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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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六日，下午两点十分。
奥古斯特留下的话里并未提及任何具体的时间，这个“通知”比起一份来自长官的正式命令，更像是一个口头约定。
驻阿克拉维克的议会联军第一军，是一个目前百分之八十由原美共和第一军第三营的士兵，以及百分之二十的外籍士兵组成的联合军队。布莱恩并非第一军的总司令，但是他却是第三营的指挥官，在这个基地的威望相当大，将翎强行安插到一个所谓的第三十九特种装甲小队也是他的手笔。
布莱恩行事令翎捉摸不透，最初无端挑衅八号，又在第二军的威胁下仍然以一己之力保住了他们，最后却将她和八号丢到了一个三九小队自生自灭。
她其实可以理解布莱恩的做事逻辑，八号浑身都是谜团，是议会的重点观察对象，更是西北派第二军觊觎的人，只不过这件事情谁都没有挑明，将他留在议会联军中是最稳妥的做法，将他们分配到一个特种小队也符合强袭者到任后的标准流程，现有的身份其实是对八号最好的掩护。
但是她仍然不能理解布莱恩对八号几近泄私愤的举动，奥古斯特宣称布莱恩情感上极度厌恶强袭者，可布莱恩看上去并非是一个容易被情绪所支配的男人，她还隐约记得他当时对榉的态度相当温和。
枫和榉吃完了午餐，就自行回宿舍进行休眠了，并没有跟着他们一同赴约的意思，翎也没有管他们，直接带着八号坐上了一辆装甲车。
“奥古斯特说他看见了他们将强袭装甲也运了过去。”翎坐上了驾驶席，用眼神瞥了一眼副驾上八号，示意他系好安全带，“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对你的操纵能力进行一个初步评定，每个新就任的强袭者都要走一遍这个流程。我事先确认一下，你还记得怎么操纵装甲么？”
八号别过了头：“不记得。”
翎循循善诱道：“你出击过一次，在北冰洋，你靠一己之力击沉了洛杉矶级核潜艇。”
“我说了，我不记得。”八号终于不耐烦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船上了，除了脑子里嗡嗡嗡嗡的那个鬼声音外，我什么都不记得。”
翎平静地收回了目光，启动了车子，循着地图的指示开向了目的地。
八号蜷缩在副驾上，沉默不语。
他其实撒谎了，虽然那段记忆朦胧又模糊，但是他其实是记得的……他记得自己的脊椎被什么冰冷的东西贯穿了，身体与其连接，然后就是断断续续的片段，他依稀记得深海之中相遇的那只鲸鱼，以及尾随其后的那个钢铁怪物。
他当时满脑子只想摧毁它，那不是出自他的意识，而是出自他的本能。就像是即将饿死的人跟前摆上了一盘肥肉，除了将其吞之腹中之外别无他想，那种彻底被本能所支配的感觉太恶心了，宛如自己变成了一匹彻头彻尾的野兽，他对那样的自己感到了害怕……
可他又依稀记得那份安心感，宛如被胎盘中的羊水所包裹，仿佛有谁从身后抱着他，在他的耳畔低语，告诉他不要害怕，它会保护他。
“强袭装甲里面没有辅助操作系统，强袭者之所以可以操纵他们，是因为你们的脑干可以和其直接物理意义上地进行连接。”翎蓦然开口道，“我听过的说法是，你们的生物电流在颅内芯片的引导下可以直接转换成操纵装甲的信号，驾驶的时候，里面的神经管道会直接刺穿你的脊椎，和你的主神经交缠在一起，所以强袭装甲等于你们的第二具身体。”
八号：“……突然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你说你不记得了，所以我提醒你一下。”翎耐心地解释道，“神经管道刺进你脊椎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痛。”
她不用跟枫和榉说这么多废话，因为他们都有身为强袭者的自觉，八号不一样，他就是一个麻烦集合体。
“你当我是打针前怕针管的小孩子么？！”八号拔高了声音。
怕针管？这是什么比喻？有人会怕那种东西么？大概又是什么上个世纪的人才能明白的比喻吧……翎用余光扫了一眼又开始气急败坏的他，把心中那句“难道你不是么？”给吞回了肚子里。
算了，还是不要招惹他了，八号真是难以理喻的存在。
她又想到了今天早上，在那广阔的的泥地操练场上，成百的士兵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操练，每个人的年纪斗不过十八出头，脸上都是刚毅决绝的表情。
