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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章 ...

  •   由耶律阿保机牵着手走出帐外,我惊异地发现,只是这短短的一小段时间,风雪的势头竟是微弱了不少,止步抬头一看,雪花一片一片地从净朗了不少的深蓝色夜空慢慢飘摇落地,叫人心也清冽了起来。
      我想,康勤能够找到王灵儿这么一个真心为他的女子,我至少也可以安心了。不过只是因为一个平安符,她就能不顾自己安危亲自为他送来,那其它的关爱和照顾,自然就更加不在话下了。
      我心了然,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给康勤我所给不了的幸福,才是最适合陪伴康勤终生的人。
      “槿儿留步!”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康勤的声音,猛地将我的思绪打断。我缓缓回头一看,康勤一脸焦急地跟了出来,眼光浮浮,嘴巴翕动,可只瞟了一眼耶律阿保机,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还来不及反应,耶律阿保机却是泰然自若地转身换过一只手继续拖住我手,站定在康勤面前,对他说道:“朱槿郡主不日便会与我结为夫妇,如今你们之间还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断然料想不到耶律阿保机会这么一说,我瞠目结舌地直盯着他看,却不想他也低头瞥了我一眼,诡异一笑说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实在想不通他怎么突然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实在不习惯见他这般,我正恍惚间,却听康勤正色道:“实不相瞒,我追出来是想麻烦槿儿一件事情,并无其它意图,还请耶律可汗不要误会才好。”说完,康勤拿眼瞅了瞅我,满是担忧之色。
      耶律阿保机闻言却是不答话,只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便沉默起来。
      看了看安然置于他掌中的我的手,以及他被光线切割得稜角分明的故作漠然的脸,我忽然有些摸不透自己,也有些摸不透他,只弱弱叹了口气,遂把目光转向康勤。
      与康勤对视片刻,我大概也明白到他所担忧之事,应该是他之前对我所说的友贞若是在天亮前都见不到他回去,就一定会带人冲进城来那件事,便对他说道:“你是不是放心不下他,所以想叫我联系他?”
      其实,这件事情我本来是打算等会儿再找个适当的时机和耶律阿保机商量一下,看看是否方便派人拿着我的亲笔书信去城外找友贞,我想反正他们迟早是要进城来贺喜的,早一点迎进来,对耶律阿保机而言应该也不是什么为难之事。
      康勤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耶律阿保机,重重地朝我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脱不开身,也只能由你去联系他了。”
      我“嗯”了一声,暗想,既然康勤追出来有意提起此事,我索性就借机在此直接跟耶律阿保机挑明也好。
      略微想了想措辞,我转向耶律阿保机道:“我义兄的意思,只是想让我尽快与我那正在城外的孪生兄长朱友贞取得联系。毕竟义兄和嫂嫂都进城这么久了,其间又闹了些误会,只怕我那性急的兄长会不知所措,乱了方寸。”
      “既然如此,我此刻就陪你一同去城外与他会面可好?”我话刚落音,耶律阿保机竟是丝毫迟疑都没有,脱口而出。
      他今日的反应直叫我意外连连,愣了愣,我忙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要陪我去见我兄友贞,而且马上就去?”
      耶律阿保机嘴角微微上扬,没有理会我的话,而是直接转过头对旁边一个士兵吩咐了几句话,待那士兵跑开,他又对康勤说道:“你们的营帐,就搭在城外以南的古木湖边,没错吧?!”
