊，自闭儿童都没你这么难搞。”乐坤仪自言自语，手却不闲着，抓起酒壶满上了一杯酒塞到紫胤手里，他乖巧地握住它，一仰脖喝了。
没有乐坤仪的殷勤服务，百里屠苏居然也能睁着他失去焦距的眼睛自给自足。
紫胤真人和百里屠苏两个人估计是有史以来都没这么醉过，红着脸看着对方呜噜呜噜地说着话，欧阳少恭正襟危坐，用尽耐心在一片喧闹中侧耳仔细地听了一会儿，终于发现这俩人完全是鸡同鸭讲，脑电波都不在一个频率上。
他浅浅地吐了半口气，对着乐坤仪安抚笑了笑：“没事，他们喝得多了。”
乐坤仪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从桌上拿过一坛子酒，拔了塞子就对着坛口吹。
“为何又饮此酒？”欧阳少恭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寒冷，像是早春的风，将真实的温度掩藏在温和的阳光下。他起身快步走到乐坤仪旁边，用力将酒坛子从她手上拔下来。
“虽然说过度饮酒不利于健康，但我又不是人，我不需要健康。”乐坤仪有点得意地伸开手，让欧阳少恭把酒坛子还给她。
“想都别想，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欧阳少恭的右脸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好像在压抑着什么难以抒发的情绪一样。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得如墨一样浓黑，看起来分外可怖。
乐坤仪被迫抬起头仰视他。从这个角度，她发现欧阳少恭的下颌处有一道浅灰色的纹路，似乎是活海藻的一般，向上微微地动了两下。
她摇了摇头，将这个莫名其妙的发现抛到脑后，低声反问他：“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了？我这是苦中作乐，在一片腥风血雨中偷得浮生半日闲，享受享受难得的清净！”
“在地府我得以身作则，吃喝嫖赌一概远离，又红又专地做着关爱下属如春风般温暖的好领导，现在我就不能偶然的给自己来点资本主义的腐败考验？”
“你看看你的脸！比起先前又有崩坏，是当我看不见吗？”欧阳少恭上前一步，紧盯着乐坤仪的眼珠子不放。欧阳少恭眸中情绪翻涌，似是要冲破界限，将目光所触之处尽数吞噬，全部毁灭。但他的表情却是全然的冷寂，嘴角甚至带着一抹笑，如此违和，又如此恐怖。
这是他发怒的前兆，乐坤仪却没感觉到害怕，只是觉得愤怒让这个精致的假人添了些许难得的真实。她甚至有点羡慕他，因为他有资格愤怒，也有人可以为了平息他的愤怒而付出些什么。
“妆花了？”乐坤仪转了一下眼睛，勇敢地顶住欧阳少恭的精神胁迫，满不在乎地摸了摸脸。在摸到一处凹凸不平的所在之后，突然停住了动作，真诚地解释道，“啊，你说这个啊，在被扭送到紫霄宫之前受到陆压这孙子的迎头痛击，不幸脸着地了，可能是骨折吧。”
欧阳少恭的表情明明白白地表示，乐坤仪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然后我不就马不停蹄地去伺候鸿钧这个大爷了么，都没来得及把伤养养，真没什么大碍，”乐坤仪将那块突出来的骨头摁了回去，避重就轻地把事情经过略讲了一讲，然后顺理成章地露出了她标志性的正义的笑，“我可是很怕死的。”
“你放屁。”
乐坤仪之前喝了许多酒，实打实地将酒精一点又一点地输送到自己已经破烂不堪的循环系统里。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口干舌燥地讲了一通，结果不仅没有达到教育意义，还被欧阳少恭用句粗话全给堵回来了。
她看着满脸都写着恨铁不成钢的欧阳少恭，感到十分的失败。
敌人既然无法用事实论据轻而易举地糊弄过去，那么就只能打感情牌了。于是乐坤仪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瞪着她毫无生气的卡姿兰大眼睛娴熟地装傻：“你放心吧，我这伤拖不了你后腿！”
