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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一世(5) ...

  •   “……”斛律铖想亲近景姒,但显然,小太子对这个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孩不感冒,斜飞入鬓的细眉微微蹙起,一副被冒犯的模样。
      无奈之下,斛律铖只好后退几步,一双眼睛却始终定格在景姒身上,没有移开分毫。
      莫名,对于太过执着的人,景姒有些头疼。他直视着斛律铖,尽量放慢了语速,“那个镯子,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它是五公主的,我让人送回去了。”
      “你身上还湿着,快回去换身干衣服吧。”斛律铖从池塘里爬出来,还未来得及换衣服,便一路跟过来了,衣袍低端还沾着些从池塘底部带起的淤泥,很是狼狈。
      斛律铖虽然体格强健,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先前未在意,经景姒提醒,他浑身一激灵,突然感受到了春日未散的料峭寒意。
      “那,我下次,换个东西送你。”不愿意就这样回去,斛律铖抱紧怀里的暖炉,固执地问,“你,想要什么?”

      景姒被他直直的眼光看着,心里涌起一种陌生而又复杂的情绪,但这情绪只维持了不到一秒。下一秒,景姒想的是——他是大雍太子,“想要什么”这样的问题拿来问他,显得愚蠢了些。
      他摇摇头,眸子里带着不自知的笑意,“我什么也不想要。白蘅,送他出去。”
      一直静站在一旁的白蘅走上前来,“公子,这边请。”
      斛律铖不动,看着景姒,景姒也还看着他,“那你以后,若是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一定,亲手送到你手里。”
      说完又信誓旦旦地补充一句,“我叫,斛律铖。”

      听见这样天真的承诺,景姒笑了,温润的笑里有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真实,熠熠生辉。他看着斛律铖认真的眼神,说,“好啊。”
      白蘅又重复了一遍,“公子,请。”
      斛律铖又看了景姒一眼,说“我走了”,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白蘅将斛律铖送到东宫门口,叫了一个下等宫女将他带回住处,便折身往回赶。
      在一处走廊上,遇到了眼睛哭红的青梧。
      看见是她,青梧不肯示弱地瞪了一眼,“看什么看!”
      白蘅收回视线,与她擦肩而过,往太子寝宫的方向走,却突然被青梧叫住了,“——喂!”
      白蘅顿住脚步,回头,大概是很少在旁人面前低三下四的原因,她语气别扭,“好好照顾太子,否则就算你是我的师、师妹,我也饶不了你。”
      等她说完,白蘅脸色未变分毫,一言不发,确定她没什么想说的了之后,便重新抬步,打算离开。
      “哼,小人得志!”这冷淡的反应,看在青梧眼中,显然就是一朝得势便尾巴翘上天的真实写照,嘴上抱怨起来,“等回到医仙谷,我定要在师父面前告你一状!”
      白蘅却好似什么也没听到,脚步不停地走出了长廊。

      太和殿,刚议完事的内阁大臣们鱼贯而出,他们每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阴沉。
      景瑋坐在纯金打造的龙椅上,单手撑着下巴,与景姒有几分相似的眸子微垂着,遮住了里面的森然冷意。
      总管太监奉茶,语带安抚道,“陛下,太子之位的归属已是既定事实,您不要太过担忧,气坏了身体,殿下还要为您担心。”
      从小伺候在景瑋身边的大总管又怎会不知道,二皇子景姒就是陛下的逆鳞,旁人看上一眼,景瑋都是要暴躁的。
      景瑋接过茶,抿了一口,突然笑了下,“他们说姒儿名不正言不顺?”
      “——砰”的一声,景瑋把茶杯砸到面前的桌案上,“那些个不知父姓的野种,连姒儿的东西都敢觊觎!”
      景瑋身边不喜多人伺候,是以此时的太和殿中,只有他与太监总管两人。
      饶是如此,深宫隐秘骤然被皇帝一语道破,总管也还是煞白了脸色,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陛下,这话以后万不可再说!”
      景瑋觑他一眼,看他满头都是冷汗的可怜模样,不甚在意地撇撇嘴角,“起来吧,朕以后注意些便是。”
      总管这才擦擦汗水,哆嗦着身子站起来。