      此话一出,我和康勤齐齐傻眼,讷讷不出于口,耶律阿保机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继续道:“不用惊诧,我能成就今日之霸业,总不是随便舞刀弄棍就得来的。更何况,如今之势由不得我松懈,试想每一位来使的行踪我若是半点不知,又安能高枕无忧?!还望小王爷对此不要介怀才是。”
      康勤默然,怔怔地接不上半句话。
      耶律阿保机却是淡然一笑,只不经意地瞄了我一眼,遂又将目光转向康勤道:“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小王爷还是先进去陪陪尊夫人才是。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安排妥当。”
      康勤回神,两颗凝滞的眼珠盯了我片刻,似有千言万语郁积于胸一般,闷声对耶律阿保机一拱手,慢道:“那就麻烦可汗亲自去一趟了。”说罢,深吸了口气直奔大帐之内而去。
      面对如此一个坦然自若的厉害人物,与康勤一样,我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句去说些什么,只得垂下头去,不想这时,只见先前离开的那士兵牵了一匹高头大马径直朝我们走来。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小队骑兵整装待发。
      待他们齐齐向耶律阿保机行过礼之后,耶律阿保机大手一挥,示意他们先行上马。然后,便执着我手走到那士兵牵来的马前,猛然间脸一沉,恢复了他一贯的霸道口吻冷冰冰地说道:“上马。”
      不知又是哪里得罪了他,我纳闷地看了看他,心想,刚才在康勤面前分明还一副与我很是亲近的模样,怎么康勤才一转身,他竟是又恢复了不可一世的气焰?!
      转念一想,他如此这般变化无常,直叫人难以琢磨的性格,我倒是早就习以为常。
      时间无多,我也懒得费神去揣测他的心思,正欲翻身上马,可随意四下一看,才发现,四周竟只剩下眼前这一匹可骑的坐骑,心中不禁狐疑,我忙道:“只有他们跟我去,你不随我一起去吗?”
      “我和你同坐一骑。”
      “啊?”
      “又不是头一次和我同骑一马,何须如此惊讶!”
      经他一提醒,我脑海里顿时闪现第一次遇见他的情景,不由得懊悔连连,心里直抱怨自己当时就不该理会他,不然,又怎么会无端端入了他眼,惹出与他的交集来!?
      被他灼灼的眼神盯得有些心慌,我一心想着应该坚决地拒绝与他同骑一马,可谁知,我口中却只是底气不足地说道:“可是我们还未……”
      “别跟我讲那套男女授受不亲的伪理,我只知道,草原上的马可不比你们中原的马脾气好,你若是执意要单骑,我自是不会拦你,可若你因此负伤,耽误了见你兄长的事情,我可不管。”
      听他此言,我登时无言以对,想着其中的厉害关系,猛一咬紧嘴唇,郁闷至极地踩着马镫翻身上马,拽紧了缰绳。
      见我已在马背上坐定,耶律阿保机倒是丝毫迟疑都没有,立即翻身上马坐到了我身后贴近着环抱住我。
      我心不由得一紧,刚想往前挪动些许,以稍微拉开和他之间紧密的距离,谁知,他竟是很轻易就洞悉了我的想法,在我耳边冷声道:“不想从马上摔下去的话,就乖乖坐在马上别动。”说完,他的嘴唇竟是还一个不小心轻掠过我的耳垂,让我好一阵心惊,身子僵硬得动弹不能。
      我虽如此,耶律阿保机却是没能察觉到什么一般,许是见我没再乱动,便大喝一声,径直扬鞭策马前行。而那小队骑兵,则十分有序地紧随我们之后。
      瞬时,我耳边风声呼啸不断,斗篷也被寒风涨满,可直叫我觉得奇怪异常的是,似乎因为有他身前传来的温暖,和他有力的怀抱,我居然感受不到一丝丝凉意,心跳,也渐渐归于平缓。
      我恍惚地想,虽然心悸的感觉对我而言已经远去多时,可他耶律阿保机,又或许是真的能让我心安心暖的那个人。毕竟,相较李存勖的一再欺骗,坦诚相待的耶律阿保机更有真实感。

      出了城门,我们一行人一路向南,可谁知,越往南去地势越低,积雪也就越深,据目测,最深处大概都能淹没到我膝盖。
      勉强奔跑了一会儿,马匹便已累得喘起粗气,速度也慢慢减缓,无奈,我们不得不耐着性子随着马匹的节奏往前赶。
      看天色离拂晓时分还有些时间,思忖着无谓勉强疾行,我倒也不会过于心急。
      空寂广阔的莽莽天地间,唯有我们坐骑行进时的踏雪声,不时回响着。
      放眼望去,苍茫大草原已经完全被皑皑白雪覆盖,雪白色将整片天空都映得豁亮,连绵起伏的低矮山丘接连不断地向远处延伸,银装素裹,妖娆得像是一条正无声无息蜿蜒的银蛇。
      又行进了一小段,我正欲开口询问耶律阿保机究竟还要远才能到达古木湖,却为耶律阿保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如哽在喉——他在我耳边悄声说道:“那个朱友文对你,是不是不单单有着兄妹之情?”
