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一三九）计划好像总也赶不上变化 ...
-
新学期开始了，玩心未收尽，心思浮躁。
藤真明年的实习学校，应该就定在横滨国立附属的教育机构，但是考虑到本届实习生的人数，也极有可能被分配到其他援助学校，近些天一有空他就忙着咨询，毕竟这件事不可能临时决定，肯定要提早安排的，而且个人也需要填写类似自我介绍性质的申请书。系里挺喜欢他的一位教授见他这么认真，忙得不亦乐乎，就笑呵呵问他，想不想去女校当老师，自己可以帮忙写推荐信。这可把他吓到了，女、女校……这种完全存乎于认知以外的银河外星系世界，您就不要说笑了，要推荐还是推荐他去男校比较舒坦，教授依然乐呵呵继续说，这件事当然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就能算数的，只不过多一个选择以供他考虑，慢慢考虑。
藤真的心情这可就罩上了一层乌云，教授的确是用开玩笑的口气提议不假，系里谁不知道这位教授的话相当有分量，他若真有此意，八成以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还为时过早，实习学校也会有人事变动，虽说不用过虑啦，但是女校那种可怕的地界啊……不想去，一丁点想法都没有！
站在洗手间水池前冲手，猛一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因为英伦校园风短发长长而没有及时修剪，为了美观他不得不暂时戴上发带，最近也没有模特的工作，那就自己找家理发店剪剪吧。
“哎呦喂，可找到你这个大忙人了！”
藤真闻声回头，是他在学校里的熟人青木。
“有事吗，我的手机不是每天都开着么。”
“电影社那边啦！”青木走到另一个水池前，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撩了两把水，“哎，今年的秋老虎可够厉害，外面还这么热。”
“我不是推掉了么，说真的，我完全没有经验，而且你也看到了我挺忙的，还是尽早去找别人吧，不然赶不上学园祭了。”
“别啊，你看我都这么求你了，好歹给个面子吧！”
藤真翻翻眼球，“做不到的事——”青木马上摆手制止他，“下午你先来电影社的活动教室看看，听负责人——大导演说说剧本再决定嘛，拜托，拜托啦！”
话说到这份儿上，如果再执意拒绝未免不近人情了，藤真只得先点头，答应稍作了解之后再考虑考虑。
他走出卫生间，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该去多功能教室了。希望今年不要成为“多事之秋”啊。
*
回到东京的牧，一时对学习产生了罕有的抵触情绪，思绪涣散难以集中，创造力也因此陷入了瓶颈，设计图明知很多地方不顺眼，越是想通过细节修改不合理之处越糟糕，改到后来自己竟都看不懂了，越着急掩饰错误越多，他无奈将此情况归结为今年残暑过长，人心躁动，踏实不下来。
那么，不妨适当放一放吧。全年365天24小时连轴转的狂人模式不可取，老师们也说过实在想不出来的时候就不要勉强再想，停下来喝一杯咖啡，思路或许就此豁然开朗了。人应该在学习的时候心无旁骛，休闲放松的时候不提学业，说来简单，真正能够做到的人少之又少的。
调节方式，当首选篮球。不上课的时候，牧就泡在体育馆。然而没有想到的是打球手感也不好，自问就是再忙也会挤出时间碰球，断不可能生疏到一点感觉找不到。现在他的感觉有如魂不附体，干什么都不对劲，无法深入进行下去，不得不承认了，暑假把心玩散了，一时收不回来。
要找回紧张有序的节奏，首先就是不能放任自己拖延，计划好的事情一定要按时执行。
牧来到健身俱乐部位于涩谷的连锁分店，将过期的会员卡重新激活并续费，暂时决定一周起码拿出两个小时前来锻炼。而后乘车来到秋叶原电器城，一直说买电脑、买电脑，结果愣是一直就没买，今天就把这件事办了！
