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垚尘

35、起因

　　晚上，秦守业特意提前下班，早早地回了家。

　　素云正坐在炕上陪秋秋玩，秦守业走过去，挨着素云的身边坐了。

　　“你吃饭了吗？”秦守业问素云。

　　素云看都没看秦守业，淡淡地回道：“还没做呢。”

　　秦守业伸手接过了孩子，轻声对素云说：“那正好，我从饭店里包了一些菜回来，你趁热去吃吧。”

　　一般来说，饭店给顾客上菜的分量没有标准值，多一点少一点都没所谓的。所以，厨师在菜出锅后，会根据盘子的大小或者以往的分量调整一下，这样一来，有些菜就会多出来，留给饭店的员工吃。

　　而且，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厨师是不会让某盘菜的分量太过多的，因为如果这样做的话，等到顾客下次来，发现没有上回给的多，可能会觉得饭店在暗中减量了，心里就会对饭店有意见。

　　素云拢了拢头发，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我不饿。”

　　说着，就站了起来，准备把秦守业带回来的饭菜收起来。

　　秦守业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素云的袖子，颇有几分低声下气地对素云说：“你还生我的气呢？我这人就这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快别生气了，快别生气了。”

　　素云轻轻地抽出衣袖，转头看向秦守业，脸上终于带了几分委屈：“那你不能忍着点？我是谁啊？我是你媳妇！你在发脾气的时候就不能想想我的感受吗？我就那么活该受你的气？”

　　秦守业低着头不说话。

　　素云叹了一口气，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秦守业的这个毛病犯了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的脾气急，有的时候心里一着急，嘴上就容易说混话，伤了人还不自知。

　　虽说素云的脾气好，性格温和，可是，任谁总是平白无故被训斥，也不会喜欢的吧？

　　素云的胸口有些堵，因为这个，她中午就没吃饭，到现在都没有什么胃口。

　　老话都说，生气的时候不能吃饭，对身体不好。关键不是能不能吃，而是想不想吃的问题。

　　秦守业抱着孩子逗弄了半天，一边逗孩子，一边觑着素云的脸色。

　　素云侧躺在炕上，似乎睡着了。

　　秋秋被秦守业逗得“咯咯”笑，秦守业就和她说话：“闺女，你妈真小气，还在生爸的气呢……你可不要和她似的，一点小事就抓住不放……闺女，你饿不饿啊？叫你妈起来吃点饭吧，你不饿她该饿了……”

　　秦守业絮絮叨叨地和闺女说了半天话，秋秋哪里听得懂，听了一会儿就懒得听了，扭着身子四处张望，看样子是想让妈妈来抱了。

　　素云闭着眼睛，听秦守业和闺女说话，句句都听得清楚，听着听着，她心里的火气就消散了大半。

　　其实，素云也不想揪着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和秦守业一直闹，可是，中午她明明都已经哭了，秦守业不但没有上前安慰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有点嫌弃她矫情，小题大做。

　　这让素云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她嫁给秦守业，不图他的钱，也不图他的地，更不图他的房子-----因为他都没有。她就图秦守业对自己好，可是瞧瞧，他们结婚才刚刚两年而已，他就开始变得不耐烦了。

　　素云觉得自己处处心疼秦守业，宁可委屈自己也要让他开心，而秦守业却好像并不十分珍惜自己的这份付出，有时候甚至觉得她的温顺和温柔是理所应当的。

　　这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理所应当呢？人心都是换来的，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对我不好，我为什么还要对你好呢？

　　素云想着想着，心里又酸又难过，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好几转，几乎又要落下来了。

　　这时，她觉得身后有人靠近她，然后，她的腰被人从后面拥住。

　　“媳妇，”是秦守业抱着秋秋过来了，“起来吃点饭吧，别把你饿坏了。”

　　声音再也没有了中午时的冰冷和怒气，似乎有些可怜兮兮，又有些低声下气。

　　素云抹了下脸，回头看向秦守业。

　　秋秋躺在两人中间，看到妈妈回头之后，立刻两手抱住了素云，嘴里咿咿呀呀地，已经能听清楚“妈妈”两个字了。

　　素云回抱住女儿，就在这个时候，秦守业伸手将女儿和素云一起抱住：“别生气了，我下次不对你发脾气了。”

　　素云瞪了他一眼：“我不信！”

　　秦守业见素云终于搭理自己了，咧嘴一笑：“我自己也不信。”

