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机》没有花的花卷

6、又是一天

　　安树接过A01之后就一直把它端在了手上，此时的A01就像是刚雕刻出雏形的人像，四肢只有大概的轮廓仅能和身体区分开却没有完全独立，头部就像个光秃秃的白煮蛋，安树把它前后看了看也分不清那面应该是正面，干脆让它立在了手上。走路的时候手上立了个东西，东西自然会有倒的趋势。为了维持A01立在手上一直不倒，安树一路上走得歪歪扭扭的，时不时要撞杜俊两下，倒是十分欢乐。

　　“你们的小机器人都是这种未分化的样子么？”
　　“没有，至少我的还挺正常的。”
　　“什么样？”
　　“长了张娃娃脸，然后面部会悬浮着个显示屏。大部分时间都是看不见脸的。”
　　“身体呢，这样吗？”安树举起A01晃了晃。
　　“就是缩小版的人类的样子，跟其他人形机器人没什么不一样的。”
　　“啧，那我的怎么长这样？肯定是那个伊万想整我！”
　　“我觉得他人还挺好的，毕竟才刚见过几次，还是相处一下再下结论吧。”
　　“我相处过了！我觉得不行！”
　　……

　　可能是感受到了安树的嫌弃，在经过之前翻过的后门时，安树手里的A01自己动了。安树连忙停下来，改为用两只手托住它。手里那个人物雏形开始从四肢和身体粘连的地方开始掉渣，接着倒在安树手上变成了仰躺的姿势，小机器人的五官也显露出来了，十分清秀只是眼睛还没睁开。还没等杜俊也凑过来，A01的手往脸上一抬，再拿开的时候，一块不透光的显示屏把它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的。接着小机器人微微地活动了下手脚，慢慢地以一种十分优雅的方式站了起来，站姿十分端正挺拔。

　　“初次见面，我的编号是A01，职能是您的学业辅助机器人。希望日后能相处愉快。”A01的配声和脸十分相称，让人听后有如春风拂面，非常悦耳。说完A01面对安树又鞠了一躬。安树想伸手把它扶起来，告诉它不用这么客气，刚一动手，又想起小机器人就是站在自己手上的，手又停住了。于是杜俊眼前的情景就成了小机器人对安树行了个礼来表示善意，结果安树故意抖了一下手，让小机器人面朝下地又栽倒在安树手上。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来了。

　　两人一机默默呆立了一会儿，A01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重新爬了起来。“很抱歉我的突发事件应变能力还没有达到足以应对您的水平，不过很高兴您能在第一天就让我意识到这个不足，我想我们以后的相处一定会很愉快。”说完A01就背对着安树盘腿坐下了。

　　安树看着小机器人明显是生气了的背影，憋了半天也没把那句对不起憋出来。一旁的杜俊向安树投来了责备的目光，因为自认理亏，安树默默移开了视线。剩下的路谁也没有说话，甚至分开的时候也没有道别。

　　而安树和小机器人之间的尴尬气氛，直到安树回到家才有所缓解。晚饭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安树父母理所当然地没等安树回家吃饭，两人坐了在餐桌面对门的那侧，吃得津津有味，气氛十分温馨和睦。于是一进门背对安树的A01就和还在嚼着嘴里的食物的安树父母打了个照面。
　　“你手上的这是？”
　　“伊万给我的，说是辅导我学习。”
　　A01又站了起来，对着安树父母鞠了一躬，这次，安树的手很稳。晚饭后的辅导课程进行得十分顺利，伊万设计的入门课程全都是安树一直关注并且好奇很久的一些简单的非公开项目的概念和原理，小机器人也十分的敬业负责。唯一一点让安树无所适从的是睡觉都时候，A01非要给他念睡前童话故事。一开始安树还小小的期待了一下可能A01的童话故事和小时候的不同，是由科技灵感改编的，然而当A01开始念起童话故事的时候，安树才发现，真的只是童话故事。对此，A01的解释是，不管正在进行多高深的科技研究，都不能遗失童心。

