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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六章 ...

  •   “你说什么?什么错怪父王了?你和康勤都怎么回事,你们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是不是父王出什么事情了?啊?”听友贞不断悲凄地重复着那句话,我惊异地抬头望向他,猛然联想起之前康勤的一些话,急问他道。
      友贞与我对视,顿了顿,握紧拳头忿忿道:“都是李克用父子干的好事!朱友珪那厮也是帮凶!”
      “李克用父子做什么了?还有二哥,他又怎么了?”不明就里,我惊呼道。
      友贞随即冷哼一声,嚷道:“亏你还叫他一声二哥!难道义兄没跟你说吗?!你可知道,朱友珪将父王都害成什么样了!?他在父王神智不清的时候,尽想着讨好阿谀,背地里欺压良民、荼毒生灵,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频害父王背负骂名!更有甚者,他不断翦除异己,若非敬翔先生和义兄鼎力相助,我早就被他的谗言害死了。槿儿,我悔不该当初没能牢记母妃的临终遗言,对此小人多加防范的!”
      “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差一点儿被谗言害死,父王又怎么神智不清了!?”听他此言,这短短半年时间像是发生了不少可怕的事情,生怕父王出了什么变故,我猛揪住友贞的手,急道。
      友贞却是深深叹了口气,凝视着我说道:“槿儿你可发现,在母妃离世后父王做的诸多事情都与之前的他大相径庭!?”
      我愣住,脑海之中顿时闪现出两个截然不同的父王。
      一个是曾经给我温暖,给我幸福的慈爱父王——他曾嘻笑着将年幼的我和友贞双双抱在怀中说故事,他曾疲累不堪得不成人形却还坚持亲自手把手教授我武艺,他曾一整晚都忧心忡忡地陪伴在高热不退的我身边为我擦汗喂我喝药,他曾在百忙之中连夜赶回汴州陪我和友贞过生辰,他曾笑言他用血汗换来的江山都要赠与我做嫁妆……
      而另一个,却是亲手将十六年的父女恩情埋葬,一再罔顾我的感受、眼中只有他自己的权力之奴。
      “他在一夕之间收回了十六年的宠溺和疼爱,将我们狠心丢弃,我又如何会发现不了。可是如今我都已经瞭解,我也不恨他了,我知道,他是因为失去母妃而深受打击,才会一时迷了心智。”伴着叫人心酸的回忆,我黯然道。
      我话一落音,友贞却是猛一摇头,握紧我双肩道:“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父王是被迷了心智,可不单单因为母妃的故去,他是中了毒!”
      “什么?中毒?”
      “嗯,中了一种名为曼陀罗的慢性毒药,此毒能叫人上瘾,一日都不能离。一旦上瘾,便会勾起心底所有的欲望,继而无休止地渴求得到满足。欲令智昏,智昏而不知自己所为。如若不是敬翔先生发现得及时,义兄又及早将内奸揪出,父王怕是早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听信朱友珪那小人的谗言杀尽所有良臣了。”
      听到这么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我错愕不已,脑袋里顿时乱哄哄的,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可是,友贞说父王中了毒,这又是何故?!我怎么觉得根本无法想象!?这难道,又和李存勖有什么关系吗!!
      而这时,被我和友贞忽略了半天的耶律阿保机却是突然间走到了我身侧,沉声对友贞说道:“你所指的那种毒,可是西域沙陀族的专制密毒曼陀罗花毒?!”
      心一惊,我猛然想起李存勖是西域沙陀族的后裔,正欲详问友贞,却听友贞疑惑地看着耶律阿保机说道:“你究竟是谁!?你也知道那种毒吗?对,那毒确实是沙陀族的专制密毒,我们也是在抓到下毒的内奸严加审问后,才得知是本属沙陀族的李克用父子所为,可是那种鲜有人知的罕见之毒,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顿时恍然大悟,我这才明白康勤之前为什么跟我说李存勖对父王用尽心思,为什么说父王那么对我绝非出自本意!原来真相,又与李存勖牵扯不清!
      我顿感无力,头昏脑涨,两腿直发软,耶律阿保机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异样,一把将我揽入怀,说道:“你还好吧?!”
