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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原点 ...

  •   回到酒店,郝云奇颓然关上了房间的门。

      从没想过自己会那样对她,言语的攻击,字字诛心。即使面对他的步步紧逼,她也依旧坚决,丝毫不肯低头。

      难道真的只能这样了吗?难道真的结束了吗?

      他坐到地上,双手抚上额头,抓着头发,无奈彷徨。

      分手以后,每次面对她,他都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思念是最好的春/药,让他几乎失控。为什么当时脑子里会有那样愚蠢的想法,冷静以后,完全无法理解。

      但仔细想想,如果两个人真的发生了关系,不管她愿不愿意,起码他有了台阶下,有了为自己的退让,开脱的理由。

      晃了晃脑袋,为自己那可悲的想法而觉得荒唐。他要的是她低头认错,承认自己对他爱得深刻,离不开他。

      对,他要她亲口说,她后悔了,后悔不该离开他。

      可她却和别的男人走到了一起,这对他来说是多么讽刺?

      一心想着等她回头,结果却发现,原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也许她真的已经放弃,而不是他想的那样,只是一时冲动。那么难吗?难道和他相爱,有那么难吗?那之前的努力,又算是什么?那么多甜蜜告白,又是什么?

      “应染,我们之间,到底谁才是做得过分的那个?”他犹如自言自语一般说着。

      剧组离开那天,天气格外晴朗,阳光普照,他甚至能闻到门前吊兰散发的香味。

      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剧院,大门紧闭。

      “云哥,东西都放好了。”大胖走来说。

      他戴上墨镜,“好。”

      “我们这就走吗?要不要去跟染姐说一声?”大胖问。

      他转头看着大胖,没有说话。

      “那...那就不去了吧。”隔着墨镜黑暗的镜片,他似乎都能感觉到郝云奇那严厉的眼神。

      和郝云奇不亲近的人,都觉得他很好说话,但其实,他是个很严肃的人,做出来的决定完全容不得别人质疑和反对。

      上车,他靠在后座上,目不斜视。

      最后一天,心情似乎和来的时候完全不同了。如果说当时还带有幻想,那此刻,他就只剩下失望。或许真的应该试着重新开始,尝试去忘掉她,解放自己。

      最起码,心里能好受点。

      花店的老板娘带着小女儿出去有点事,应染正好有空,就过来帮忙看会店。

      漂亮的玫瑰,鲜艳的绣球,星星点点的满天星,圣洁的百合。

      她躲在花丛后面悄悄看着对岸匆忙的人群和大批的车辆。

      “我要一束玫瑰。”一位客人站在门前,指着她手边的花说。

      她却似乎没听见,看着那个人低头坐上了车,却久久不能回神。

      “嘿,我要一束玫瑰,你听见了吗?”来人一口流利的英文,明显不是法国人。

      “什么,玫瑰吗?”直到车子走远了,她才回过神来,说。

      这人失望地看着她,“算了,我不要了。”

      “哦,对不起,实在抱歉,请您一定要原谅我。”她用英文回答着,急忙转身拿起了身边的花,“是这个吗?”她问。

      十一月,横店的天气已经完全走进秋天,微凉,景区里没什么高大建筑遮挡,寒风簌簌。

      郝云奇穿着古装,走在新建的秦风大殿里,下巴上黏着一撮山羊胡。他像个资历深厚的学者,正气盎然的忠臣。

      “云哥。”大胖从外面打完电话回来。

      “恩?”他喝着水抬头。

      “刚才冯哥打电话来说,下个月《战旗》发布会,10号在金辉开。”大胖说着,站到了他身旁。

      他举着矿泉水瓶,咽下嘴里的水,“10号吗?”

      大胖点了点头,“染姐...”他看了眼郝云奇的脸色,“也会来。”

      盖好盖子,郝云奇目视前方,“恩,知道了。”他看起来似乎很平静,已经对她的事情无所谓。

      外面有人喊,“可以拍了。”

      他微笑着点头说着,“谢谢。”起身朝门外走去。

      三层高的楼房,长长的走廊,中间一座廊桥连接着两头,桥下,是清澈的湖水,映出桥上经过的行人。

      这幕戏,他只要从桥的这头,走到那头,神色凝重的模样。

      应染站在一楼的廊桥上,趴在桥边看着水面倒映着的人影。

      他站在边上和人讲着戏,表情严肃,认真地听着对方跟他分析。

      她抬手,纤纤手指仿佛能够触到他一般,想要为他拂平微皱的眉头。

      前天她就已经回来了,来为新的角色试镜。

      很久不接戏,已经有些不习惯,忙了一上午,才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听说他在这里拍戏,她试完镜就直接过来了。好在警戒线只拦在了二楼,所以没人知道她进来了。