如今的电子业发展神速，全新个人电脑用不了多久更先进的配置就面世了，比游戏机更新还快，不可能一劳永逸。他这样非电脑发烧友人士只要选择自己适用的配置就好，即便是这样，选择面还是太宽了，好总的来说台式机性能仍优于笔记本，更适合绘图作业、联机打游戏，笔记本电脑便于携带，高端配置绝对比得上台式机，只不过价格昂贵一些，好难决定呢。
相继考察了几家专售电脑以及配件的店铺，牧还是买了台式机，他又不是必须经常出差的人，没必要非购置一台顶级笔记本电脑。店员表示可以送货上门，礼貌地询问他的住址，于是他在单据上留下中野区公寓的地址。
办妥这两件事，心下一阵轻松，既然还有时间，那就再到书店逛一圈吧。
这回他食言了，非但没能抛弃曾读过的旧时文人的那些晦涩作品，反而还美滋滋买了过去没读过的，怎么说呢，适度消极悲观的情绪反而能使人更清醒地看待世间，总之凡事都要强调适度啦。
去车站的路上顺道在手工商店购买了一些制作建筑模型的材料，心满意足，不过今儿可是破财了，那就到月底之前节省点吧。
牧前脚回到公寓，没过多久新电脑便送到了，派送员走后，他立马拆箱，按照说明书将各种线路接好，毕竟在学校里经常使用，做起这些来还是很轻松的，不至于像上回买的新型电饭锅那样。
主机，显示器，音箱，确认连接完毕，他吁了口气，启动电源开关，不多时屏幕上就跳出进入系统的界面，OK，大功告成！单人公寓嘛，房间窄小，电脑桌是摆不下了，电脑只能搁在窗台下面的地板上，不过也不没啥不妥，回头买个小桌安放显示器，这样一来，坐在小熊椅上高度正好呢。
新电脑里面自然是空空如也，操作鼠标点了几个系统文件看看，这就觉得有点无聊了，既然目前没发现质量问题，那就关机吧，有用的时候再打开，反正他对电子类产品就一直兴趣不大。
回身看到矮桌上快涂改弄破的图纸，他咂咂嘴，将电脑包装纸箱叠好压平立在玄关，等出门的时候顺手带到垃圾站，遂洗干净手坐到床上拆开书店的包装袋，下意识扭头，床头上方的墙上还是那张藤真拍的啤酒广告海报，明天的礼拜五早上没有课，今天可以晚点睡，他从纸袋里取出小说文库本，靠在床帮上开始阅读。
灵感来源于原始欲望，凄美到气绝的艺术生长于污秽之中，嗯，大名鼎鼎的安部公房将腿比喻为生殖器的盖子，这说法简直绝了！不过就人体而言，笔直修长且肌肉纤长有力的双腿确乃鬼斧神工的工艺品，牧不禁挠挠脸颊，抛开自身的现实，他对女性的胸部确实没有特别迷恋之情，还不如柔韧的腰身扭动起来有魅力，藤真那家伙的腿甚是不赖的，就是腿毛超多啊！下回帮他偷偷刮掉，然后呢，忽然好像看他一点一点穿上连裤袜的姿态，好想看，好想看……污秽的原始欲望，即便只是妄想，也足以令人获得空前的快感。
牧将文库本倒扣在床上，起身去厨房倒水喝。
嗯，他想自个儿的情人了！那就给那家伙打个电话吧，对对，可以用新买的电脑发邮件啦！咦，早知这样刚才就不该关机嘛。
*
电影社的负责人明明大四了，可人怎么还这么——如果放在幕末时期一定是最偏激的倒幕派浪人吧，人的个性极端到一定程度反而会显现出一种幼稚，总之他非常厌恶德川幕府，认为是国家的耻辱，恨不得把这个时代从历史中抹去，但是却非常欣赏源赖朝，推崇镰仓幕府种种好，室町也好过江户时代，他难道不知道德川家康也是非常欣赏源赖朝，当年处处模仿镰仓幕府的么？
为什么要拍历史题材的电影呢，好像是想赶近年来的时代剧风潮。最初的剧本是以坂本龙马为主人公展开，但因为历史迷题争议，社团内部争论不休，讨厌德川幕府的社长恨屋及乌，龙马就是被佐幕派新选组刽子手们暗杀的，真不是玩意儿，就会残害社会栋梁！其他崇拜新选组的成员当然不乐意了，这个说法固然有理，可也没有确凿依据啊，为啥就不能是萨长联盟不满龙马左右逢源，政见相左，借故杀之呢？支持萨长土联盟反抗幕府的社长可就急了，龙马是土佐人，是萨长联盟的挚友，背后捅刀子这种事就只有幕府走狗干得出来，萨摩长州人都是热血好男儿！……
实际上呢，这部小电影要拍的不过是出现在龙马短暂一生中出现的三个关键女人和他之间的故事，并不涉及多少当时的政局冲突啊，所以说，这场争论意义何在啊？藤真听青木讲完上个剧本泡汤的原因，一脸懵然。
