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一条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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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准备出发的这天，还是个大晴天。
好热。
坐在车站前的座位上，夕纪脚边放着两个行李箱，嘴里无聊地叼着冰棍，奈何暑意没有丝毫下降，徒劳地用手扇风中。
找到第一条蛇，那就自然要找第二条蛇。
目前接触下来明确知道目冴给别人的蛇就只有目隐，改变自身存在感的蛇。目隐的依附者也参与了这次的事件，开车将茉莉三人引导向了中原中也的暴走现场，差一点让她们不能活着回来。
茉莉对着地图埋头苦思很久，判断出一个大致方向后，两个人就带着根本没来得及吃和玩的行李，准备再次出发。
谁也不知道目冴那种疯子下次又会搞出什么事，只有加快步伐，才能保证不会被甩在身后。
明明是车站，这里却空无一人，连茉莉也因为一些其他的事情没有和她一起等车。
这一切是为什么，她当然清楚。
“我说，你真的不热吗？”
夕纪手撑着座椅，微微皱眉看着坐在旁边就离着十几厘米的太宰。
他的服装品味也还是老样子，风衣、马甲、衬衫、绷带，在日本的夏天他居然不会中暑晕过去，该说果然不愧是人形蟑螂吗？
“哦？你居然会觉得很热吗？”
不管内心是否会动摇，太宰表面上仍是笑着，令人看不出深浅。
就是这种地方挺让人讨厌的。夕纪想。而且不是人类的一方是她才对，太宰在这种地方表现得反而像是立场颠倒。
“……你在想什么？”见夕纪不说话，太宰先开口。
“在想芥川是不是师从了你的穿衣风格，我看到他那黑斗篷在太阳下快40℃的天气下咳嗽，我感觉他不是给人送命的，他是要把自己送命。”
现在夕纪对芥川仅存的印象就只剩下他的会冒出奇怪东西的黑斗篷，或者风衣？完美证明了女孩子裙下有怪物，男孩子的裙下当然也会有怪物这一点。
太宰耸耸肩：“那是他自己干的，我还没告他抄袭呢。”
“咦不对，那芥川没有眉毛，是不是你以前也……”
“他这点抄的中也啦。”
“骗人！！”
稍微找到了一点当年和太宰对线感觉的夕纪，莫名地感觉很怀念。
两年前的武装侦探社留下了她很多回忆，大多都是开心快乐，少量痛苦和不解。与每个人的相处都不会尴尬，也能不顾忌大多是非畅所欲言，有大家的吉祥物乱步在，有经常被调戏的敦在，有经常帮调戏的镜花在，有故意表现得放飞自我的太宰在，有骨科亲情傻傻分不清的谷崎兄妹在，有老妈子总在工作的国木田在，有天然呆总在笑的宫泽在，有一把砍刀杀穿全社的与谢野在，有站在最后方守望大家的福泽社长在……
啊，莉莉也在的。
只是因为泽田的彭格列那边一些缘故去了一趟十年后之后，夕纪就感觉在武侦待着有些不太自在。
在那个未来的自己被困在一条世界线中无法救出弟弟，最后精神崩溃，离开了武侦也离开了弟弟身边，远赴意大利嫁给了白兰。
现在这个自己会不会也重蹈覆辙呢？十年后她见到的敦和太宰，也都没怎么变化。嗯，敦的穿衣风格被太宰同化了，是个坏消息。
其实她无法面对太宰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发现十年后太宰是喜欢十年后自己的。
唔，所以他是不是喜欢别人的妻子那种调调？
ntr可是少女漫画的大忌啊。
就在夕纪想着这些足以让太宰风评再度被害的东西时，太宰又一次挑起话题。
“你下次来，是会变成选择我吗？”
“啊？”话题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他们之前不是还在说敦敦的毛有多好rua吗？可惜镜花的领地意识够强悍，就算是离开时，夕纪也只rua到几下而已，太可惜了。
这种话题似乎很严肃，这里装傻充愣对对方也不太礼貌，果然还是认真点对待吧？
夕纪神情肃然地舔着快吃完的冰棍，认真地思考着太宰这个问题背后想谋求的答案是什么。旁边的太宰也没催促，安静地坐在一旁，如同两年前的一个普通夏日。
“不会。”
她回答道。