      沉郁的奶酒香味猛地钻入鼻腔,我抬头看着蹙眉忧神的耶律阿保机,不由得清醒过来,刚刚我只顾着去想父王和李存勖的事情,却忘了担心身边的耶律阿保机,如今被他听到父王中毒的消息,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你不必忧心,我既然答应和你父王联盟,只要你父王不如李克用父子一般对我背后放冷箭,我自然是不会食言。”许是见我沉着脸盯了他片刻,耶律阿保机压根儿就没去理会友贞的疑惑,反是对我说道。
      居然如此轻易就被他看穿心思,我自觉又是惊异又是尴尬,手足无措地离开他怀抱,正欲辩驳,却听他又对友贞说道:“你父王如今情况如何?”
      友贞怔了怔,说道:“如此说来,想必你就是耶律可汗了,我父王如今情况还算稳定,此次派我们前来,便是想和可汗你签定联盟协议,共同抗晋。”
      “联盟抗晋的事情我自有打算,不过据我所知,曼陀罗花毒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清除干净的,你们当真有把握,梁王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吗?”耶律阿保机淡漠地说道。
      友贞顿了顿,不经意地瞄了我一眼,才说道:“这是当然,莫非我还敢欺骗可汗你不成?我们临出门时,我父王还再三交代我,耶律可汗乃当世难得的英雄,能与你结成联盟,定能将李克用父子一举歼灭。”
      耶律阿保机淡然一笑,捏了捏我肩膀,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小王爷随我们一起进城,也好叫正在城中等候你消息的你义兄安心。其余的事情,日后我们可以慢慢详谈。”说着,他径直走开,朝他的坐骑走去。
      友贞定定地看了看他,低声对我说道:“你当真要嫁给他了?”
      我微微一怔,朝他重重点了点头,思绪万千。
      友贞却是轻轻拍了拍我肩膀,慢道:“耶律阿保机此人,也算是一方豪杰。槿儿,你能找到你自己所想要的幸福,我也可以向母妃交代了。”
      “……”

      将友贞他们带回城内都安顿好,天已是透亮。
      蓬勃炫目的朝阳高悬于天空,暖暖的光辉掠过风雪留在苍茫大地上的安谧痕迹,竟能让人心生错觉——覆盖在北疆广阔草原之上的,只有纯白洁净的暖雪,只有微微拂过的和风,那些慑人心魄的狂风暴雪,根本就从不曾来袭。
      我听着一旁友贞渐渐均匀的睡息,清醒异常,冷静异常。
      虽然,李存勖加诸在我和我所爱的人身上的一切痛苦,我都无法漠视,可是我却不愿去怨恨,在这样的一个乱世,争权夺利的戏码一旦上演,深陷其中的人谁又还有闲心去顾惜他人?!
      李存勖是如此,二哥友珪亦是如此,那父王呢,如果不是他心中有欲望,中毒与否,又有何关系!我想,若父王是清心寡欲之人,也定是不会落入李存勖的圈套吧!?
      更何况,他李存勖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在为实现他的雄心壮志铺平道路,因为自己的愚昧无知而成为牺牲品的我,又能指责他什么呢?!
      实在无心睡眠,我便想出去透透气再回来休息,却不想,才刚打开门就看见一脸憔悴的康勤。
      康勤一见着我,随即微微一笑道:“友贞睡了吗?”
      我点点头,说道:“灵儿怎么样了?”
      “没事了,韩知古给她服了药,已经安心睡着了。”康勤道。
      “嗯,那就好。不过,你将她一人留在那里合适吗?”