      看着他板着一张脸,戴着假胡子,从这头走到那头,一遍遍地来回,她觉得有些好笑。他戴胡子的样子,真好笑。

      走了五趟,感觉都差不多,他磁性温柔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声音不大,她却能听出个大概。他对这几条镜头都不满意,还要再走一遍。

      看着水面上他的倒影又认真站到了起点,理了理衣冠。她又跟他站到了同一个位置,按照记忆里他刚才的步伐,随着他从桥的这头,走到那头。

      清澈的湖水,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一个面色凝重,一个表情温柔,迈着同样的步伐,用着同样的速度,仿佛她便是他的倒影。

      楼上,他已经过了,匆匆跑回去看摄像机。而她径直向前,从口袋里摸出口罩戴好,穿过走廊,跨出大厅,走出大门,一路向景区外而去。

      他不知道她来,也不知道她走,更不知道,这个下午,她陪着他,走了一遍又一遍。一样的步调,一样的姿势,不同的表情。

      10号那天,应染起了个大早,肉肉到的时候,她已经在家里吃着早点,看新闻了。

      见肉肉进来,她习惯性地喊,“Bonjour。”

      肉肉看着她蜷腿坐在沙发里,端着可爱的杯子喝着牛奶,一双眼睛盯着电视上的中央新闻,顿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是应染吗?她自问着。

      “怎么了?”应染听见她进了门就没了动静,问着。

      “没什么。”肉肉把包包放在鞋柜上说。

      “米团呢?为什么不带来?”应染问。

      “前两天送你妈那去了。我准备要孩子了,家里不准养宠物。”肉肉说着,走进了她的衣帽间。

      “哦。”应染点着头,放下双脚穿上了拖鞋。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做阿姨?”应染问着,把杯子拿到水槽那清洗了起来。

      肉肉从衣帽间出来,怀里捧着两条连衣裙,“早着呢,八字还没一撇,这不还要给你做助理嘛。”她说。

      应染把杯子挂上晾干架,靠在水槽边看着她说,“那我姐夫还不怨死我?”

      “他敢?”肉肉把衣服装进提前准备好的大纸袋里说。

      应染笑着走到了她身边,抱着她的腰,靠在她肩上,说,“我好想你。”

      她拍了拍应染的脸,“回来了就好,以后我还给你做助理,谁让你是我妹呢。”

      点了点头,她却说,“等我最后一场公演完了,就真的能回来了。”

      肉肉转过头,“你还要去法国?”

      “恩,”应染说着,松开手臂抬起了头,“还有两场,剧团的演出就结束了。”这么想着,心里居然有些不舍,剧团的人都很好,虽然偶尔会有一些摩擦和争执,但却让她感受到了团队的温暖。这大半年,她在那里过得很开心,很放松,如果不是他们的包容和关怀,她也不可能这么快从感情的痛苦里走出来。

      看着桌边那对情侣杯,应染表情呆呆的,那是有次应染和郝云奇出门的时候买回来的,回忆似乎在她脑海浮现,使她恍惚。

      想起他认真拍戏的模样,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安慰的。起码,他工作顺利,电影一部接着一部地在拍着,似乎已经完全往大荧幕上发展了。而她,还在苦苦挣扎。好在,一切看来也快到头了,她的荆棘之路上已经显现了光芒。

      “小染,”肉肉拉起应染的手,看着她眼睛,问,“你后悔吗?”

