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卓 事实背面是真相》拜金

16、——最终章

　　（16——最终章）

　　“杀我之前，能不能叫我死个明白？”

　　赵五倒在地上，他怎么也猜不透。
　　自己跟了墨将军二十余年对其动作表情说话特点揣摩的一清二楚，居然骗不过一个只和墨鸣见过一面的卓东来！？

　　本来懒得回答，但卓东来考虑了一下后还是说道：“武将出身，掌中剑痕，墨将军有，你没有。”

　　赵五哭笑不得。

　　“为何不加掩饰？在掌中加上一道痕迹对赵前辈来讲轻而易举吧……”卓东来盯着解除疑问一副任人宰割表情的赵五：“是不想，还是不能？”
　　赵五笑的很无所谓：“反正我也要死了，何必再回答你的问题？”
　　眉梢一挑，又加了句：“还是……东来，你对我个人很感兴趣？”

　　轻佻的语气，任谁听了都会生气，更何况问的对象还是个男人。
　　卓东来闻言却丝毫没有生气迹象，或者应该说——表面上丝毫没有生气迹象。
　　“我的确对前辈很感兴趣……”

　　赵五笑得实在很开心，但下一句话，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在手指上涂抹易容药膏会影响其灵活度，尤其是前辈这样【惯用暗器】的人，自然不会随意在视如生命的手上大做文章的，在下说的对吗。”

　　讲罢，卓东来一叹，似乎感到头疼：“如今，在下究竟该怎么称呼前辈？”

　　“墨老将军？”他看着对方脸上的面具，摇摇头。
　　“赵五先生？”面具中的眼睛不再无所谓，而是凝重。

　　卓东来勾起唇角，说出了，让屋里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一个名字——
　　“或者是——金五先生。”

　　赵五撕掉自己易容的面具，露出本来面目——还是赵五的脸。
　　他瞪着自己的双手：“这也是你从我掌中看到的？”

　　卓东来移开目光，本来只是试探一下，现在看来被说中了。

　　一时间屋内静悄悄，卓东来赵五均不再讲话。
　　赵五被卓东来三番两次的打击搞的说不出话。

　　卓东来只是单纯的不着急。
　　他在等一个人。
　　那个人的回归，会带来全部真相。

　　四座雕像……呃不，四位刺客站在一旁。
　　他们彻底的失败了。
　　两次！
　　希望泯灭，不奢求能活下来。
　　却也并不畏惧死亡。

　　抛弃了反抗精神和求生欲望。
　　剩下的只有一些麻木的好奇心——死前，听听到底怎么回事，也算娱乐下自己。

　　所以即使卓东来这次没再点几人哑穴，他们也不再说话。

　　他们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不会说。

　　在静默中，赵五开了口——
　　“卓先生，疯狂和死亡，你会选择哪种？”

　　卓东来眼皮都没抬。

　　似乎早已料到自己不会得到答案。
　　“如果是我自己，我会选择死亡。”赵五说道：“但，他的话，我宁可他疯狂……”

　　因为，这样至少，我还能看见他。
　　守着他。

　　说完，赵五笑了。
　　他鼓足力气使自己身体坐的端正，像个武将。
　　然后昂起头。
　　正视卓东来。

　　“卓先生，如果李探花拿剑刺你，你会怎么做？”

　　卓东来抬眼。

　　“暗道内的昨日之毒是你下的。”
　　“是我。”
　　“这只瓷瓶你认不认得？”
　　“没见过。”
　　“金柳龄只有一个比他年龄大五岁的哥哥，而赵五先生完全不像。”
　　“金柳龄可以是赵五，而赵五也会变为金柳龄。”
　　“交换名姓？”
　　“卓先生高见。”

　　沉吟下，卓东来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此三番两次置他于险地？可是恨屋及乌？”

　　这个问题，赵五没有回答。
　　不能回答，还是不愿回答？

　　卓东来也不逼问，连赵五都发觉——他今天的行事风格实在很不同以往。

　　卓东来起身，走向大门。

　　推开，清晨的阳光撒了满身。

　　随着阳光扑进来的，还有一阵风。
　　一阵温柔清新的风。

　　卓东来笑了。

　　“李前辈，酒买的可真慢。”

　　但转眼一看——
　　李寻欢手里不但没有酒，甚至连菜都没拿回来。

　　不待出言询问，却发现李寻欢正睁大眼睛对自己上下审视：“东来！你没事吧？”

　　皱眉，那神情名为——我能有什么事？
　　“哎？”某探花动作一僵。
　　目光终于注意到屋内移了位的四座雕像和正襟危坐摊在地上的赵五。

　　“原来如此……”