欧阳少恭表情一滞。他试探性地张了张口，但又把放在舌尖上的那几个字利落地吞了回去。他用发抖的手指着乐坤仪，“你”了半天，愣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乐坤仪看着他那张脸上同时纠结着痛苦悲哀等等一系列呈现难度很大的神情，一边佩服一边冷静地问：“你咋啦？是不是中风了？我跟你讲，你在这个年龄段口歪眼斜的很是危险啊，有病就趁早——”
欧阳少恭不言不语地瞪了她一眼，一个闪身跃到房顶上去找尹千觞。
尹千觞正一脸痴迷地抱着空酒坛看着穿着暴露的舞娘跳舞。他痛心疾首地扶着脑袋，感叹伤风败俗的同时哧溜哧溜地着吸口水。当他看见被负面能量占据的欧阳少恭时，立刻甩开酒坛，对着他露出了堪称标准的弃妇脸。
欧阳少恭：“……起来，说正事。”
尹千觞随着舞娘脚脖子上传来铃铛声妖娆地扭了一下：“人家不要嘛！人家被残忍地赶出来了，人家现在真的好难过~”
“说、正、事！”
尹千觞迅速端正态度：“少恭你说，什么正事？”
欧阳少恭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又快又稳地将后续计划和盘托出。
乐坤仪已在地府寻到业务能力超强的刺客女鬼一只，签署了百里屠苏挂掉成功之后便可将罪名一笔勾销并领取投胎钻石VIP大礼包的合同之后，把她送到自己这里秘密培训了很长时间。到时只要装模作样的操作一番，喂下所谓的起死回生丹药，让这女鬼进入韩休宁的体内，即可在诸位的见证之下当场让他们共享“天伦之乐”。
尹千觞头点着点着，突然一拍大腿：“百里屠苏看不出真假就算了，紫胤老头可是和着女的有过奸、咳，交情的！他能不知道么！”
欧阳少恭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韩休宁早已神志不清，紫胤又不是手眼通天的大能，如何得知？”
韩休宁的魂魄货真价实地在欧阳少恭手上握着，专柜保真，假一罚十，百里屠苏和紫胤真人就算再谨慎也找不出毛病来。
尹千觞听得目瞪口呆，脚下一滑，差点从房顶上翻下来。
“少恭，这也太冒险了吧！”
“逆天而为，少恭早有觉悟，有何险之？”
尹千觞拧着眉头，再也无心偷瞄舞女风光无限的裙底了。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在欧阳少恭身边坐下来：“少恭，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欧阳少恭却是一笑：“我与千觞并非初见，千觞合该理解我的。”
“不是，你这么做，可是打定主意和天墉城作对了！”他非常不赞同地看向欧阳少恭，“百里屠苏又不是傻子，韩休宁魂魄一直在你这儿，出了问题他能不算到你头上么？不行，这事儿你和扶玉真人通过气没？”
欧阳少恭面不红心不跳：“自然。”
尹千觞狐疑地问：“那她还能同意？”
“我记得之前和扶玉真人聊过，她答应帮你没错，但只针对百里屠苏一人，可少恭如此激进行事，摆明了要将天墉城拖下水啊！”
欧阳少恭温情的面孔在夜色中逐渐冷了下来。尹千觞依旧喋喋不休地劝他，吐沫星子多得都能够给他洗脸了，可欧阳少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连一丝一毫都听不进去。
“世事无常，先前承诺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少恭你说啥？刚刚那句我没听见。”
欧阳少恭摇头：“无事。”
“我之前看你上来那会儿脸色不是很好，怎么了？和你的小情人吵架了？”
欧阳少恭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
尹千觞突然了悟：“原来少恭你刚刚说的都是气话！唉，男人嘛，大度点，扶玉真人除了、呃，除了有点怪怪的之外没什么不好的！”
“虽然她儿子成了青玉坛坛主压了你一头，但你辈分在哪儿摆着呢不是？想想开想想开啊！”
欧阳少恭突然问他：“……千觞，你觉得她哪里奇怪？”
“说不上哪儿……就是感觉，感觉她和我们都不太一样……她好像背负着很多秘密，什么都知道，但是不能说，”尹千觞挠了挠头，“可能她管着地府，见多识广，我们这点烦心事在她看来都不算什么吧。”
作者有话说
第124章 希望的曙光（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