      应染回过神来,知道她是在问什么,摇了摇头,她眼神坚定,像是浸染了墨色的黑夜。“不后悔。”

      肉肉打量着她清澈双眸,有些心疼。

      露出个淡淡的笑容,她说,“我从不喜欢后悔,既然做了决定,那就坚持到底,再苦我都咽的下。”

      “你怎么就这么倔呢?”肉肉问。

      应染双手搭在她肩膀,轻拍了两下,“我天生就这样,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肉肉摇了摇头,她的脾气从来都是那么倔,能有什么办法?她叹息着,说,“好吧,快整理一下,我们准备走了。”

      《战旗》的发布会开始得有些晚,一群人在台下坐了很久,都没见主持人上台。

      应染坐在郝云奇身旁,呆呆看着台上的预告。在法国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她还是第一次看成型的片花,没想到剪出来的效果大气磅礴,让她惊喜。

      乱军阵中只身救夫的画面可谓惊艳,这一幕特意留在了发布会当天公布,以至于前来参加的媒体粉丝纷纷赞叹惊呼。

      “哇,染姐,你演得真好。”坐在应染背后,演女将的付一瑶说。

      应染不好意思地捋着长发,“是吗?”

      一旁的何坤也应和着,“染姐这场戏全程亲自上阵,镜头的特写也给力,效果真的是出奇的好。”

      应染微笑着说,“谢谢。”

      郝云奇转头,恰好碰上她回转过来的侧脸,四目相对,物是人非。

      应染别过脸,表情局促紧张,撩了撩耳边的长发,看向屏幕,心脏却还是狂跳不已。

      郝云奇垂下双眸,回过头,手机恰好振动了起来,他起身,弯腰离开了前排,去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开始,后面的媒体都有些不耐烦地开始抱怨。应染起身准备去上厕所,等了太久,现在有些尿急。

      推开化妆室的门,郝云奇站在门后打着电话。

      “好,我明天去找你。”他的声音温柔,略带笑意。

      应染抬头看了他一眼,抱着裙角朝厕所跑了去。

      发布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原本安排在一点开始,却硬生生延后了一个半小时。

      换了一身衣服,应染去参加晚上的庆功宴,还是坐在沈伯祥身边,她礼貌地笑着,应对着各种敬酒和调侃。

      不同于探班的那次,这次的庆功宴,到场的人很多,酒也喝得多了些。

      摸了摸自己的脸,已经有些烫了,她起身去给导演主创敬酒。

      郝云奇和导演坐在一起,脸色微红,两个人正愉快地聊着天,见她过来,上弯的嘴角也渐渐拉平。

      “导演,我敬你。”应染对着方浩举杯。

      “谢谢,谢谢,随意一些就好。”方浩说着喝了一口酒。

      应染一饮而尽,一手扶上了郝云奇身后的椅背。

      “谢谢导演给我这次机会,给了我这么好的角色。”她说,“谢谢。”

      方浩摆了摆手,低头看着一脸严肃的郝云奇,“你应该谢小郝,是他推荐的你。”说着,他拍了拍郝云奇的肩膀。

      “是。”应染说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从桌上拿起酒瓶,又把杯子倒满,“我敬你,”她把杯子举到郝云奇面前说着。“谢谢你的推荐。”

      看着她伸到面前的酒杯,郝云奇的眉头紧紧皱着,抱成拳的双手用力捏了捏,才松开托起了酒杯。转过身,他看着双眸已经有些迷离的应染,在她杯沿一碰,“不客气。”

      她灿烂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一饮而尽,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沈伯祥见她回来,拉着她的手夸夸其谈,应染一手撑脸,面带微笑地听着。

      郝云奇依旧和身边的人聊着天,目不斜视,似乎她的事情,他已不会在意。

      乘她还没完全喝醉,应染拨通了林婉舒的电话,明明才按了个1,她却不小心打通了。

      郝云奇的手机在口袋里振动起来,他取出一看,上面显示着应染的名字,背景是她灿烂的笑容。

      他从未换过。

      转头,那边应染艰难地,从已经醉趴在桌上的沈伯祥手里抽着自己的手掌。

      挂断电话,他起身朝应染走去,经过电视台主持人蒋飞身旁时,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蒋飞抬头看了看沈伯祥,急忙起身谄媚地把沈伯祥扶起来,搀出了包厢。

      终于得救了,应染扶着有些沉重的脑袋,又去拨弄手机,却被一只大手夺了去。

      转头,郝云奇站在她身后,用她的手机拨打林婉舒的电话。

      “喂。”他看着一脸疑惑的应染,打着电话。“恩,她喝醉了,你进来把她带回去吧。”

      短短两句,他挂断了电话,把手机送回她手里,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准备回去自己的位置。

      “你不用帮我的。”她突然说。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动。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她捏着说。