　　金九龄指的【可能有危险的人】，并非卓东来。

　　小李探花，关心则乱。

　　干笑两声李寻欢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卓东来也不再问，只道：“李前辈此行收获如何？”
　　李寻欢扼腕着酒的遗落，走到桌前给自己斟了杯茶：“过程清楚了，只差动机。”
　　卓东来一笑：“在下恰好相反。”

　　已知的线索可以总结出许多结论。
　　小说中所选用的，经常是最不靠谱，最能令人感到意外的。
　　能被写入小说的杀人是件大多源于现实而高于现实。
　　这样才有人看。
　　你写一个烤羊肉串的拿竹签子捅死一个白吃不给钱的，写他十万字……没人会看。

　　言归正传。

　　真相非常简单。
　　小李探花和紫气东来两人出马，它的发现是意料之中。
　　但其出现速度之快则是所有人意料之外。

　　总结归纳，齐缪不会去伪造圣旨。
　　虽为高官，但他没这本事，也没这胆量。
　　如此，伪造圣旨的定时比齐缪更高阶，胆大的上位人士。
　　他必须熟悉皇上手迹。
　　必须手下有能伪造笔迹的高手。

　　陈年圣旨上覆盖的陈年酱汁再多，它也是陈年老皇帝所写，不可亵渎！

　　有能策划这种事并付诸实施，所谋定然不小。
　　这个人的身份卓东来以查明白，正是太子。

　　加上李寻欢从金柳龄处得到的线索，事情真相近在咫尺——

　　一切发生在二十年前……

　　墨鸣领军于边关，一支威猛之师守卫着都城长安，使得外族不敢进犯。
　　他是敌寇的眼中钉，也不可避免的成为内部某些人的肉中刺。
　　比如太子。

　　一个【预备皇帝】，他想要造反的理由实在太多。
　　这里说的不是原因，因为原因是最好编排的。
　　比如太子想证明自己实力啊~太子喜欢某美女父王跟他抢啊~太子脑抽无聊啊~皇上不
　　给棒棒糖啊……太多了。

　　我们只说过程。

　　不管是直接带兵篡位还是阴谋造反抑或下毒暗杀当朝皇帝……选择有很多。
　　但每一种选择前面都有一个阻碍——兵权在握，统领千军的墨鸣。
　　有他在，太子的大计还未达成便满盘皆输。

　　所以若要篡位成功，则墨鸣必死！

　　发动党派臣子群起诬陷。
　　在皇帝面前挑拨歪曲。
　　墨鸣声名在朝中一片狼藉。
　　这时，再派遣钦差前去。
　　名为免枷押送回京。
　　却伪造圣旨，实为赐死。

　　连皇城都不让其进，直接解决！
　　众口铄金中，墨鸣“认罪伏法，自尽谢罪”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只不过执行这个任务的，偏偏是齐缪罢了。

　　猜一下，齐缪会怎么做？

　　他答应了太子，可能是为了暗道内数不清的财宝，可能是为了今后一片大好的仕途，也可能为了保自己性命。
　　作为太子少师的他，不得不前去亲手杀掉知己好友。

　　因为了解齐墨二人关系，所以太子才选择他作为钦差。
　　临行前夜，齐缪找到太子。
　　太子与其举杯推盏高谈阔论，一遍遍灌输今后富贵同享的认知，并再次叮嘱此行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齐缪醉了。

　　一个人做错事之前总要找些理由。
　　为了充实那些理由，只能贬低好友的形象。
　　曾经的快乐变得狰狞——和齐缪的表情一起。

　　他一遍遍修改着从前的记忆，突然想到了一个【万全】的方法。
　　可以确保墨鸣毫无意外的死在自己手里的方法。

　　齐缪错就错在了这里。

　　军帐之中，齐缪没有直接宣读所谓赐死的圣旨。
　　却选择了与墨鸣把酒言欢。
　　他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多饮则胃疼，脸色苍白汗流不止。
　　他更知道墨鸣知道。

　　他清楚的记得，少年时每一次犯病墨鸣都会背他慌慌张张前去寻医。

　　背着。

　　这样，就能直截了当的趁机从背后，一刀斩下。

　　他相信那时的墨鸣不会有防备。
　　他相信那时的墨鸣不会有痛苦。
　　他宁可墨鸣连是谁杀的自己都不清楚就这么死了。

　　但他错了。

　　墨鸣是看错了齐缪，但齐缪也看错了太子。

　　营中探子汇报了齐缪未宣读圣旨的“罪行”，紧接着，另一位钦差带着另一张赐死圣旨到了。

　　太子早有防备，防备齐缪背叛。
　　他做了多重保险，不仅有备用钦差，而且还在齐墨二人的酒中下了剂量不小的【昨日】。
　　原本就是两败俱伤的棋局。
　　原本便没打算让齐缪活着。

