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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三七、长老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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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敖一边感慨,一边关注着里奇的货箱。
这个货箱很大,大得足以把里奇装进去还有富余。
若是折一折,挤一挤,再装进去两个里奇也不是没有可能。
货箱里面被抽屉、隔板分割成了更小的空间,每一个小空间都被黑敖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东西塞得满满,看着就十分沉重。
但里奇每次背起货箱的时候,却总是轻松得好似没有重量一样。
黑敖对这个货箱充满好奇,但里奇却不许任何人碰它,骑在牛背上的时候,也要把货箱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黑敖正暗自猜测这个货箱到底藏有什么秘密,里奇却选好了礼物,关上了货箱。
“送这个吧!”
里奇把一打“布片”递到黑敖的手中。
这些布片其实是阿造给里奇自用的手绢,比外卖的那些麻布更加细密柔软,吸水吸汗,还织入了简单的图案,以免里奇搞错,当普通麻布卖给别人。
如果阿造在这里,里奇肯定会选择更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做礼物,但问题就在于阿造不在,里奇手里的存货已然不多。再加上黑敖提起几位长老时的态度明显缺乏年轻人对长者的敬慕,彼此间的关系肯定也不会多么牢靠稳固,里奇随即又排除了吃食这种容易惹麻烦的东西,选择的余地也就越发地小了。
黑敖接过这打手绢,看了一点就皱起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布啊!”里奇答道,“别告诉我,你连布都不认识。”
“我知道这是布,但是……这么小块的布……能有什么用?”黑敖疑惑地问道。
“洗脸,擦汗,装……咳咳,彰显身份。”里奇把某个不甚和谐的字眼咽回了肚子,“总之,还是有些用处的,即便不用,也可以挂起来当摆设——对,还可以用来捆绑伤口,虽然有点浪费。”
黑敖一行人这段时间没少受伤,里奇也贡献了不少麻布给他们包扎伤口。
此刻听里奇这么一说,黑敖的眉头立刻皱得更紧。
“他们根本不会参加战斗,哪有可能受伤。”
“别废话了,让你送你就送!”里奇不耐烦地瞪起眼睛,“又不是多好的东西,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别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一样吝啬,可以吗?”
“才不是……”黑敖郁闷地握住拳头,终是忍了下来,没和里奇争执。
事实上,黑敖并不是舍不得,而是担心这种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布片无法打动那些自以为见多识广的长老。
但送东西的人是里奇,又不是他,有礼物也总比没礼物要好,一开始就把礼物送得太贵重,反倒容易把长老们的胃口养大。
他要保护里奇,当然也要保护里奇的财产和利益。
毕竟,这一切很快都将成为他的。
黑敖接过里奇拿出来的名为“手绢”的布片,回屋子找了一个木头托盘,将这些布片放了进去,使它们看起来更加贵重一些。
然后,黑敖就端着托盘,去了聚居地最中心的祖屋。
祖屋是聚居地里最大的房子,黑敖到那儿的时候,六位长老已经等在了那里,见黑敖进来,虽没有从兽皮垫子上起身,却也全都向黑敖颔首示意。
黑敖躬身还礼,然后就在他们对面的兽皮垫子上坐下,把托盘放到了自己身前。
“这是什么?”马上就有一名长老注意到了托盘。
“我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人,这是他送给几位长老的小礼物。”黑敖解释道。
“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年纪最轻的六长老立刻发出了一声冷哼,“你竟然把那个女人带回了自己的房子!你是想挑战族规,将那个女人变为私产吗?”
“那个女人似乎有些非同寻常的本事。”坐在六长老旁边的四长老轻咳一声,“兴许首领有着别的打算,想从那个女人身上获取更多。”
“女人的那些玩意对我们毫无意义!”六长老愤怒地瞪起眼睛,“她们只需要躺在地上,为我们生下孩子!”
“顽山啊,我真的是很好奇。”四长老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你究竟是因为怀有这样的想法才在秋月集上被女人嫌弃了几十年,还是因为被女人嫌弃了几十年,才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鬼头夭,你想决斗吗?!”六长老的眼睛里明显多出了血丝。
“不,你知道的,我从不欺负弱者。”四长老的声线依旧平缓轻柔。
一旁的黑敖则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对两位长老的争吵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见黑敖不插言,坐在另一边的二长老轻咳一声,阻止了这场争吵,“你们两个不要吵,先让首领解释清楚——如果我没听错,刚才首领似乎用了一个‘他’字?”