      “不是我想帮你,”他说,“是你打错电话了。”说完,他从她身旁离开,毫不犹豫。

      晚上11点,郝云奇站在阳台,一手拿着简易的烟灰缸,依在窗边。

      黑夜里,霓虹印染星空,看不见星,只见五彩光斑。

      他抽着烟,隐没在镜片下的双眸,深邃,明亮。

      应染现在应该在她位于北京的家里,也许已经睡了,毕竟刚才她喝得有些多。

      抽了口烟,虽然他装得很好,却无法做到完全不在意,所以他选择不看。但即使撇过头,告诉自己那不关他的事,脑海里也会随着那边传来的声响刻画情境,糟透了。

      平时他总是话很少,但今晚,却一直找着话题和方浩聊天,虽然说不上滔滔不绝,却也能侃侃而谈。因为这样,才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他不会有上前把她拖走的冲动。

      吸着烟,他吐出妖娆烟雾。应染的脸始终在他脑海,挥之不去,应染的名时不时出现在他耳边,每每回响。

      他捂上额头,想要试着重新开始,为什么这么难?

      房间里传来敲门声,“哥,你在吗?”郝心纤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他熄灭香烟,转身关门回了房间。

      “什么事?”他边开门边问。

      “听说应染回来了?”郝心纤进门,坐到他床上问着。

      “恩。”他点头。

      “你俩没发生些什么?”她问。

      “发生什么?”郝云奇靠在门上。

      郝心纤疑惑地看着他,“哥,你真的好奇怪啊。”

      “恩?”他皱眉。

      “我以为你俩爱得死去活来,结果突然就分了手,应染玩失踪,你就跟没事人一样。你俩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她问。

      “多管闲事。”他撇头说。

      “切,”郝心纤冷哼,“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哥的份上,我还懒得管呢。”

      郝云奇站起身,走到电脑桌前坐下,“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我怎么了?”她问。

      “老妈说要给你安排相亲。”他有些幸灾乐祸。

      “什么?”郝心纤从床上跳了起来,“我不要。老妈不是乐衷于给你相亲吗?怎么又找起我麻烦了?”

      “可能,她对我绝望了吧。”他耸了耸肩。

      “我不要,”她说着,朝门外走去,“我要去跟老妈说,我不要相亲。”

      郝云奇玩着鼠标,转头看着冲出门的郝心纤,嘴角带着坏笑。

      自从知道他和应染分手,吴勤芳就更积极地给他安排起了相亲。但给他找了好几个女孩子,他却没有一个看中的,每次见面都是敷衍了事,匆匆见一面,就以自己忙为借口,提早脱身了。

      法国回来以后,他跟吴勤芳谈过一次,关于应染说的青梅竹马。虽说两个人当时是在吵架,但她说得太过具体,完全不像随口说说的样子。而她说的这个人,感觉就像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几乎完全贴合。

      从法国回来的第二天,他乘家里只有他和吴勤芳两个人,把她叫到客厅,面对面坐着。

      “你是不是跟应染说过什么?”他问。

      “说什么?”吴勤芳表情自然。

      “你是不是跟她提过万怡?”他认真地问道。

      “你怎么这么问?”吴勤芳皱眉,“你跟她还有联系?”

      “我问你,是不是跟应染提过万怡?”他有些不耐烦。

      “我跟她提小怡做什么?”吴勤芳眼神闪烁。

      “你肯定提过,”他说,“要不然她不可能会说出我适合万怡那样的女人,这种话来。”

      吴勤芳的表情变得很不自然,“你见过她了?”

      “这么说你真的提过?”他问。

      吴勤芳没有说话,一副心虚的样子。这个儿子成熟的太早,在家里,似乎他才是掌控全局的人。

      见她不说话,郝云奇心里已有了答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妈,你凭什么这样做?”他握紧了拳头。

      “我都是为你好。”她委屈,却依旧骄傲。

      “为我好不是应该成全我和她吗?”他问,“为什么要暗地里破坏?”

      “我跟你说了很多次,她不适合你。你看,最后还不是跟你分手了?”她说。

      “妈,”他朝她靠近了些,“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可你知不知道,对我来说支持我的决定才是让我最开心的事。我不止一次地跟你说,请你放弃那些偏见,好好跟应染接触一下,你就会知道,她真的是个很简单的女孩。和她在一起,我很快乐。”

      “我真不知道,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吴勤芳说,“以前你不是也赞同妈的看法,说找个圈外的就好吗?所以我才一直给你找人相亲。怎么遇到她以后,你就完全变了?”

