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平行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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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从方子倩的房间出来，应染打算坐夜班飞机回北京。
买了明天北京飞法国的机票，还要回家拿东西，她不想太过匆忙。
一个人在法国待久了，反而喜欢独来独往。走在酒店的走廊，淡淡灯光打在她身上，看起来竟然有种潇洒的美感。
经过转角，前面电梯那却走出个人来。
他低头看着手机，虽然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她却能从他走路的姿态，和身上的穿着，就看出是谁来。
手足无措，她倒退了两步，躲到了一旁的沙发区。
郝云奇没有看到她，径直从她面前走过，对着手机里说着，“我到了，开门吧。”
她的心“咯噔”一跳，沉沉的，像是一块石头掉落。
睫毛轻颤，她一手抚上背后的装饰柱，探出半张脸，朝他看去。
他在第二个房间门口停住了脚，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灯光打到他身上，是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更加灿烂。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你终于来了。”
一只手，纤长，朝他勾着手指。地上，透射这女人姣好的身形，依在门上，姿势妖娆。
她转过身，没有再看，那边却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突然，觉得这里有些冷，她抬手抚着自己的手臂。
他有了新的开始吗？她自问着，睫毛轻轻颤动着，眼神闪烁，找不到焦点。
楼下等待的汽车司机打来电话催促，她却不想去接。
现在脑子里乱作一团，似乎一动，一切就会天旋地转。
很奇怪。
明明一直想着，希望他找到更好的，开始新的恋情，把她忘了，不再痛苦。可是当想法成真，这样明晃晃地摆在她眼前，却又让她害怕。
害怕失去他，和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她茫然失措地滑落，蹲到地上，心情复杂。
手机又一次响了，她不得不拿起来，那头却传来司机急躁的声音。
“你走不走？我在这等了都15分钟了，你再不走，就要赶不及登机了。”司机是她在网上叫的，并不知道她是谁，但订单上备注着她的登机时间。
司机师傅的话并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但语气的确焦急，她却听哭了，把那头的人吓坏了，“你你你别哭啊，我没有骂你啊，你慢慢来，慢慢来，不急，搞不好飞机误点。我等你，你别哭，别哭。”
她轻声抽噎着，不知道是因为司机的催促，还是想到失去他的痛苦，眼泪就是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只哭了一小会，她擦了擦脸，抬起头，吸了吸鼻子。还有很多事要面对，自己做的选择，她必须承受。就像那天他看到她和马修在一起时一样，似乎终于能理解他的愤怒，更多的不是责怪，而是害怕失去的忐忑。
可她知道，她和马修之间，什么都没有。然而刚才那女人的声音，她却听得出是谁。
楚云弥。
不是一直觉得楚云弥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吗？或许能在事业上给他更多帮助，而且，长得也漂亮，家世背景又好啊。她擦着眼泪。
既然如此，应该祝福不是吗？
皱着眉，却挤出一个笑容来，她看着手中的墨镜。
这样也好，她终于可以放心了，还在执着着不愿意让自己从对他的思念里解脱。现在是不是就有理由可以完全放下他了？不用害怕面对他时，手足无措的尴尬。
电梯门开了，她戴上墨镜，抬脚朝门外走去。
郝云奇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和导演冯俊，监制庞人友说着话。关于这一次的电影节，他们收到举办方发来的通知，郝云奇成功入围最佳男主角人选。
而身为女主的楚云弥，虽然没有得到提名，却也在最佳背景音乐这一奖项获得了很高评价。
作为一部制作不是很华丽，演员也不是很有名的文艺片，能获得这样多的好评，喜出望外。
冯俊为大家倒上特意买的上好红酒，“来，为我们这次能取得辉煌成绩，干一杯。”
三人共举杯，“干杯。”
出了房间，楚云弥和郝云奇一同去搭电梯回房。
等着电梯上来，楚云弥打量着身旁站得笔直的郝云奇，“刚才老冯的酒，你觉得怎么样？”
郝云奇看着电梯上跳动的楼层，“我对红酒没有研究。”
楚云弥点着头，“我那倒是有一瓶上好的红酒，你要不要去尝尝？”
他礼貌一笑，“不了，明天还要拍戏。”
电梯恰好在二人面前停住，他走了进去，按下了楼层。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意思？”楚云弥皱眉说。
他只是低头一笑，“我本来就是这么没意思的人啊。”