“您确实没有听错。”黑敖这才开了口,“事实上,我没有带回任何女人——你们以为的女人,其实是一个很像女人的男人。”
“什么?!”
六位长老的脸上全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包括坐在中央一直昏昏欲睡的大长老。
“我没必要在这种不可能撒谎的事情上撒谎。”黑敖神色淡定地继续说道,“他就是一个男人,只不过长得很像女人,还有女人才有的异能。”
“圣子?!”大长老脱口叫出了一个名词。
排序前三的长老全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四五六三位长老却明显有些糊涂。
“他并没有承认。”黑敖答道。
大长老没再说话,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六长老按捺不住地问道:“什么男人,什么圣子,你们到底在说……”
“那个,可以让我先看看这些礼物吗?”不等六长老把话说完,三张老就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把托盘中的手绢拿了起来。
前三位长老都是从灭族之难中幸存下来的,其中三长老伤势最重,虽然终是活了下来,身体却彻底垮掉,看上去也比大长老和二长老要衰老许多。
听到三长老开口,六长老翻了个白眼,却也没和一个随时可能去见先祖的病号再起争执。
三长老把手绢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一片一片地仔细观看,很快就发出了赞叹的感慨,“这么精美的做工,这么浪费的用法,也只有居住在中央山脉的那些女人才会舍得吧!”
“这些布片真的出自那里吗?”二长老问。
“这可不是普通的布片。”三长老抖开一块手绢,“普通的织法可织不出这么细密的布料……不,不只是织法,连用于织造的丝线都是特殊的,兴许取自特殊的植物,兴许在抽取丝线的时候使用了特殊的方法……总之,附近的那些下等女族是织不出这样精美的布料的。如果她们有这样的本事,早就被中央山脉的氏族吸纳了,根本不会和我们一样居住在这种贫瘠、肮脏又危险的土地上。”
“不要说多余的废话!”二长老皱了皱眉。
“才不是多余的废话!”三长老激动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重新举起手绢,“你们看……看布料的边缘!是不是看不出一点线头?没错,这不是从哪块布料上随便撕扯下来的,它原本就是要织成这种形状,这种大小的!还有这上面的图案,它也不是画上去的,而是先把丝线染出色彩,再编织成图案的!”
说到这里,三长老又发出了一阵激烈的咳嗽。
但不等其他人插言,三长老便又滔滔不绝地讲了下去。
“这样的东西,我在黑敖母亲那里见到过!它被称为‘巾’,是女人们擦拭身体用的!”三长老挥舞着手绢,就像挥舞着一面旗帜,“是不是不可想象?女人们竟然为了擦拭身体而特意编织了一块除了擦拭身体就再也派不上其他用场的布!但那些女人确实就这么做的,只因为她们想要这么做,能够这么做!你们根本想象不到,真正的女人是多么的富有,多么的奢侈,多么的随心所欲!她们和周围那些下等女族是截然不同的,你们根本想象不到!”
三长老还想继续感慨,其他人却并不想听。
“够了!”大长老沉下脸,低声喝止。
三长老的声音戛然而止,但他并没有松开手绢,反而将它抓得更紧。
“首领。”大长老将目光转向黑敖,“你想怎么安置这位圣子?”
“将他留在族里。”黑敖答道,“但在确认他的来历之前,我不想让人知道他是男人,更不想让人知道他是一位圣子——我想,大长老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做法。”
“是的。”大长老点了点头,“圣子对女人的吸引力太可怕了,一旦消息传开,被附近的女人知晓,这位圣子或许还有逃脱的可能,我们却是肯定要再一次遭遇灭族之灾的。”
“等等。”六长老瞪起眼睛,“既然这个家伙这么危险,为什么我们还要留下他?!”
“因为他能带给我们的不仅仅只是危险。”大长老叹了口气,“就好像一把锐利的武器,虽有可能伤及自己,但也能披荆斩棘,杀死敌人。”
“把中央山脉和圣子的事跟他们好好解释一下吧。”二长老接言,“他们都没有接触过那个女人,也不知道这些事情。”
大长老不置可否,却向黑敖问道:“首领,你是怎么知道圣子的?”
“女人。”黑敖答道,“有些事,对我们来说是秘闻,在她们那里却是常识。”
“你啊,真是和前任首领很像呢!”大长老略有一点唏嘘。
“别感慨了!”六长老催促道,“到底怎么回事,赶紧说清楚!”
“耐心。”大长老意味深长地看了六长老一眼,“当一件事涉及到女人的时候,你首先需要学会的就是耐心。”
“我……”
六长老还没把反驳的话说出口,祖屋外面就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
“首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