　　这句话倒是把素云气笑了：“你啊，不是不说你，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吗？我每天在家带孩子，又要干活，我也很累的。可是，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吗？忙忙碌碌的，为了生存，为了赚钱，为了养家糊口，谁都不容易。我嫁给你，为的是舒心过日子，不是为了别的。你明白吗？”

　　素云说的话有些零散，东一句西一句的，她自己也不十分确定自己想要表达什么，可是，秦守业却听懂了。

　　“我明白，我明白。这次确实是我不对，你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走吧，起来吃点饭，我今天特地跟老丁说，有好菜给我留点。这不，他给我留了好几块排骨，特别香，是你最喜欢吃的！”

　　素云一开始还能板着脸，后来，秦守业直接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搂着她，推着她，她这气也就生不下去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你下次不会再随便对我发脾气了！”素云郑重地对秦守业说。

　　“嗯，嗯，是我说的。行了，快来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气消了，肚子果然饿了起来，素云抱着女儿坐在桌子旁，秦守业则去厨房把饭菜热了一遍，然后才端上来。

　　秦守业总共带回来三样菜，每种的分量都不算多，毕竟是大厨偷偷匀出来的，和饭店里正常一盘菜的分量没法比。

　　不过，这些足够素云吃了。素云吃了一大碗米饭，把这些菜吃得干干净净。

　　“老丁的手艺真好，排骨好吃！”素云对秦守业说。

　　“我也会做。”秦守业在一旁哼哼道。

　　素云就笑了：“你会做吗？那下次你去当大厨好了。”

　　这本来是一句玩笑话，秦守业却突然沉默下来。

　　素云也没在意，吃完饭，她把碗筷洗好，然后简单地给自己和孩子洗漱了一下，就上床睡觉了。

　　在黑暗中，秦守业突然对素云说：“我不想跟大哥干了。”

　　素云已经迷糊地要睡着了，听到秦守业在说话，她猛地醒了过来。

　　她最近睡眠极轻，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完全被秋秋训练出来了。

　　“你说什么？”素云有些沙哑地问他。

　　秦守业叹了一口气，想说又没有继续说，只是拍了拍素云的肩膀：“没什么，我说我也困了。睡吧。”

　　素云本来就不算太清醒，嘴巴也有些懒，不太想说话，所以，在秦守业也不说话了之后，她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秦守业却并没有像他说得那样睡着了。

　　他静静地盯着黑乎乎的房顶，想了一阵子心事，一直都没有睡着。

　　后来，他还给秋秋换了一回尿布，轻手轻脚地，没有惊动素云。

　　------------------------------------------------

　　这天，饭店已经打烊了，秦守业回家走到一半路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在自己走之前，似乎没有关厨房的灯。

　　饭店里用电属于商业用电，比居民用电贵很多，这灯要是开一个晚上的话，得浪费不少电费。所以，他决定返回饭店去关灯。

　　不大一会儿，他就来到了饭店门口。

　　街上的路灯昏昏暗暗，秦守业就着路灯微弱的光亮，拿出钥匙准备开锁。

　　谁知道，那锁只是挂在门上装个样子，实际上并没有锁上，从外面看，倒看不出来。

　　秦守业吃了一惊。

　　他竟然连门都没有锁！幸好他又返回来了。

　　走进室内后，果然厨房的位置正亮着，他确实忘记关灯了。秦守业惩罚性地拍拍自己的脑袋，他实在是太大意粗心了。

　　进了厨房，关好灯，就在秦守业准备离开时，他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楼上都是雅间，另外还有一间很小的储藏室，里面放着一张铁床，有时候秦守业中午会去里面躺一会儿，休息一下。

　　这么晚了，谁在楼上？

　　秦守业抬起脚，刚想上楼去看看，突然，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

　　“快点脱衣服，别躲了啊！”

　　秦守业的脚步登时愣在原地。

　　“你每次都这么猴急！别人刚走就把我拉过来，你也不怕被人家发现！”一个女声娇笑着说道。

　　“哈哈哈，发现就发现呗，我怕什么？谁都不是傻子，看见了又怎么样？他还敢往外给我嚷嚷吗？”

　　女人又低声说了什么，秦守业没有听清楚。

　　然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又传来，紧接着，是一阵女人的娇声呻、吟。

　　秦守业再也听不下去，悄悄地走下楼梯，静静地走出饭店，关上了门，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回来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