　　可笑的是，这时的齐缪正捂着肚子满脸冷汗的翻滚在地，脑中一片混乱。
　　墨鸣的确慌张，但并没如齐缪设想那样背上自己……
　　因为他们都中了【昨日】。

　　兵士回报说又有一位钦差驾到，墨鸣朦朦胧胧迷迷糊糊出去迎接。

　　回来时，齐缪已死。

　　至于赵五等亲信是如何奋力把中了毒脑袋已成浆糊的墨鸣救出大营，就不是重点了。

　　如今二十年过去，太子派的探子不时还会来“清理现场”，虽有金柳龄奋不顾身的守卫，齐府的颓败已成定局，不能更改。

　　这便是真相。

　　卓东来叹了口气，赵五不择手段隐瞒线索——宁可选择让墨鸣相信自己杀了对自己“真诚以待”的齐缪而发疯，也不愿令其知道被好友背叛选择自尽。

　　但是，墨鸣真的“一无所知”吗？那他为何会在和李寻欢第一次见面前念着那句只出现在齐府暗道内的诗句？
　　齐墨二人多年不见，何况齐缪更不会领着铮铮铁骨的墨鸣参观自己并不清白的小金库。
　　齐府中未必没有墨鸣的人。

　　墨鸣猜到了，却不愿相信。
　　所以寄望李卓二人。

　　孰对孰错，谁有资格去说？

　　“李前辈，我们离开吧。”扫了演屋内解了穴道却被震撼的不能动弹的四个太子刺客，和泪流满面的不知何时已经回来的金柳龄，还有低着头任眼泪打湿衣襟的赵五，卓东来突然觉得累了。

　　=============================================================

　　李卓二人如何回复的墨鸣，赵五并不清楚。
　　至于墨鸣是否早已猜到了真相，如今不过是想找到两人和自己有类似经历的人【裁决】自己，不重要。

　　事实真相？不重要。

　　重要的是，小李探花的能耐果真不可小看，当李卓二人从墨鸣屋内出来后，当赵五急急忙忙进屋查看老将军精神状态时，他意外的发现——墨鸣虽一下子显得像又老了十岁，但那双眼睛却明亮的仿佛回到了年轻时。

　　赵五呆呆的注视着墨鸣。
　　终于，笑了。

　　五年后，年近七旬的墨老将军寿终正寝。

　　同年，皇宫之内太子寝宫潜入一总管打扮的刺客，易容术精湛无比众多大内高手竟毫无觉察的任其接近了太子殿下，刺客一手银针出神入化直扑太子。
　　所幸，在太子即将被加害之时，该刺客被英勇的护卫斩杀于大殿之中——当场死亡。

　　皇帝震怒，卓令亲信大臣深入调查，终于从刺客身上所带线索之中查到二十五年前的某宫廷秘闻。

　　太子被责骂一顿，禁闭一月，不过出来后仍旧黄袍加身，一条好汉。

　　年末，天冷夜寒。

　　金柳龄守着三块灵位，喃喃自语：“……弟弟啊，你可还记得，父亲那年随墨将军出征，腿部中剑……墨将军不顾身份为父亲吸净箭疮的事？
　　可是……那件事之后，父亲打仗越发奋不顾身，半个月就死在了战场之上……
　　你也是……江湖混迹的好好的，只因为被将军所救一次，便发誓一生一世愿保得将军平安……
　　我知道你早晚会去杀了太子……我知道你怪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有告诉你……齐大人的事……”
　　可是……知道了又如何？你拼了命，太子依旧是太子，皇帝依旧是皇帝……
　　“哥哥的下半生，又该怎么过？”

　　“我恨墨将军，这辈子都恨……”

　　众家欢笑，几人愁。

　　周平把大镖局经营的很好，即使卓东来不在，他依旧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长安城内。
　　因为赵五的行刺，皇宫大量加派人手，长安之中不少低中高手被搜罗进宫，县衙不得停止“裁员”的计划。
　　众衙役饭碗得到保证，鸡多了便又开始不下蛋。

　　真相永远藏于事实的背面，当两者发生冲突时，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去相信，永远是对的。

　　是这样吗？

　　独饮苦酒十杯醉，百般糊涂千行泪。
　　千年王霸万年归，万岁岂能万万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