“不管怎么说，横滨这边也没我喜欢的学校，总是刮着海风一股子咸鱼味儿。”夕纪看向太宰，一脸正经地说：“而且我这种人比较适合当朋友，真的当女朋友会很烦，劝你早点死心。万一你以后找到了比我更好的女孩子，岂不是会很亏吗？”
听到答案的太宰侧头看了一眼她，本来就僵硬的夕纪被这种眼神一盯，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脸颊微红，紧张地擦擦脸怀疑是不是有脏东西沾上了。
他当然知道答案。
他也很明白现在夕纪说的不是真心话。
“如果这真的是你的想法，就如你所愿吧。希望你有时会想起在这里的大家，多回来看看。”
太宰眯着眼微微笑着，飒爽的笑容就像是电视广告上的干净小鲜肉，自带着抓住女性目光的光辉，让人挪不开视线。
这让夕纪有些不太习惯，别扭地别过脸。她印象里的太宰几乎不会对她说这种场面话，再糟糕的时候也会和她一起耍宝才是常态。
果然，是因为那时候吧……
一想到此，明明面容早就像是社会人的夕纪此时倒表现得像是个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小女生，连耳朵尖都泛着红色，小声地开口：“对不起啊，当年我说话那么重。”
“嗯？你说了什么吗？”他歪头看向她。
“……没什么。”
事到如今再道歉也什么都解决不了。
对这种事情从来没有正面经验的夕纪紧张地捏着冰棍棒，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面容也变得同样纠结不已。她当时的心态和如今已是截然不同，可就是说不出那句僵硬在喉咙处的话，困惑得脑袋都要冒烟了。
末了，她才注意到太宰一直嬉笑着看她的表情。
“搞什么啊，有那么好笑吗！”恼羞成怒。
“哎呀难得看小夕纪你这么困扰嘛，不看认真点，下次可就错过了。”嬉皮笑脸。
“你这绷带笨蛋！！”
“唔咕！”
胡闹地在太宰身上乱甩了几拳，曾经也是武侦战斗役的夕纪的小拳拳一般人还真是消受不起，就算是削弱版本也仍是让他的体内传来隐约的悲鸣。
见太宰捂着肚子缩成一团，夕纪顿时懵了。
她印象里的这家伙有这么脆弱吗？她都变弱了，还扛不住？诶，难道说因为他之前的幻境还有伤？
“这时候是拨打救护车的电话号码，还是给晶子打电话呢……”夕纪陷入了沉思。
“啊，与谢野医生的话就算了。”太宰，满血复活。
“果然是骗我吗你这混蛋！”
不愧是太宰，最能和夕纪搭得来的耍宝组合。好像只要和他在一块儿，不管什么地方都能轻松地将气氛混淆成一团乱麻，让大家轻松地笑出声来。
所以即便是在好的角度来讲风评异常糟糕的太宰，夕纪也绝对不会答应他的告白吧。
冷静下来想想，两年前也不过是很普通的吵了一架。
赤司夕纪是一个对生命概念有些扭曲认知的人。她过去的日子里，自己的死亡是稀松平常的事，而利用自己的死亡去拯救无辜的受难者，也是她一直在做的事情。因为一些来自夏目的话语，她拾起了对生命的尊重，也以这样有些扭曲的方式在帮助其他的生命。
但太宰治是个口头对自己生命毫无尊重的男人。对世界毫无兴趣，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义，即便有了伙伴朋友也无法填补内心的空白，找寻不到延续生命的理由。他每次邀约女生的殉情话题，比起是去搭讪，更多是在希望有谁能看见他漆黑的本质将他从深渊之底救出来。
所以，两年前的一次事故中太宰曾向夕纪约定过，以后再也不会提自杀呀、殉情这种负面的事情。
若是时间照常流转，日常持续不变，这本该是一段不错的因缘。
问题在夕纪遭遇了挚友双双离去而精神崩溃。她选择先在自己失控之前，离开了武装侦探社。
他当然追了上去，可惜结果并不好。
心中挽留的话语吐出时，转变为了刺人的话语不断朝着两个人的内心扎去，遍体鳞伤后演变成强烈的争执和愤怒。
‘很烦啊你，一定要我把事情做绝吗？’
‘你真的要离开横滨那随你，反正你连面对自己都做不到。我倒是也看错你了。’
‘你这是在请求我留下的态度吗？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万一武侦再因为我出差错了怎么办！’
‘他们没那么弱。就算是我也能帮得到你，我不会怕你带来的后果，没有人会怕的。’
‘我不想闹得这么僵，太宰你再阻止我，我、我这次会杀了你。’
‘诶，褒奖吗？可以的话还是想要漂亮大姐姐……’
