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结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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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守业和素云在春忙种过地之后，悄悄地结婚了。
为什么说悄悄呢？因为，两个人没有摆酒席，没有请亲戚朋友，而是美其名曰“旅游结婚”，拎着小包包去避暑山庄、故宫里玩了一趟，回来就成两口子一家人了。
“旅游结婚”，听上去蛮像后世有钱人结婚后去度蜜月似的，实际上，还不是因为秦守业囊中羞涩，请不起客，操办不起婚事吗？
虽说县城里富裕的人不多，但是，像秦守业这种穷得叮当响，还没有父母帮忙操持的人，确实不多。最起码，结婚也得请请客，顺便告诉旁人，以后你们俩人就是合法夫妻了吧？
秦守业偏偏就真拿不出来一毛钱来。他去年做工分得的钱都拿去还盖房子借的债了，就这样，他还欠了大队不少钱呢。
张金枝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有也没用呀，素云乐意，素云喜欢，秦守业两手空空她也要嫁给他。
就这样，秦守业又从大队借了一百块钱，和素云坐上火车，第一站奔着避暑山庄去了。
车费不便宜，两个人加在一起七块钱，素云心疼钱，想坐汽车，但是，汽车站里发往热河的车很少，两个人谁都没有手表，万一错过车次，就得再等一天。
贵点就贵点，反正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素云这样安慰自己。
素云还是第一次坐火车，两个人没有买到连在一起的座位，素云自己一个人坐在靠窗子处，看着周围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心里别提多害怕了。
不管她多么早熟，如今的她，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十九岁女孩而已。
秦守业在外面一贯的表情严肃，他坐在素云斜对面靠过道的位置，背对着素云，素云偷偷地看他不下十多次了，秦守业一次都没有看过素云，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就跟执行什么重大任务似的。
秦守业一直想去当兵，但是他家里太穷，更没有门路，所以一直都没能入伍，只在大队里当了一个民兵。
但是，秦守业私底下很是模仿军人的做派，平时站得都比别人直，这让他原本不高的个子都显得高大起来了。
车开动没多久，列车员推着小车过来了：“花生瓜子橘子汁，鸡蛋盒饭方便面~”
素云没见过这种场面，回头张望着。
列车员穿着制服，一边吆喝，一边给买东西的人拿货找钱。
素云咽了下口水。
早上出门，她只吃了一碗小米粥，就着点咸菜，因为怕买不到票误了车，两个人早早地就到火车站排队等着来了，在上了几次厕所之后，小米粥早就变成农家肥了。
素云估计秦守业可能连早饭都没吃。
列车员很快推着车来到素云的身边。
“花生瓜子橘子汁，鸡蛋盒饭方便面~”
“我要一瓶橘子汁！”
“同志，我要一小袋瓜子，多少钱？”
“同志，盒饭是怎么卖的？”素云捏着手上的布袋，鼓起勇气问列车员。
列车员并没有因为素云穿得寒酸而爱答不理，她对素云笑得很友好：“一块五一份，带饭盒的两块。”
这会儿的盒饭都是得自己带餐具打饭，也有用铁饭盒装好的，不像后来都用一次性餐盒，但是现成的盒饭贵五毛钱不说，还要额外收五毛钱押金。
一份盒饭的饭和菜的份量都不少，虽然在火车上卖的价格非常贵，不过，基本上坐车的人都会买，哪怕不饿就当吃个新鲜也会买一份尝尝。
素云出门的时候，张金枝给了她五十块钱，既是路费，也算是嫁妆。
都说穷家富路，这一份盒饭就抵上素云一天赚的工资了。
“那我买一份带盒儿的。”
“好嘞……给您，吃完就放一边，一会儿有人来收饭盒，再把押金找给您。”
列车员把盒饭递给素云，又给她一双筷子，找完钱就推着车往前走去。
车上的人多却不拥挤，餐车走得很轻松，等到餐车走了之后，素云腼腆地和身边的人说：“麻烦您让一让，我出去一下。”
素云身旁坐着的是老两口，两人刚才也买了两份盒饭，正准备吃饭呢，看到素云端着盒饭要出去，赶忙给她让开。
素云抱着盒饭，快步走到秦守业的身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秦守业的肩膀：“我给你买了一份盒饭，你快趁热吃吧。”
秦守业很自然地接过去，却也不忘问素云：“你有吗？”
“我不饿，我早上吃饱了才出门的，就给你买了一份。”素云撒谎道。
秦守业这个憨货，竟然相信了：“哦，那我自己吃了。”