　　尽管在伊万家耽误了许久，杜俊到家时父母依然没有回来。他点了几个菜让管家机器人去做，又吩咐它去准备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甜食，这才回到自己房间里。桌子上平摊着几本他小时候看的趣味读物，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杜俊从小就喜欢阅读各类文字书籍。于是桌子上的那几本趣味读物也无一例外的全是文字版，偶尔有几张为了方便读者理解的插图。显然B01不喜欢这种类型的书，因为所有摊开的书里，最多的也就翻了不到十页。而B01则直挺挺地躺在一块没有书的空地上。杜俊哭笑不得地用手指戳了戳它‘它这一天过的，怕不就只是换了个地方睡觉’，B01直挺挺地躺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杜俊又轻轻地扯了扯它的手，但B01依然没有反应，杜俊耸了耸肩，决定先把桌子上的书放回原位。过了一会儿管家机器人过来敲门示意晚饭好了，杜俊吃完晚饭端着管家机器人准备的几块小蛋糕，巧克力和一杯混合果汁回到房间里。“B01，快起床了，有好吃的给你吃。”然而B01还是一动不动。这时杜俊才发现B01脸上的那块显示屏不见了。于是刚从伊万家回来不久的杜俊，揣着B01又回到了伊万的客厅里。
　　“哦，我忘了跟你说了。你的机器人特殊一点，它感到无聊的时间太长的话会自动关机。”伊万说着，曲起食指在B01的脸上方原本是显示屏的地方敲了敲，“这个显示屏除非到了报废的时候都会在这个位置，自动关机的话只能在这里唤醒。”
　　看见B01已经启动完毕，伊万把B01平放在面前的小茶几上，“既然你带它来了，那我顺便教你怎么清食囊吧。”这话一出，B01的显示屏上快速闪过惊恐害怕难过等一系列小表情。
　　最后被清完食囊的B01直到睡觉都一直维持着面无表情，连之前非常期待的小甜品都只是象征地吃了几口。

　　卫宋在中心市场给D01买了很多小东西，甚至还给它订做了好几顶假发。在自觉写完作业后又敲敲打打地把D01的小房子建好了。“其实，这些东西我都可以通过投影显示出来。”在卫宋敲敲打打的时候，D01歪着头坐在桌边看他。“但是你碰不到投影出的东西，就像我明明喝各种菜式味道的营养剂也能吃到那些菜的味道，有的甚至还能模拟出口感，但是我还是会选择吃菜。”“虽然不太明白你的话和这些东西应当传递的意义，不过我收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很开心。”因为发生过一些事情，机械革命后的机器人都不会装上感情系统，因而听见这话的卫宋也只是对着一脸认真的D01笑了笑。

　　林城到家的时候，想象中会在家大发雷霆的E01正坐在桌上翻书。秉着敌不动，我亦不动的理念，林城坐到桌子的另一边把作业写完了，又去吃了晚饭。其间小机器人一直在翻书。由于没有游戏作消遣，林城饭后睡前的时间十分难熬，他忍不住瞄了眼E01看的书，封面上写着‘信号桥和信号源’。
　　“你……从哪拿的这本书？我记得我家没有这类书。”
　　“买的。”E01翻了一页书，“用你的零花钱。”
　　“你知道一本纸质书有多贵吗！”
　　“知道，都怪你太穷，朕才只能买了这一本。”
　　“家里那么多书！你为什么非要看这类！伊万造你的时候没给你装入各类科技吗！再说了，星际网的电子书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买纸质的！”
　　“朕喜欢，没有，朕高兴。人类，你很聒噪，打扰到朕看书了。”
　　“……”
　　最后，为了让自己的零花钱牺牲得更有价值，林城也凑了过去跟E01一起看起了书。

　　巧的是，曹林的C01也在看书，不过C01的书是从曹林落灰的书架上拿的。曹林一看见就把书从C01面前抽走了，“你看这个干什么？谁让你动那个书架的东西的！”“无聊，随便看看。”想到把C01一个人留在家里一天，而一个人在家里什么都不干确实是十分无聊。曹林把书放回原位，打开了书桌旁的书橱，“无聊的话就看这里的书吧，从画册到文集，从宇宙到微尘各种表达形式和内容都有。那边的就不要看了，不过是些虚伪空洞的东西还有各种谎言。”“有趣。”C01本就话少，曹林以为它看上了书橱里的哪本书，放心地出去吃饭了。然而曹林出门后，C01的目光又转回了曹林放回去的那本书。露在外面的书脊上写着四个字，‘星政大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