那才是她所熟悉的“孩子”，她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每天都在泥水里打滚，在钢丝网下匍匐，在林地里进行求生训练。
而身旁这个又幼稚又麻烦的存在，就像是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外星人。
但是这个小外星人在一旁叽叽喳喳气呼呼的样子是那么鲜活，仿佛要将灰暗的世界染上浓郁色彩。
翎无意识中，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
***
也不知道究竟是准时抵达，还是迟到了，翎驱车到达地图上的指定地点之前，就远远看到了曾经在北冰洋上惊鸿一睹的黑色巨人被士兵们用巨型吊车转移到了空旷的场地上。
它身旁的装甲车上摆放着好几支口径被同等倍放大的枪支，翎扫了一眼，从120毫米，44倍径的滑膛炮到105毫米51倍径的线膛炮乃至巨型长刀，一应俱全。
唯独没有见到之前和巨人一同被运输过来的那支光束步枪。
八号探出身，瞅了它们一眼，讥讽道：“你们是把坦克主炮拆下来改成那些机甲的突击枪了么？”
“差不多。”翎坦荡道，“是基于和坦克主炮同样的设计原理制造的，只是将其改成了人形更加适用的步.枪形态，这样的单元模块更加适应强袭者的操纵习惯……”
翎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已经看见了布莱恩……以及他身旁的另一架强袭装甲。
相比那架不详的黑色巨人，布莱恩身后的强袭装甲看起来要“正常”多了，深蓝色的涂装，肩膀处还印有会议联军的标志。
身旁的八号也从原先的漫不经心变成了严阵以待。
翎按住了他的肩膀，示意让他不要冲动后，自己下了车，步行至布莱恩面前行了个礼：“坎特雷尔少校。”
布莱恩颔首致意，也没和她说话，目光已然落在了她身后的八号身上，一言不发。
反倒是他身后一个整备班士兵小跑到翎的跟前，朝她行了个礼：“少尉，我们现在要对E型八号进行操纵测试，本次模拟对战由布莱恩·坎特雷尔少校亲自执行，方便的话可以和我到一旁观测么？”
士兵朝翎补充道：”本次测试中我们不装备光束枪，只使用空包弹，不必担心强袭者的人身安全。”
翎只好开口道：“我明白了。”
***
“AK蓄电装置检查完毕，能量值满格！”
“火控管制解除，控制单元解锁。”
翎站在台上，看着下面的人在黑色巨人周围忙碌着。
相比在货轮初见时单膝跪下的姿态，现在的黑色巨人笔直地屹立于大地之上，散发的压迫感也更加强烈。
“这是泛亚共新开发的素体么？”翎身旁的士兵突然开口问道。
翎：“素体？”
士兵挠了挠头：“没什么，我只是很少见到这种没有任何涂装的强袭者。”不是很少，是根本没有见到过，他在心中补充道。
他们交谈期间，八号已经走上了辅助登上驾驶舱用的梯子，他站在驾驶舱的前方，显得有点犹豫。
他回眸看了翎一眼，正好发现翎也在远方注视着他，她朝他点了点头，于是八号哼了一声，直接踏进了驾驶舱内。
“已确认强袭者进入操纵单元，现关闭驾驶舱。”
“数据连接已确认，数据传输开始。”
在舱门关闭的那一刹那，八号的视野彻底被黑暗笼罩，他最初有点手足无措，这个所谓的操纵舱内部什么东西都没有，空荡得跟母亲的胎盘一样，除了……中间悬挂着的那根所谓的“神经管道”。
待他适应了一会儿后，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油然而生，他似乎本来就是为了呆在这个地方而存在的，他逐渐松懈起来，本来紧绷的肌肉也开始放松。
随着排气声的响起，他的后颈猛然被什么东西贯穿，意识逐渐涣散，这个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屹立在大地之上。
不是他原本的□□，而是——
八号抬起了“手”，在看见那漆黑的铁臂时，心底竟然没有感到一丝意外。
这个世界在他的“眼”中刹那间变得分外明晰，或者说，这个世界换了另一种更为直观的方式展示在了他的眼前：周围的人类，乃至远方树枝上栖息的飞鸟，都变成了红橙色的移动热源，不仅如此，周遭环境中草木也被他发出的波长捕捉在其中，每一次轻微的摇摆都直接传入了他的大脑。
因此八号也在那一瞬间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个站在百米开外的深蓝色的强袭者。
毫无疑问，是自己最大的威胁。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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