      “那是因为在遇到她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说。

      “对于感情,我从没想过自己想要什么样的,过怎样的生活。但是遇到她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很简单,就只要每天能看到她就行了。”他说着低下了头,“可是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我把一切想得太简单,我以为只要我够用心,给她足够的信任和关爱,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可我没想到,即使我不在乎,她也还是逃不脱那些世俗的看法。”

      眼泪,不由自主从他眼眶溢出,“妈,你知道吗?她真的很胆小,她怕我承受不了外界的那些流言蜚语,一次又一次地想从我身边逃脱。我好不容易把她抓了回来,让她相信我可以,可以完全不在乎那些人和事。可她又被一重又一重的打击给吓怕了。”他的声音在颤抖,手也在颤抖,“也许,也许这一次,我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妈,你知道我这些日子以来,有多痛苦吗?我忘不掉她...”他说着,用手臂盖住了自己的头。

      吴勤芳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她面前哭得浑身颤抖,泣不成声,心疼不已。她起身,上前抱住他,轻柔抚摸着他的头,“儿子,我就是怕你这样,我就是怕你受伤啊。你的感情经历真的太少,一旦爱上一个人,就很难抽离。娱乐圈的女人,都太复杂,她们不适合你。”

      自此以后,吴勤芳就再也没给他安排过相亲。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他心里有个人,始终无法抹去,即使她给他安排再好的女孩,也是徒劳。

      记忆戛然而止,他低头从电脑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只方形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块手表。

      黑色皮质的表带,简洁大方的白色酒桶型复古表体,除了略显夸张的数字标识,没有任何奢华的装饰。把手表取出,反过来,只见裱褙右下角刻着H love Y字样。

      这是应染送他的那块手表,他从未戴过,依旧崭新,只是偶尔拿出来看看。

      轻轻摩挲刻字,他又把手表放了回去,精心保存。

      最后的别离,她给他留了纪念品,他却不舍得拿出来,始终藏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应染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就是觉得难受,很难受。

      她很少喝醉,因为怕自己酒后失态,毕竟以前就出过她喝醉以后被拍到丑态的八卦新闻。

      冲到厕所,吐了个痛快,她趴在马桶边,胡乱地抹着脸。

      还好今天吃的东西不多,吐出来的几乎都是液体,否则这会脸上一定很不好看。

      眼睛酸胀,估计哭了很久,已经红肿了。她为什么会哭?究竟哭的是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希望当时的自己不要太狼狈,不要...被他看到就好。

      简单清洗了一下,她吃力地回到房间,拨通了林婉舒的号码,却迟迟没有人接。

      回想起离开前,他面无表情转身的背影,心中酸涩,却聊以安慰。他应该,没有看到吧。

      躺到床上,她看着天花板愣愣出神。

      这样漆黑的夜里,躺在曾跟他一起躺过的床上,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转身,靠在大大的枕头上,隐约还能想起他翻身时压过来的手臂。

      他总喜欢搂着她睡觉,头贴着她长发,呼吸在她耳边吐纳。肌肤相亲,温暖结实,似乎整颗心都被人捧在手里,安稳惬意。

      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留在这房间里的气息,她闭上眼,想象着他在身边。却突然回想起那天他在床边的质问,“应染,我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理由,又是谁,什么事动摇了你,你都不该擅做主张把孩子给打了,那是我的,我和你两个人的,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可我已经做了,孩子已经没了。”

      她捂着肚子,时隔这么久,似乎还能感受到手术棒在肚子里搅动时的疼痛。

      她对麻药有抗药性,即使用了最好的进口货,也还是能隐约感受到医疗器材的存在。

      半小时不到的手术,她却觉得像是过了好几个小时。

      然而折磨她的,并不是手术台上的冰冷,而是做完手术,腹中空空的失落感。

      孩子没了,最痛苦的,还是她。

      曾不止一次幻想自己和他组成了家庭,其乐融融的样子。

      生一男一女,第一胎最好是个儿子,这样就能让他做个绅士,从小保护妹妹。

      一家人偶尔在庭院烧烤,她给他递材料,哥哥喂妹妹吃东西。

      多么美好的景象。

      可是,一切都没了,从她决定把孩子打掉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切就成了泡影,成了她最深的梦魇。