“嗯，快吃吧。”素云仍旧笑得甜甜的。
“你快回去你那儿坐好，车不稳，别摔着你了。”秦守业收下饭盒后，就赶她回去。
一旁坐着的有个当兵的见状，主动站起来：“要不，我和这个妹子换个座位吧？你们两个一起的坐一块儿方便，妹子，你坐在哪儿？”
素云心里高兴，回手指着自己的座位：“在那边，谢谢解放军啊！”
“不用谢。”大兵从行李架上搬下行李，秦守业帮着把东西运送到素云原本坐的位置那边，将素云的布袋包拿回来递给素云。
“跟人家道谢了吗？”素云问拿着盒饭开始吃的秦守业。
“没有，你不是说过了吗？”秦守业夹起一筷子酸菜，放进嘴里。
“礼多人不怪嘛。”
素云觉得自己的胃开始叫唤了。
盒饭里有两个菜，酸菜炖粉条上铺了几片肥肉，还有一个摊鸡蛋，闻上去就觉得味道一定很好吃。
素云偷偷地咽了口吐沫，心里有些微微地委屈。
她明明也没吃饭，就是为了省钱而没有买自己的那份，但是秦守业为什么就不再让让她呢？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也没吃过火车上的盒饭吗？他自己大口大口地吃，没有惦记自己这个新婚媳妇饿不饿吗？
秦守业哪能想得到那么多啊？素云既然说不饿，那肯定就是不饿呗。
整个车厢的人都在吃饭，坐在素云对面的也是一对小夫妻，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评论。
“我妈可舍不得给我吃鸡蛋，我家的鸡蛋要留着给我爹沏鸡蛋花配红糖吃的，要不然我爹下地一天没力气干活。”
“来，都给你，我就不爱吃鸡蛋，有股腥气味儿，我吃酸菜就行。这肉要么？也给你吧。”
那男的把自己碗里好吃的几乎都挑给了他的媳妇儿。
媳妇儿哪能都吃了啊：“别给我啦，那么多我也吃不下，要不然，鸡蛋留着拿回家晚上吃吧。
“行，都听你的。”
素云看着，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这时，一双筷子伸到了素云的面前：“我吃完了，剩下的给你吃吧，不饿也尝尝。”
秦守业一手抹着嘴角的油花，一手递给素云饭盒和筷子，仍旧还是那副在外人面不苟言笑的样子。
素云低头看了看，盒饭里面的饭菜只下去了一小半，一整块鸡蛋明显地只缺了一个小角。
素云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她赶紧低下头：“你怎么就吃这么点？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到地方呢！不多吃点回头饿了怎么办？”
秦守业看到素云哭了，心里着急，但是在外人面前也不敢对素云动手动脚，只能把餐盒塞到素云的手中，右手从破行李袋里掏啊掏，掏出一条印着“农民子弟兵”的白色毛巾。
他递给素云：“擦把脸吧，别想家了啊，再说，过两天咱们就回来了。”
秦守业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不温柔，素云却觉得再没有比他更温柔的人了。
“嗯，我知道。”素云接过毛巾，低低地回答。
“快吃吧，鸡蛋炒的挺嫩的，好吃。”秦守业拿回毛巾，又塞回到行李包里。
素云想，你长这么大，吃过几回炒鸡蛋啊，就连眼前这个都没吃两口，还知道老和嫩的区别啊？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又笑眯眯的，小口小口地吃着饭。
最后，素云仍然留下了大半的鸡蛋和米饭，跟秦守业说她吃饱了吃不下了。
“哎，可别浪费了，我处理处理吧。”秦守业接过饭盒，几大口就把剩下的饭菜都解决了。
说什么怕浪费处理，明明是他之前没有吃饱。
素云的心里甜滋滋的，连之前秦守业一直不回头看她生成的那么一丝怨气都烟消云散了。
吃完饭，列车员回来收饭盒，把押金退还给素云。
“盒饭真贵，我在织布厂干一天活才一块多钱，这一份就要两块钱。”素云悄悄对秦守业抱怨。
“没事，想吃了说话，我这还有钱呢。”秦守业轻轻地捂着里面衬衣的口袋处，也小声地对素云说。
秦守业以前也同样没出过远门，最远的地方还是到乡下他的舅舅家和姨家。但是，他知道外面什么样的人都有，得小心堤防着，尤其是钱，更得贴身放好。
素云一笑：“太贵了，我可舍不得。”
秦守业知道素云比她还节俭，有时候他想给素云买点小东西，素云都会训他不会过日子。
他想，他真是找了一个会过日子的好媳妇。等将来他有钱了，他一定让素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把钱都给素云管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结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