‘——现在的我杀了你的后果你根本就不会明白！’
‘…………’
‘…………’
‘……我讨厌你太宰，别再见面了。’
随后夕纪头也不回地带着行李离开，留下太宰一人愣在原地。
嘛，她当时也已经察觉到自己有些失言。可在吵架中把狠话放出去后，无论怎么也做不到立刻道歉，就像是一口气哽在喉咙间，就是说不出去。
因为没有目醒的她，自然无法再次将时间循环。如果真的动手杀了太宰，可是夕纪不管睡多久都不会被重置回活着的状态，也就是真的死掉了。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太宰，当年的夕纪自然是满腔怒火，放言出了违背本心的话。
放在现在，那声‘对不起’也仍是卡着，不好意思大声说出来。
好奇怪，明明当年让迹部女装风评被害跑过去道歉时，她都能好好说出口的。
怎么对象换一个人，差别就那么大呢？
“车又来了，你不上吗？”
又是一辆要搭乘的巴士缓缓驶离站点，还在和太宰聊着她一个字都没记住的无营养内容的夕纪动作一顿，回头看了眼车尾气，扭头继续开始说废话。
“还有啊，我闺蜜每次到游戏活动时就会喊着‘该用的时候不用，不就没意义了吗’，就把打工的钱全部氪金，然后一半以上全部打水漂，这也挺傻的不是？明明管住手就不会生活费困难了。”
“哇，是富婆女高中生。要不干脆介绍一下？”
“人家是普通女生，虽然有点中二病但不会傻到陪你殉情的。再说要看富婆女高中生，在你眼前的我不就是……啊。”
“……”
夕纪哽在那个词句里，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她也不再是两年前对男女关系一无所知也完全无法察觉恋爱气氛的人，在人群中待了两年的猴子也会摆出人类做派，她当然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是存在暗示的。
之前还拒绝了，这里就别留点苗头吧。她开口道：
“呃，所以……”
一位路过的传单配发员：“两位亲，免费手纸要不……”
“我是富婆女高中生，我不要免费的！”全日本都数得上名号的超大财团顺位第一大小姐皱眉激怒。
配发员：啊这，打扰了，溜了溜了。
经过这一打岔，夕纪连自己本来想和太宰说什么都忘记了。
整理了一下思绪，她开口道：“你留在横滨也要小心，武侦的敌人不说，世间的变态真是越来越多了。不能仗着自己是个垃圾就为所欲为，只要有你这张脸，大晚上的谁会在意男女呢。”
……真是支离破碎的发言呢。
“这么一看我这张脸算是不错的？”
“是啊，扇起来挺得劲儿的。”她笑得格外灿烂。
太宰：……不愧是你。
敦和镜花带着茉莉来车站时，就正好看到站台长椅上两个人都翘着二郎腿，一副拽得不行的模样。
他们靠近几步正想打招呼，那边太宰就先开了口：
“咱们可能需要聊一下。”
不妙，他们来的时间点是不是很不妙？现在冒出来会不会打扰到人？敦捂住嘴，不知道该不该去搭话。
另一边的夕纪也揉揉鼻梁，抚摸着医疗眼罩，神色复杂。内心在疯狂刷屏：他要说什么？未来的他？未来的我？之前的吵架？乱步的事？蛇的事？茉莉的事？连花依都没说茉莉，他也没资格说茉莉吧？
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内心想过不得了的东西的刷屏几秒后，她的表情重新归为凝重，甚至长长地叹一口气，说：
“是得要好好聊聊一些事儿了。”
对面的太宰眼神一凛，表情同样变得更为严肃。
沉默的空气在两个人之中环绕，尴尬又紧张的气氛也一并传播到后面的三个人这边，让小小的巴士站站台变成可怕的修罗场。
感受着这种气氛，夕纪不由得冒出冷汗。
怎么办，现在好像说不出口，她只是不想自己单方面紧张，就干脆让两个人一起紧张，实际要说什么她脑子完全没想啊。
带着疑惑和困扰，总之先把表情装得很严肃，夕纪看着对面的太宰，思考要怎么办。
然后她发现，太宰的眼神似乎……和她一样？
她懵逼道：“……你是不是什么都没想？”
他挑眉道：“好巧。”
“砰！”
两个人伸出手强烈地撞击在一起紧握成拳，沙雕的友谊火花在两人间怦然绽放。
后面的三个人：？？？
对这种沙雕气场有充足耐性的敦先一步走近过来，他带着一些武侦转送给两人的东西，走到站牌下说：“夕纪小姐，太宰先生，时间够了吗？”
