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卓 事实背面是真相》拜金

15、厌恶

　　（十五）

　　“墨老将军想要的事实其实非常简单。”

　　卓东来扬手请墨鸣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递过一盏茶后开口说道。
　　墨鸣接过，露出不解的神色：“简单？那为何老夫想了20年仍猜不中？许是人老了，脑筋也不行了，还请卓先生挑明整件事的…………你在看什么？”
　　墨鸣突然发现卓东来正盯着自己端着茶杯的手走神，不禁出言询问。

　　卓东来移开视线，缓缓的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危险的笑意。

　　“在下发现二十年前使得齐大人身死的元凶，正是墨老将军。”

　　丝毫没有犹豫或“掌握真相者”所特有的故意吊人胃口故弄玄虚，卓东来一开口便是气势如虹一气呵成。
　　只是……太过直接。

　　墨鸣听罢倒是没再跳起来，而是愣在了椅子上。
　　半响，才回过神似的喃喃开口：“你认为是……我？！”

　　卓东来看了看墨鸣，并没有回应，反而慢悠悠说道——
　　“外有强敌攻城，内有贪官当道，关外雪寒，墨将军与数目庞大的敌人相持九月有余，其间天天征战，身心均已疲惫至极……
　　要知道人在那时，杀意冲天暴戾之气冲入肺腑扰乱精神，再温和之人都难免心生幻觉，何况一位常年浴血奋战的大将军……
　　更有，皇上连下5道圣旨，老将军虽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为由拒绝，但抗旨不遵的后果，常年为官的墨将军难道会不清楚？
　　上有听信谗言的皇帝意旨还朝，下有同生共死的兵将百姓守望，外有久攻不下的强敌叫嚣，内有贪生怕死的宵小游说……
　　当齐大人手捧第六道圣旨前去边关赐死墨将军之时，我相信——墨将军已然有所觉悟。”

　　顿了顿，卓东来看向墨鸣，后者神色凝重，拿着不知何时已被捏的粉碎的茶杯微微苦笑：“只恨，不能再在沙场驰骋，不能使得外族再不敢染指我大好河山……”

　　卓东来听罢闭目，近乎众叛亲离的场景似乎就在眼前——墨鸣身处那样的环境中，怎么不会寒透五脏六腑。
　　而唯一的知己，多年不见，如今却带着要自己性命的诏书前来……卓东来睁开双目，微微冷笑。

　　“不论何人，他的承受能力都有极限，所谓的坚强只不过是没触及软弱之前的尚可忍受，墨将军见到齐大人……当所有这些压力，情绪堆积在一起……”

　　卓东来边说边伸出手，取走刺入墨鸣手中的尖锐碎片，轻轻扔掉：“当所有这些堆积在一起，导致的便是，齐大人如同墨将军您手中的这只茶杯一样，因为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出现在不合时宜的位置，所以——粉碎了。”

　　墨鸣出神的随着卓东来的动作望向躺在地上的——粘着血的碎片，眼角都快瞪裂了。
　　他在发抖。

　　卓东来平静的取走碎片正要抽手退后，就在这时，墨鸣一伸手——紧紧攥住了卓东来的手臂。
　　被抓住的，正巧昨天刚被卓东来自己用刀刺的皮开肉绽。

　　“这，便·是·你·所·认·为·的·事·实？”
　　墨鸣死死的盯着卓东来的眼睛，一字一顿，近乎质问。

　　他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他【墨鸣】会杀人。
　　而是不相信眼前这个人会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如此可笑的事实。

　　对，可笑！

　　一个能杀害知己，背叛国家的【凶手】，不会在即将入土的年纪主动请人查明20年前所犯的过错，自找别扭。
　　如果真是所谓【墨鸣发疯误杀齐缪】，那为何二十年前墨鸣于大帐之中醒来后会对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
　　如果齐缪是【奉天子旨意处死墨鸣】，那李卓二人和赵五夜入皇宫发现的陈年诏书上写的“将墨鸣押解回京候审。然，朕念其以往忠心特许其免枷进京……”又作何解释？
　　一切过错皆出于墨鸣？难道齐缪他就当真清似水明如镜彻彻底底一个无辜被害者？