“可是我觉得，你对应染不是这样子。”楚云弥说着，转身站到了他面前。“每次只要是跟应染有关的事情，你都显得很激动。应染说，你们俩之间有些矛盾，但和你相处下来，我觉得你不是个会斤斤计较的人，所以，你们两个之间，一定有过什么。”
他脸上的微笑褪去，对上她的眼睛，认真而严肃，“她跟你这样说的吗？”
楚云弥点头，“是啊，我那天问她和你什么关系，她说，只是有过摩擦而已，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我还问她，那个金发帅哥是不是她男朋友，她还说不是，结果转身就跟人家走了。”
她一点点诉说着，眼前的人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双拳紧握，气愤，却不能过多表现。他突然露出个释然的笑容，“合作过两次，有些摩擦也是正常的。她说的很对，我们没什么交集，只是总在不凑巧的时候碰上，所以让你产生了错觉而已。”
他说得坦然，完全不像装出来的样子，楚云弥打量着他表情，嘴角勾起了笑。
“哦？”她回过了身去，“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多说了，免得你觉得我搬弄是非。”这人真是有趣，明明那么在意，甚至都已经表现了出来，却还要装作没事的样子，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看来应染的确有些本事，能让他这样一个内敛的人，变得那么执着。
回到法国，应染做着最后的准备。
最后的一场公演，宋文飞和樊湘都来捧场了。同行的，还有新电影的制作方，和投资方的人。
应染化完妆，樊湘走了进来。
“阿染。”她打着招呼。
应染回头，笑着回应，“樊姐，谢谢你们能来捧场。”
“其实是老宋想带他们来看看你的表演。”樊湘说。
应染了然地低头，她明白，要排除众议让她出演女主角，宋文飞还是有很多工作要做，起码要说服投资人和制片人。
“我会好好表现的。”应染说。
舞台上一片黑暗，突然打来圆圆一轮白光，似个月亮。
这白光中央是个女人，穿着中国古装的女人。
高高的飞天髻，装饰着精致的发饰，脑后，系着漂亮的蝴蝶结，拖下长长两条飘带，扬在空中。
缓缓转过头来，她脸上唐风的妆容夸张，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怪异，反而娇艳非常，使人难忘。
外国人总是分不清日本和中国古代服饰的区别，只有唐朝的大气张杨，才更容易让他们接受。
她说着台词，清婉悠扬。
“我自独坐蟾宫，岁月悠悠，望不见人间离愁。
都道是无情离了白头，却无人知我心悠。
空空荡荡，漫漫长长，千年万年的忧伤。
我望人间喧闹温柔，人间视我清凉寡意，岁岁年年，团圆难求。”
她说着，从高台飞来，身姿轻盈，纤长双腿踏出个凌空而跃的姿势。
挽在手肘上的红菱飘扬，在空中舞出个美丽的线形。她从观众席上空飞过，宛若在云间翻越，飘飘欲仙。
再回神，她已落到台上，脚尖轻点，着了地面，飘然的红菱顿时远去，离开了她手臂。
背对着观众席，她又说起台词。
“玉帝派我下凡，寻那有缘之人。
后羿之身，凡人之魂。
这世上唯我一人，可唤回他英勇无敌的精神。”
她犹犹豫豫，忐忐忑忑，从人群一个个寻过去，却面带失落。
“这许多人，皆不是他，皆不是他，他是那般难得。”
人群后，一道光芒闪耀，一个英俊少年扛着柴火，满面笑容，却老实憨厚，他朝她走来，却似是看不见她一般。
“是...他吗？”她向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
“是...他啊。”她又向前走了两步，满面的喜悦。
“过了这千百年，你我终又相见。”她说着，朝他追了去，消失在幕布后面。
台上又换回男女主的场景，演绎着主线剧情。宋文飞和身旁的人窃窃私语，对刚才应染的表现都赞赏有加，宋文飞点着头，和樊湘交换了个眼神。
当晚，在宋文飞的安排下，大家一起吃了顿晚饭，确定了应染女主角的位置。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原来男主角是由她小时候的男神，叶潺出演。
心里顿时激动，“真的吗？叶潺？”她问。
樊湘放下酒杯，“是的，叶潺。”她的脸上有着笑意，“你好激动啊，偶像吗？”
应染点着头，“从小看他电影电视长大的。”
樊湘噗呲笑了出来，“这话给他听了，估计要朝你翻白眼了，他才比你大了几岁而已。”
应染捧着杯子，挡住了微红的脸，嘿嘿笑着，“他出道早呀。”
宋文飞点头，“恩，十几岁就出道了，说起来也是个老前辈了。”他说，脸上依旧严肃。
“恩。”应染点头，“我上初中那会就特别喜欢他，没想到能跟他一起演戏，还是对手戏。”说着又嘿嘿笑了起来。
“美梦成真？”樊湘取笑地说着。
应染摇着头，“想都没想过。”表情认真。
宋文飞点着头，“想都不用想就已经成真了。”
离开前，宋文飞让应染回国后先去学一下武术，太极也好，咏春也罢，有一些武术基础，有利于拍戏。
应染点着头，心里盘算了起来。
马修从剧院回来以后，就一直没有出来。
最后一次公演结束，剧团就准备回国了，应染的东西已经打包，第二天就要走了。
坐在练功房里，他静静等着应染回来。月色照在他脸上，淡淡的，像是打上了一层光晕。
隔壁传来关门的声音，应染的脚步声传来，他急忙起身，却站着久久没有动弹。
隔壁的灯亮了一会，很快又暗了下去，她今天睡得格外的早。
再不说，就要没机会了，马修抬脚朝阳台走去。