      “没关系,耶律阿保机派了婢女去照顾她,我只是不放心友贞,所以想来看看。还有,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不如,我们进屋再说吧。”说着,康勤一脸忧虑地擦过我身旁,径直朝屋内走去。
      我瞅了瞅他稍显疲惫的背影,微叹了口气,跟着转身回屋。
      “你是想说父王的事情吗?友贞已经全部都告诉我了。”关上门,我淡然道。
      康勤“嗯”了一声,走过去看了看蜷缩在毛毯上已然昏昏入睡的友贞,又回到火盆边坐下,抬头对我说道:“我大概能猜到,友贞性子急,定是会忍不住告诉你那些。不过槿儿,我想跟你商量的事情,是希望你可以去帮忙请求耶律阿保机,让我们将韩知古带走一段时间。”
      “韩知古?为什么要带走他?”挨着他坐下,我满是疑惑,问他道。
      康勤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们此番前来,除了要与耶律阿保机商谈联盟一事,最重要的,是想在关外觅得韩知古的踪迹,带他回去替父王治病,却是没想到,韩知古就在耶律阿保机帐下。昨晚我也曾不经意地问起过他有关曼陀罗花毒的事情,依他所说,应该是可以帮到父王。”
      听他所说,似乎父王的毒仍旧未解,我忙道:“友贞分明说父王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啊,怎么还需要请韩知古回去呢?”
      康勤顿了顿,说道:“我想,友贞许是因为不知道韩知古就在这里,又怕你知道了跟着担心,所以没将那些情况跟你说。”
      “什么情况?”
      见我眉心紧锁,康勤沉吟了片刻,才叹息着说道:“槿儿,我说了你可不要心急。”
      “你别管我,你快告诉我,父王目前究竟怎么样了?!”
      “唉,如友贞所说,因为停止了服用含有花毒的食物,也吃了些御医开的祛毒草药,父王的情况确实尚算稳定。只是,曼陀罗花毒不比其他毒药,其药性极强,很难清除干净。如今,父王每隔三天毒瘾就会定时发作,痛不欲生。每到那时,父王就会完全失控,疯了一般四处横冲直撞,伤人伤己,且越来越严重。以至于每次在他发作之前我们就得将他捆绑起来,防止他虐伤自己。为此,敬翔先生已经派人去西域寻找解毒良方,却始终不可得。”
      听他此言,似是一记重锤落下,我心如针刺,钝痛难当。
      我只知父王中了那毒会丧失心智,忘记本性,却不曾想,那是一种可以噬人灵魂的诡毒,是可以让人难以自控的厉毒,更不知道,父王所受之苦痛远胜于我。
      脑中不断闪现父王苦不堪言的模样,他有多难捱,有多无助,有多挣扎,有多悲辛,我都可以想象得到,可是身为他唯一的女儿,我竟是过了这么久才知道!他受尽折磨的这些日子,我不但没能陪在他身边替他分担,还一直对他心怀埋怨!而且就在刚刚,我居然还在无知地认为,他会被李存勖陷害,纯粹是因为他自己的权力心作祟!这样的自己,我又如何能原谅!?
      凄怅哀苦,我不禁黯然落泪,无力地将头枕在康勤肩上,咬住手指喃喃自语道:“那时候我怎么就没能发现父王的异样,我,我居然还怨恨他,居然还抛下他,居然,居然还愚昧无知地爱上残害了他的人!”
      “不,槿儿,这不关你的事,你也是不知情啊!”轻轻抚着我头,康勤安慰道。
      紧紧拽住他的衣袖,我哽咽道:“可是,若非我听信李存勖的欺骗之言随他远走他乡,我就能早一点知道父王所受之苦,也不会让自己陷落那般丑陋的谎言之中久久不能自拔,我,我又怎会像现在这般无能为力呢!?”
      “怎么会无能为力呢?槿儿,韩知古医术高超,又见多识广,有他相助,父王一定可以重新振作起来的!你再自责,伤害的只会是你自己啊!”
      一语惊醒,我猛地擦赶眼泪坐直身子,急忙站起来说道:“对!韩知古一定有办法!我这就去找耶律阿保机!我这就要带韩知古去救父王!我一定要赶回去,我不能让父王独自痛苦!”
      康勤见状忙一把拉住我,说道:“等等,你冷静一点,如今你这么急躁,又如何能说服耶律阿保机呢!?让韩知古去倒是不难,可你别忘了,你可是即将成为契丹可汗侧室的人,他怎么可能就此放手让你走呢!?你又可曾想过,去了之后还要回来吗?”
      心一沉,脑中闪过耶律阿保机的脸,疏忽之间敲击着我的思绪,让我忘言,不知进退。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门响落入耳畔,我心一惊,循声望去,只见耶律阿保机满脸抑郁地站在门口,目光灼热地直视于我,冷声道:“既是如此,你去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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