      “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这个问题,你大可选择不作答。”
      “……”
      “大概再行不多时,就能到达古木湖了。”见我当真不作答,耶律阿保机尴尬地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只是我很是惊诧,因为他所说,居然正是我之前欲问他之疑惑。
      我缓缓回头看了看似乎可以看穿我心思的他,深吸了口气,决定对他坦诚。
      于是,我遥望着远处的雪原,慢慢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当年我母妃曾有意将我许配与他而已。再说如今他已有妻室,又是我义兄,过去的那些事情,也无谓再提了。”
      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回答他的疑问,耶律阿保机又咳了一声,沉声道:“我说了,你可以选择不作答。”
      “你将是与我相伴一生的人,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顿了顿,我说道。
      静默片刻,耶律阿保机将我环抱得更紧密,语气忽然柔和了不少,说道:“那么李存勖呢,你心里可还有他?”
      从他口中忽然听到这个叫我曾经痛彻心扉的名字,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恍了神。
      耶律阿保机却是猛地松开我,冷笑一声,一字一顿道:“原来如此。”
      我默然心虚地低垂下头,心口隐隐作痛。
      耶律阿保机也不再言语,只是不断加大了抱我的力度,直到无法再与我靠得更近为止。
      我凄然地盯着我身前他拽紧缰绳的手,包扎着白色绷带的手,酸涩难言。
      我又何尝不知道,有人愿意传送温暖到我心里,且不论他是以何种方式,能够叫我温暖,就可以视作是一种幸福。
      然而与此同时,我也清楚非常,在与李存勖的那场阴谋爱情的消耗战中,我已经被无奈和苦闷压迫得丧失了爱人的能力,能回报给耶律阿保机的,所剩无几。

      良久,我鼓起勇气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他的手上,情不自禁地幽幽道:“我会努力的。”
      身后耶律阿保机猛地僵住身体,半天才吐出一个“嗯”字来,再无他言。

      这时,一阵不疾不徐地马蹄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耶律阿保机立即大手一挥,示意队伍停下脚步严阵以待,而我,却不由得有股极其熟悉的感觉涌上心间,待来人近了,定睛一看,行在最前面的人俨然就是友贞!
      顾不得许多,我连忙急着挣脱开耶律阿保机的怀抱想要跳下马,不想还来不及行动,却听不远处的友贞厉声喊道:“放开她!”
      下意识循声看去,友贞竟是莽撞着朝我们持剑驾马疾驰而来,心想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赶忙张开双臂挡在耶律阿保机身前,朝友贞高声喊道:“友贞快停步!是误会!”
      一声嘶鸣,马蹄声嘎然而止,友贞立于马上,定定地看住我,唤道:“槿儿!”
      听着熟悉的声音,望着熟悉的容颜,鼻子一酸,我正欲翻身下马,谁知耶律阿保机竟是先我一步下马,紧接着还不由分说直接将我抱下马,沉声说道:“去吧。”
      我感激地深深望了他一眼,便直奔友贞而去。
      友贞会意,也急急下马,满是疑惑地瞟了我身后的耶律阿保机一眼,立即紧紧拥住我仔细打量了一番,急道:“槿儿!我的好妹妹!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我投身熟悉的怀抱,亦喜亦悲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滑落眼角,心涩不已。
      不想不多会儿,却听友贞在我耳边不断喃喃道:“槿儿,随我回去吧,我们错怪父王了,错怪他了,错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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