说句题外话，幕末时期的幕府并不太看中坂本龙马，甚至没把他列在危险人士中，直到后世渐渐发现他当年思想的伟大性，才慢慢被重视推崇，硬要说在明治维新即将来临已自顾不暇的幕府还惦记着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大可能，虽说龙马曾用计胁迫幕府御三藩之一不可一世的纪州藩赔了撞坏舰船的钱，确有遭记恨的理由，有很多学者支持这个可能性，藤真记得某个史料上曾写过，新选组好像认了，但是……但是……但是他们那晚收到情报，要暗杀的是陆援队的中冈慎太郎，海援队那位坂本，嗯？新选组不认账！也就可以认为是中冈和龙马正巧在一间旅店房间里喝酒，既然是中冈的朋友必然是倒幕派，管他是谁一并杀了就对了。如果真是这样，可有点尴尬了，龙马真够倒霉的。但新选组的说法仅仅是承认了有派人暗杀的计划，对于是否动了手态度暧昧，也不是没有他们的人达到之后发现两人已经断气的可能。藤真倒是更倾向龙马是被萨长联盟迫害的说法，盟友是不假，可谁又不是心怀鬼胎呢，看看最后明治新政府政权落于谁手，还不就明白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他决定不就此事发表意见。
来说说这回的新剧本吧，幕末题材实在太容易擦枪走火，于是将时代改为关原大战之后，德川幕府初步平定天下的时候，协助大坂城丰臣一边对抗新幕府的侠客浪人间的故事。
藤真更无语了，既然那么讨厌德川幕府干吗还非要抓着不放啊，改拍喜欢的镰仓时代不就好了么！听说不是不想拍，困难出在服饰和道具制作上面，还要搭建一些繁复考究的背景，经费也不够。噢，以小说《风神之门》为蓝本改编的吗，分配给他的小角色——他轻轻一笑，转身告辞。
“哎——”
青木忙向电影社成员低头道歉，而后赶紧追了过去。
“你怎么说走就走，不带这么不给面子的啊！”
藤真屏住呼吸，气哼哼转头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嗯？”青木愣了愣，然后讪讪挠头，“呃，嘿嘿……”
嘿嘿个屁啊！藤真白他一眼，快步朝楼梯走去。
“喂，你等等，等一下嘛！”青木也跟上去。
藤真很想骂人耶，本来他就不是电影社的人，架不住熟人软磨硬泡才来帮忙，倒也没想要什么好角色，虽然扮扮幸村啦雾隐才藏啦好像也蛮过瘾，对于反串角色可没半点兴趣，而且还偏偏是那个水性杨花的阿国，谁愿意演！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不就是一个龙套角色吗，不会耽误我太多时间，是不是？”照这样看，就算是前一个剧本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八成是推荐他来演龙马的老婆吧，哼哼！
“哎呀，此一时彼一时嘛，”青木双手一摊，有点无赖地说，“当初的剧本这不是流产了……负责人对你相当满意哎，纵观咱们全校，还有谁能比你更——”后面的话别说了，不然他估计要揍人了。
“求你了，下个月就到学园祭了。”青木认真地合掌道。
“……”
藤真默默叹了口气，不由得有几分心软动摇，毕竟已经开始拍摄了，青木肯定是和负责人打了包票，如果自己横竖不帮忙他就难做人了，但对被人诓骗上贼船的感觉还是很抵触——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我先去体育馆了，过两天再答复你。”
他看了眼屏幕，飞快地跑下楼梯，来到楼口换鞋处才按下接听键。
“咦？”听筒中传来一阵喘气声，牧好奇道，“刚练完球？”
“不是——正要去！”
藤真走到楼外，些许燥热的空气瞬间将他包围，不禁抬头望向天空。
“噢那个……”
他听到了对面指甲挠头皮的声音，“你想说什么啊，你还在学校自习室呢？”
“今天课程清闲，办完事我就在公寓待着了，呵呵。”
听牧说终于把电脑买到家了，藤真为之一振，“喔，太棒了！这下子我可算能到你那儿打游戏了，啊哈哈！”
“瞧把你美的！我说，”牧“咕咚”喝水的声音清晰传了过去，他悄声说，口气中带着色气，“你来的时候，穿内衣给我看吧，要轻纱蕾丝的……”