      “小乖,我肚子痛。”她抱着被子,眼泪又不自觉地掉落了下来。

      第二天从手机闹钟的嘈杂声中醒来,应染才忽然想起,和方子倩约好了要见面,在两个人在横店合开的那家咖啡馆里。

      这一年,咖啡馆基本都是方子倩在打理,她很不爽。明明当初说好是两个人一起的,结果只她一个人在管,应染完全就是甩手掌柜。忙里忙外,要不是猴子偶尔过来帮忙看看,基本这店就废了。因为她本来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下午三点,踏着阳光,应染裹着她那件宽大的外套走进了店里。原木的家具,墙上装饰着各种手绘画框,随处可见的干花散发着淡淡清香。

      靠墙的一面,整墙的书柜,零零散散摆着不少的书籍,没有摆满,却让人看起来很舒服,惬意。

      迎面走来一个女孩,穿着清爽的白衬衫,小A裙,围着简单合身的围裙,“你好,请问几位?”

      她拉下墨镜,看着这女孩的眼睛,问,“方子倩在哪?”

      女孩盯着她眼睛看了一会,突然退后一步问,“你是应染?”

      店里人不多,但她的声音却不小,这一喊,大家齐齐向她看来。

      她尴尬地推上墨镜,凑上前说,“你不要大喊大叫的,吓到客人。”

      女孩打量着周围,急忙捂住嘴,轻声说,“哦哦,对不起。老板在后面的办公室等你。”

      她点着头,拍了拍女孩肩膀,“淡定。”

      取下墨镜,她走进了后面隐蔽的办公室,推门而入,只见方子倩正躺在老板椅上修着指甲。

      “哟,小日子不错呀。”她说着,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方子倩一见是应染,扑上来就是一顿打,“你终于知道死回来啦?”说得像个怨妇。

      “哎哟哟,疼。”她躲闪着,“你就这么想我啊?”她笑着说。

      方子倩白了她一眼,在她身旁坐下,“你去法国这么久,什么消息都不回,难得回来也匆匆来匆匆去的。我是真的不会做生意,这店客人又总来得不多,几乎每天都在烧钱,真是要急死了。”

      应染笑着理了理压皱的衣服,“开店嘛,刚开始总是这样的。”

      “我不懂啊,你都不知道我多急。”方子倩说。

      “听说猴子经常来啊。”应染抬头问。

      方子倩点头,“来拍戏,有时候会过来看看。我有时候忙,根本顾不上这边,两三个月的都没空来看一看,他就帮我过来照应一下。”

      “李姐呢?”应染问。李姐是应染拍戏时候认识的横店当地人,人很好,热心,办事周到。所以当初开店时候,就商量好了让李姐做店长。

      “李姐也没什么经验,很多事拿不定主意还是要来问我。但是开了这么久,大概的事情也都了解了,所以我现在比较安心。”方子倩说。

      “那你这么急着找我来?”应染靠在沙发上问。

      “你当了那么久甩手掌柜,也该看看自己店什么样吧?”方子倩推着她问。

      应染调笑着说,“有你在,我放心呀。”

      方子倩虽然面上还是气呼呼的,但心里却是一乐。

      “哎,”应染问,“你觉得猴子怎么样啊?”

      方子倩揉着鼻子,“挺好的。”

      应染嘻嘻笑着,“好就行,你知道好就行。”

      方子倩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应染拿上墨镜,“他在横店吗?我找他玩去。”

      方子倩急忙回身拿包,“一起,一起去。”

      应染勾上她肩膀,“好嘞,会情郎去咯。”

      方子倩脸上一红,推着她说,“胡说八道什么呢?”

      应染咧嘴笑着,“我说我是你情郎啊,你想哪去了?”

      方子倩嘟起了嘴,“谁,谁乱想了?”

      “哦?”应染打量着她的眼睛,“嘻嘻,你没乱想,我乱想,总行了吧。”

      猴子的新剧是部民国剧,看他穿着军装直挺挺站在校场,特别的帅气。

      应染看了看身旁的方子倩,只见她一双圆圆的眼睛散发着光亮,直勾勾看着猴子,眨也不眨的。

      撑头,她戳了戳方子倩,“喂,喂,流口水了。”

      方子倩急忙去捂嘴,却发现被她调戏了,看着她一脸坏笑,说,“讨厌。”

      应染抬起另一只手搭在围栏上,有些不耐烦,“还要多久啊,他们怎么还没拍完?”