      景瑋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
      “陛下,可要用晚膳了?”
      “嗯,摆驾东宫,朕要与姒儿一起用膳。”
      皇帝的车驾浩荡停在东宫门前时,血红的暮色淡去,天空逐渐被墨色渲染。
      看着天色,景瑋心中暗暗着急,今日那些内阁大臣们拖得久了些,错过了晚膳的时辰,也不知小家伙有没有好好吃饭。
      正这么想着,一个火红的身形从殿内冲出来,直直撞进景瑋怀里,被父皇冷落了好几天的小太子抱住景瑋的大腿,语带委屈,“父皇。”
      由于生性上的矜持,软软叫一声父皇已经是他的极限,其余更多撒娇的话,他就说不出来了,只抱着景瑋的腿不肯撒手。
      景瑋心疼得不行,弯腰将他抱起,亲了亲他软软的脸颊,“姒儿,怎么了?”
      景姒摇摇头,浓密的睫毛眨了眨,“想父皇了。”
      景姒从未见过自己的母妃,但景瑋待他是真好,是以也没觉得有什么可遗憾的。这几日朝堂不安宁,地方上又闹了灾荒,景瑋连续几晚都是睡在御书房,今日午时才抽出空来看他一眼。
      但当时景姒睡着了,根本不知道他来过。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好几日没见到自家父皇了。景瑋虽然没来,珠玉重宝依旧每日流水一般地涌进东宫,但那些东西在景姒看来都是死物,还比不上景瑋陪他吃一顿饭。
      听着自家皇儿委屈的软声,景瑋又心疼又新奇。
      心疼的是这几日忙着处理政务忽略了他,新奇的是这早熟的小太子又露出了久违的撒娇神态。
      俊郎的脸上勾起一个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笑,景瑋让景姒坐在他胳膊上,抱着他走进宫门,嘴上忍不住说话逗他,语含戏谑,“父皇今日午时来看过你,只是你当时睡着了,趴在桂树下的石桌上,睡得像头小猪。”
      景姒再怎么早熟,到底也还是孩子心性,听见父皇说自己像小猪,当即就不高兴了,扭着身子,不让他抱,“父皇抱着一头小猪,多有损威仪啊,哼,还是放儿臣下来吧。”
      景瑋哈哈笑了几声,听见这笑声,景姒的小脸越发阴沉。他感到脸颊被轻轻捏了捏,对外无所不能的年轻帝王向他温声屈服,“父皇错了好不好?姒儿别生气。”
      景姒心里哼了一声,理智不愿意这般轻易原谅他,但嘴上却很诚实,“父皇下次不准再这样了。”
      普天之下,胆敢对一国之君说“不准”的,恐怕也就只有他了。

      景瑋却不以为忤,无奈地应了。
      进了里面,满桌的饭菜还未动一口。景瑋不陪着,景姒的胃口越来越差,往往要宫人催问几次,才下令开膳。是以虽然已经过了晚膳时间,但这满目却才刚刚上桌。
      父子二人便相邻而坐,美美地用了一餐。
      用完晚膳,按照惯例,景瑋是必定会歇在东宫的,一众宫人便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洗漱事宜。
      洗漱完毕之后,景姒窝在景瑋怀里,微微蜷缩着身子,一双大眼睛期待地看着景瑋。

      景姒睡眠不佳,为了哄他睡觉,景瑋便无师自通地讲起了睡前故事。这也是景姒每日期待的活动之一。
      景瑋抚摸着他的头顶,思索了一下,问景姒,“上次讲到哪儿了?”
      景姒可记得牢牢的,“讲到不受宠的皇子被皇兄陷害,却趁机假死,逃出宫外了。”
      景瑋点点头,微垂眼眸,“那皇子身上中了毒,根本跑不远,他昏倒在皇城的护城河边上,心里想着,这次肯定完了。”
      形状优美的红唇弯弯,景瑋眸中似有追忆:“却没想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到了一处陌生的山谷,谷里种满了奇花异草,到处弥漫着草药香……”
      温润的叙述声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到最后,彻底消失了。
      夜风吹起低垂的床幔一角,俊美的皇帝抱着幼小的太子,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已经沉入了梦乡,睡得香甜。
      白蘅乜了一眼,起身去把木窗关上,又走到明亮的宫灯前,一盏盏吹灭了,只留下外间的几盏,
      在床幔上投影出微弱的亮光。

      这边清梦平静,而皇宫的另一边,却正上演着一场母子对质的大戏。
      景匿抓着一个太监细弱的手腕,直接将他掼倒在地,太监的额头磕到硬地板上,登时便见了血,叫都没能叫出一声,便昏死过去。
      这太监的模样实在是凄惨,浑身的衣物都被鞭子抽烂了,布料碎片挂在那里,暗绿色的宫服侵染了一层又一层的鲜血,结了血痂,成了暗红色,触目惊心。
      还坐在铜镜前梳妆的柳婕妤吓得浑身发抖,她看着面色阴沉的景匿,眼里是止不住的恐惧,嘴上却还是强颜欢笑,“皇儿,你这是做什么?”
      景匿冷笑一声,丢出一个银色瓶子,他气力超乎常人,瓶子砸到地上,瞬间便四分五裂,露出里面颜色诡异的药粉来。
      他看着目光闪躲的柳婕妤,薄唇轻启,每一个字都仿佛带有咬牙切齿的意味,“你给我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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