藤真一下瞠大眼睛心里“咯噔”一下。
“喂？喂？你怎么了，没信号了吗，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藤真坚决地挂断电话。
——疯了吧！身边的人是不是都疯了啊！统统跳下清水舞台清醒一下，好好清洗污浊的身心吧！
他怒气冲冲朝更衣室所在的旧楼走去。
藤真换好短裤和T恤走入篮球馆内，仙道已经在了，正和一位同系学弟检查篮球是否气足，他挥手冲他们打声招呼。
“学长，我们按你吩咐的，将气不足的球挑出来，交给新人去维护。”
藤真点点头，“很好啊。”这就去做热身了。
“学长为着啥事生气呢？便利屋的老板还打电话跟我抱怨哩，咱去露营这几天，委托忙不过来啊，呵呵。”
藤真把左腿搭在跳箱上下压，“我觉得受到了侮辱。”
仙道“啊”一声，支开学弟，拿着水壶走到他身边，“这说的哪家子话，莫非有人把学长你——”
“喂！警告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突然对于扮女人这件事不胜其烦。”
仙道蹙蹙眉，“这又从何说起？”
藤真一边继续做拉伸活动，一边把电影社的事告诉他了。
“噗呵呵……”仙道捂嘴忍笑不已。
藤真撇撇嘴角，从铁筐里拣个篮球双手捏了捏，站到罚球线以外，“真讨厌啊——”刷地投球出手，篮球精准落入筐内，他轻快地跑去捡，运球回来，“我很烦恼哎！”
他再次举臂投篮，投出的球在朝着篮筐下落的瞬间被另一颗球拦截了！遂对仙道怒目而视。
仙道举了举手，“练习的时候要摒除杂念，带着气儿练什么效果也达不到的啦。”
“用不着你给我讲大道理！”
“学长其实就是因为觉得被朋友忽悠了而不爽吧，穿女装这事其实没啥的吧，真田幸村这个人超有型哎，我好像有点期待这部电影了，我也想试试扮女人，可惜——”仙道无奈地歪歪头，“这不是硬件条件不支持么，流川也不适合，唉。”
“啧，你这是拐弯抹角损我呢？”
“不是啦，”仙道淡然笑道，“学长忘了吗，我就是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太正常的没意思！”
嗯哼，这倒是事实。
“不说我的事了，开学之初的训练是不是太松散了，队长呢，忙着就业投递简历什么的，就顾不上别的了？咱秋天也要参加比赛不是！”
仙道炫了个运球花活，而后带球上篮，在藤真的印象中他甚少扣篮，无论是比赛还是练习，似乎不是很中意那种痛快淋漓的滋味，更愿意让别人觉得得分对他来说是件游刃有余的事，这样的感觉。
“努力吧！”仙道食指转着球，挑起嘴角，“不管能不能晋级。”
藤真也歪嘴笑着冲他挥挥拳。
*
情人那边突然断线，然后就不搭理他了，这情况以前还真没遇着过，牧不知咋回事，可能就是到了无信号区域或是让队友叫住了吧，反正又连着给藤真发了几条短信，接着读他的小说去了。
训练之后，藤真回到更衣室，拿毛巾擦了擦脸，习惯性掏出手机来检查。
牧：怎么了？
牧：这一周多的时间过得不安生哪，于是我决定看小说静静心，刚才突然间就想你了……其余的事嘛，等你来当面说！
牧：有了电脑，收发邮件可方便多了，呵呵！
啧，这人！藤真兀自直笑，不就是买个新电脑，兴奋成这样，真是幼稚呢！他换好衣服，背上挂包，离开更衣室。
初秋的黄昏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光了，藤真踏着洒在校园里的余晖，把电话给牧打回去了。
“喂喂——我没事啊，下午有点生气而已，现在好咯。”
“嗯？生我气了？我好像，没惹到大人您吧？”
“不要提啦，反正过去啦！再等一天，后天或大后天去看你的新电脑哦。”
“哎呀呀，光看电脑啊……我可真伤心哪。”
藤真“咯咯”笑，“不逗了，既然不忙那你赶紧吃饭啊。嗯，我现在？要去坐车回家啊，陪‘小藤’玩会儿……哈，放心，我不会去喝酒啦！”
……
橘色的夕阳在他身后拉出柔和的黑影。
作者有话说
第139章 （一三九）计划好像总也赶不上变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