      正说着,猴子那边却好了。

      “应染,你怎么来了?”猴子跑过来问。

      应染直起身,“我不能来吗?”她打量着方子倩,“不欢迎啊?”

      猴子嘿嘿一笑,“哪啊,你难得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他说着翻身越过了围栏,双腿笔直,犹如体操队员一般。

      “哎哟,猴子,技术不错啊。”应染调侃着。

      方子倩双手搭在包包上,和应染并排站着,只是看着他笑,也不说话。

      猴子双手撑腰,“最近健身教练让我尝试练的,还不错吧?”他爽朗地声音让人听了心里就犹如阳光照耀一般的温暖。

      “不错不错。”应染说着,勾搭上了方子倩。

      “对了,”猴子突然抓了抓额头,“小乖刚才发微信来说,会过来找我。”

      应染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

      方子倩却没有发现,问着,“他来干嘛?”

      “前段时间跟我借了本书去看,说好来还我。”他说着,眼睛朝她们身后看去。

      “这么巧?”方子倩转头看向应染。

      应染收回搭在方子倩肩上的手,不知该怎么摆放,袖口微卷,她拉了拉,有些局促的样子。

      “是挺巧的。”猴子的笑容有些尴尬,因为她们身后,郝云奇已经来了。

      他无声走来,很远就看到了她,脚步在不远处停顿了下,手中的书被他捏得有些紧。

      她搭在方子倩肩上的手臂渐渐下滑,动作缓慢而无力,看得出来是因为被什么事给影响了,所以变得很不自在。

      不是什么事,而是什么人吧?比如说,他。

      抬脚,他朝猴子走去,从她身旁绕过,隔着窄窄的距离,面无表情,装作没看见她的样子。

      “还你。”他把书递给猴子,说。

      “哦。”猴子接过书,抬眸看了应染一眼,没敢言语。

      她的脸色,很难看。

      “小...小乖。”方子倩打着招呼,却也是尴尬的语气。

      “恩,好久不见,倩倩。”他的眼眸从她身上淡淡扫过,停留在方子倩视线里,浅浅一笑,带着礼貌。

      应染别过头,把脸埋在了方子倩的颈窝里,不敢看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自从上次以后,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我们,我们先走了。”方子倩指了指身后说。

      她点着头附和,“还有事。”随口说着谎话。

      他却落落大方,“约了人吃晚饭,先走了。”他说着,拍了拍猴子肩膀。

      “哦,好。”猴子回应着,无奈地摆了摆手。

      他抬脚离去,侧身从应染身旁走过,和来时一样显得那样刻意,完全不像他,自己却毫无察觉。

      过了好一会,直到看到他走远,应染说,“我...我也走了。”她说着转过头来,抬眸看了猴子一眼。

      方子倩搂着她的手,想要一起走,却被她拉住了,“刚才带来的点心你还没给猴子呢,急什么,吃完了再走。”

      “可是...”方子倩看着她犹豫着。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还怕我走丢不成啊?”她摸了摸方子倩的脸,安慰地说。

      和二人道了别,应染这才独自出了景区。

      这个季节,横店的游客并不是很多,又是工作日,三三两两,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到她。

      从古镇区走过,踏着坑坑洼洼的石板路,她看着脚下一块块老旧的砖,一步步踏在砖块上玩着。

      走过小桥,桥下映出她身影,她探头看了看,才又继续前行。

      略显狭窄的古巷,一棵大树屹立在墙角路边,她拍了拍树干,居然是假的。

      走到后面员工停车场,熟识的司机已经等着车上,见她过来,下车给她开了门。

      坐上车,她抬头看了看停车场边的回廊,百无聊赖地打开了手机,低头玩了起来。

      看着她的车子开走,郝云奇才从回廊里走了出来。

      他的确约了人,却不是吃晚饭。只是不想让她太过尴尬,一副恨不得找洞钻的样子,让他看了心里不是滋味。

      在外面遇到个熟人,两个人抽了根烟,聊了会,就看见她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步履缓慢随意的样子。

      很久没见她显露出活泼爱玩的一面,印象里初见她时可爱的模样,似乎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

      再看到她那副天真少女的性情,居然觉得安心。

      她始终没有改变,还是以前的模样,像个孩子,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娱自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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