敲着窗，他问，“应染，你睡了吗？”
应染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朦朦胧胧的，“还没。”
“我...我有话想跟你说。”他低着头。
“什么事？明天说，可以吗？”应染问。
“不会耽误你很久。”他说。
犹豫了一会，她说，“好吧，你等我一会。”
她从里面出来，穿着简单的睡衣，打开窗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她问。
他深棕色的眼睛变成了幽深的黑色，深情地看着她，“你还会回来吗？”
她想了想，“也许吧，有机会的话。”
“会回来看我吗？”他问。
“看你吗？”应染问，“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如果你想见我，可以去中国啊。”
她的话让他伤心，在她心里，他从来不是个有魅力的成熟男人，即使他下个月就要举行成人礼了，也依旧被她当成孩子看待。
“你会...想我吗？”他问着，满是期待。
她打量着他的眼神，微微皱眉，却又坦然一笑，拍着他肩膀说，“会啊，毕竟你也算是我老师嘛。”
“染...”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她打断了。
“我要睡了，要不然明天起晚了赶不上飞机，我明天回国还有事呢。”她说着，打了个哈欠。
她在逃避，逃避他的眼神，逃避他的话题。
“你还是喜欢他，对吗？”他问。
应染的动作顿住了，表情也不自然。
“你爱他。”他坚定地说。
“马修，”她抬头，目光坚定，“我们不可能。在我眼里你只是个孩子，不管我爱不爱他，和你，都不能。”
虽然一直知道是这样，但他还是想最后试一试，只要她不明说，他就不会死心。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只是想知道你还不会再回来。”
应染低头，“也许会回来，但不会是专程来看你。”她的话锋利得像把剪刀，剪断了他所有念想。
“我知道了。”他说着，转身颓然走向了隔壁，像个委屈的孩子。
对于感情，她向来都是利落干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不拖泥带水。
但郝云奇是个例外，刚开始时，她就很享受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喜欢他的小心翼翼，却又保持距离。喜欢他的心思细腻，却又霸道强横。每个人都有两面性，然而他，却像是两面共存，兼而有之，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郝云奇从应染微博看到了她最后一场公演的视频，艳惊四座，网上的正面评论又多了很多。路人纷纷赞赏她的努力，和认真。
但很快就有营销号出来大规模地刷负面的东西，很多应染以前刚出道时候的照片，演过的一些小电影里穿着暴露的画面之类，全都被翻了出来，冠以新的标题来大肆传播。
果然，有人在背后操控，故意给她抹黑，不想让她起来。
回房间卸了妆，洗完澡，他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换上舒服的睡衣，转头把毛巾丢到浴室门口的脏衣篓。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他走出卧室，问，“谁？”
“我啊。”是楚云弥的声音。
他皱着眉，上前开了门。毕竟这样隔着门说话，影响不好。
“你来有事吗？”看着楚云弥走进来，他问。
“没事不能来吗？”楚云弥径直走进来，坐到沙发上问。
他双眸撇向一边，“额...”
楚云弥看着他，勾唇一笑，“我就是来问问，电影节那天，你打算穿什么？”
他掏了掏进水的耳朵，“还没想好。”他说。
“哦？”楚云弥双手撑在沙发上，宽大的针织衫衣领下滑，露出她一边雪白肩膀。“那正好，我觉得我们穿得般配一些，上镜会比较好看。”
“是吗？”他从没想过这些，连衣服都是冯哥安排的。
楚云弥点头，眯眼看他，“你要不要看看我到时候穿什么？”
他走到一边，靠着桌边，“不用了，你跟冯哥说一下就行，我的衣服一向是他安排。”
打量着他衣着，楚云弥眼神不屑，起身，她说，“好吧，那我让君哥联系老冯。”
他还是那么无趣，难道真的只有应染才能让他有些反应？她想着，一挑眉，嘴角微扬。
从他身旁走过，楚云弥脚下一歪，惊呼着朝他倒了下去。
郝云奇的反应比较，双手扶住了她肩膀。
悠悠然转过头来看他，楚云弥紧皱着眉头说，“脚崴了，好痛。”
他把她抬起，松开了手，“别玩了。”
“真的崴了。”她一手撑着桌面，低头看着脚痛苦地说。
他低头看了看她的脚，“谁让你穿这么高的鞋的。”
咬着唇，这人真是让人扫兴。“好吧，我自讨没趣。”她说着，朝门口走去，一拐一拐的，疼得龇牙咧嘴。
郝云奇却只是抱胸看着，她装得真像，要是能把这演技用在演戏上就好了。
出了房间，楚云弥却打通了助理的电话，“下来接我，我脚崴了。”
尴尬，她并不是装的。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平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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