　　笑话！他齐缪清白，那齐府暗道内金银财宝又从何而来！？

　　想到这些，墨鸣却只是深吸一口气。
　　他盯着卓东来的眼，从那双眼睛中，他找不到半点玩笑的痕迹。

　　反而平静了下来，倒像是真的相信了这种说辞。
　　墨鸣重复道：“这便是你所认为的事实？”

　　胳膊一个摆动，甩开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卓东来带着叫做嘲讽的笑容问道：“如果我回答——是……
　　……那么，前辈是不是就可以心满意足的庆祝计谋成功呢？”

　　伤口隐隐作痛，卓东来脸上却连一丝难受神情都没有：“在下刚刚就说过了，这是墨老将军想要知道的【事实】……但却不是我们所查出的【真相】。”

　　话音未落，卓东来见到了——墨鸣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样，脸色发青。

　　卓东来不再说话，他说的已经够多。
　　他也不能说话，因为就在下一刻，墨鸣飞身而起，双手握成拳掌中隐隐竟有白气若隐若现，杀机霎时溢满不大的屋子——

　　双拳在肉眼难以捕捉的匪夷所思的速度下朝卓东来攻来！

　　屋内站着的四个刺客有一瞬间真的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因为亲耳听到的陈年往事。
　　因为眼前老将军明显的痛苦表情。
　　因为旁边站的的紫衣人冷漠的陈述语气。

　　一个人，一个活人，怎么会冷血到如此地步！？

　　厌恶是提升杀意和斗气的好方法。

　　所以，刺客动了。
　　就在墨鸣飞身而起的同一瞬间。

　　刺客的目标是卓东来的弱点——受伤的左手手臂。
　　墨鸣的目标比较直接——卓东来的心脏。

　　试问——

　　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同时躲过5个高手舍命的全力一击？
　　假设可以，那么全身而退的几率有多大？

　　答：非科幻小说中，这种几率很小。

　　那么，再加上这个人手臂还受了不轻的伤。
　　他成功解决5个人的可能性还有没有？

　　答：正常思维的话，没有。

　　但可惜，这篇文似乎不是科幻小说，作者的思维模式更是正常的很！

　　但是，卓东来却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因为，墨鸣的拳在还没有碰到卓东来心脏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而四个刺客，竟然又在瞬间重新被“定”回了雕像模式！
　　而点住他们穴道的，正是被他们视为“卓东来弱点”的那只手——左手！

　　卓东来收回手。
　　他毫发无伤。

　　“抱歉……”他懒洋洋的说道：“在下受伤的，其实是右臂。”

　　转过身子，卓东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软倒的【墨鸣】。
　　这种笑容，【墨鸣】再熟悉不过。
　　自己第一次见到卓东来时，他也是这种笑。

　　短短两天，历史重现。
　　不由百感交集。

　　而卓东来似乎也感同身受。
　　因为他踱步到椅子前，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微呼一口气，说道：“这个场景是不是很眼熟？……赵五先生。”

　　大镖局变为齐府。
　　酒杯变成茶杯。
　　李寻欢变为墨鸣。

　　招数还是那一种——易容。

　　不同的是，墨鸣……不，赵五这次笑不出来了。
　　他想起，那次和这次，他都栽在了一杯酒或茶里。
　　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都是杯子。

　　卓东来用【没有创意】的招数回应了赵五的【没有创意】。
　　可笑的是，赵五又上当了。

　　不能怪他没创意，正如卓东来说过的——【一个人能有这样的才华，难免会过度依赖】。

　　他现在真正知道了紫气东来的可怕。
　　不过似乎，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