夕纪迷惑脸：“啥时间？”
太宰笑着招招手：“够了哦，也耽误挺久的了。”
见状，敦了然似地点点头。
虽然有些搞不清楚这两人打什么哑谜，但夕纪并不太想去在乎，毕竟也不是武侦的人了。她朝茉莉挥手，将一瓶冰饮料放在正头晕目眩的茉莉手里。
茉莉一脸得救了的表情，抱着饮料笑嘻嘻地说：“谢、谢谢夕纪小姐……”
嘛，她们两个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来一次横滨遇到这么多的事，还让无辜的人和公共设施遭遇到那么多损害，她心里也确实过意不去。
“敦敦，社长他有说什么吗？”揉着茉莉的头发，夕纪抬头看向敦。
“关于这个，社长说请不用在意侦探社这边。我们之后也会自行调查那个神奇的店铺，争取早日将乱步先生带回来的。”提起这个话题，敦有些苦笑。有点希望总归是好的。
这次的袭击对于武装侦探社来说，可谓是飞来横祸。
也是建社来第一次连大本营都被直接摧毁，之前的资料和基业也毁得七七八八。算是最凄惨的一次吧，旁边甚至还有港口Mafia和公务员们的冷嘲热讽，要在这种情况下重新找个大本营振作起来，难保不会被其他人发现而导致一开始就丧失掉主动权。
甚至连侦探社的‘侦探’都生死未卜，一直保持着濒死的身体长睡不起。另一位侦探社的头脑太宰干脆就因为长时间陷入幻境中，精神受到一定损伤，本来就黑暗的性格变得更加猜测不透。
而且也没有任何利益回馈，捣乱的那个女人光是为了这次行动就付出了所有，一点剩余价值也压榨不出。除此之外，他们只能全力帮助夕纪茉莉追查目冴和奇怪的店主，否则是真的血本无归。
在这次事件里连港口Mafia也没讨到好处。受灾的武侦大本营的罪魁祸首完成了契约回到深海，契约者也死了。但受灾更严重造成数人死伤的十字路口，直到现在都被封锁，夕纪给中原中也发信息也没有收到回复。
顺便她已经买了个新手机，登录回以前好友的手机号码。也有收到狱寺的信息，她满怀感动地回复自己已经安全。同时还有白兰的电话，被她无情挂断了。
又是一辆巴士驶来，嘟嘟地停在了站点打开车门。
“我们就在此别过吧。”夕纪拿起行李，拉着茉莉的手看向其他三人。
茉莉朝他们一鞠躬，表情诚挚：“真的非常感谢侦探社的大家，也对不起造成那么大困扰。”
敦连忙摆手说：“没有，倒不如说主要原因是太宰先生的锅。”
“诶，算我的吗？”
一直站在后面的镜花走上前，将一个和果子的盒子递给了茉莉，“这个，送给你。社长说你们应该会喜欢。”
“哇谢谢，帮、帮我说声谢谢吧。”茉莉手忙脚乱地收下盒子，有些紧张，又有点感激的笑容。
“嘟嘟——”
在巴士司机的催促下，几个人急匆匆道别后，夕纪与茉莉就拎着行李准备上车了。她们已经耽误很多时间，希望能赶得上之后的车票。
临上车时，太宰忽然看向夕纪，开口道：
“我连你都没留住，我要怎么去留住比你更好的人。”
正将行李推上车的夕纪一愣。
她还以为他不是会在乎这些的人。果然，再怎么相性好，她也不会完全读懂对方的思想吧。这时候她该说些什么来回应他呢……
——“不要只在我身上寻求认同感。人生还长，不要止步于你认为的终点。”
“……是吗。”
他表情像是轻松了些。
“我知道了。”
在关上的车门后，夕纪回以同样的笑容。
至此，他们二人只以友谊相称。
*
“盒子打开看看？”
“哇……诶，怎么是薯片袋子？”
“嗯，是乱步他以前最喜欢的薯片牌子哦。”
“刺啦”
“现、现在夕纪小姐就吃掉吗？难道不是更有纪念意义的……”
“食物不就是吃吗？他肯定也是那么希望的，或者他更喜欢他自己吃到吧。”
“……”
“怎么了茉莉，一脸想说点什么的表情。”
“那个，夕纪小姐你其实也有点喜欢那位太宰先生的吧？可为什么要拒绝呢，是因为要和我旅行吗？我是不是打搅到你的人生规划了……”
“like意义肯定是喜欢的，但很不巧我现在不能在love意义喜欢上别人哦。”
红发少女咬着薯片，看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城市风景，仅有的独眼散发着悲伤的气息。
——“毕竟，我时日不多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一条蛇（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