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觥筹交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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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清的方案通过后，具体的细化工作由她、艾科和另一个同事“周八卦”共同完成。
艾科是主动申请的，在结束会议后，他围着司清转了两圈，一腔热血喷薄欲出，摩拳擦掌地要参与。技术经理杜天佑指出，这个项目的细化工作最好由三个人完成，于是“周八卦”又被艾科拖了进来。
“周八卦”，大名周霸，此人顶着一张糙汉的脸，挂着一个霸气的名，却生了一颗热爱八卦的心。是以，同事们都爱亲切地叫他“周八卦”。他自己也挺喜欢这外号，认为听起来都有一种八卦图一般的玄妙感觉。
“之后，咱们就是三人小分队，携手大无畏！”艾科穿着鲜绿色的休闲裤，搭配粉嫩嫩的T恤衫，像个弹簧似的蹦来蹦去。
周八卦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能不能矜持点？你这身红配绿晃得我心慌。”
“不好看吗？我觉得很有个性啊。”艾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搭配，不甘心地问，“司清，你觉得呢？”
司清不想打击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好看，思索了一下说：“很……亮眼。”
艾科十分振奋：“没错！亮眼！不与芸芸众生混为一谈，我有我的风采。”
周八卦“呵呵”一笑：“给你点颜料就能开染坊，你问问司清，说亮眼是在夸你吗？”
司清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于是露出一个迷之微笑，抱着杯子溜去茶水间。
热水还没烧开，等待的间隙，她掏出手机上网，还没翻开网页，一条简讯先窜了进来。
“晚上一起吃饭。”
发信人，霍峻。
司清指尖一颤，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她从未与他用手机联系过，但公司发了一张电话联系表，她提前将他的号码存进了手机。
短短六个字，没说原因，理直气壮。他为什么邀请她共进晚餐？
司清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脑中蓦地闪过他轻挑的眉毛和微妙的笑容。那句“来日方长”如同山谷回音荡在耳边，痒痒的，又突然被揪住，带着警惕的意味。
她在手机里输入：“为什么？”
手指在发送键上犹豫了一下，删去。
又输入：“霍总有什么事要聊吗？”
再次删去。
纠结良久，只重新回了一个字：“好。”
接了热水，她捧着杯子回到工位。
不远处，艾科一帮人正簇成一团兴奋讨论，她有些好奇，走过去问：“什么事呀？这么高兴。”
艾科乐呵呵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你没收到短信吗？明天是端午节放假，霍总说今晚一起聚个餐。”
司清：“……”
原来是这样。亏得她方才浮想联翩半天。
说不清是放松还是失落，司清卸下一大口气，又问艾科：“咱们公司所有人都去吗？”
艾科老老实实地一点头：“对呀。咱们创业公司，人也不多，霍总付得起。”
她顿时万分庆幸刚才只回复了一个“好”字，要是问东问西，未免显得自作多情。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带着目的而来，就总怀疑别人也暗藏叵测呢？她反省自己，今后面对这种乱人心志的男人，需要加倍保持清醒。
*
离下班还有一刻钟的时候，办公室就开始躁动起来。一堆人热闹闹地往外走，准备打车往聚餐的地方去。
霍峻双手插兜，优哉游哉地走出来，分寸有余地指挥。前台的小姑娘下台阶时不注意，高跟鞋趔趄了一下，他及时扶住，语气恰到好处的温柔：“小心一点，摔伤了还怎么穿漂亮裙子。”
前台小姑娘满脸通红，揪着裙子说：“谢……谢谢霍总。”
一抬头，才发现他已经走了，又去给别的员工送爱心。
司清冷眼看着，觉得他关怀下属的表情，就和在幽巷里给小偷砸钱时一模一样。
轮到她和其他几个同事上车，霍峻走过来，仔细和司机交代了饭店地点，才挥手放他们离开。
车子启动后，艾科在司清旁边感叹：“霍总真是个好人，遇到这种上司，真是咱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司清没搭腔，随意问周八卦：“这样的聚餐，经常都有吗？”
周八卦从副驾驶转过头说：“差不多一个月一次，创业公司需要凝聚力嘛。”
司清若无其事地又问：“那以前，桂总也去吗？”
“看情况吧。”周八卦的声音透着轻微的不满，“她就算去，也就最开始露个面，吃两口就走。桂总身份高贵，不太喜欢和我们多接触。”
司清好奇心起，正想顺着话再问，艾科迫不及待地插嘴了：“我女神是静心钻研科学的人，聚餐闹哄哄的，她当然不喜欢。不许你这么阴阳怪气地说她坏话啊！”
周八卦只得一摊手：“好吧，你有女神你最大。”
话题就这么拐了个弯，又说了些日常琐碎，没多久就到了饭店。公司总共二十余人，一个大包厢就装得下。
上菜的间隙，饭桌上有短暂的安静。
大家都等着霍峻开口，而他姗姗来迟，慢条斯理地拖了外套，等安静的氛围酝酿够了，才普度众生般地一笑：“场面话我就不说了，感谢大家的辛苦工作，今天随便吃喝。但有一点——”
他的目光滑过众人，最后在司清脸上绕了个圈，挑眉说，“——不许把姑娘们灌醉了。”
气氛“腾”地一下热闹起来。
觥筹交错，酒酣耳热。技术部的一帮人平时不太会说话，此时也融入了氛围。大家先听运营部的一个小伙子大喇喇地发表了一通“霍总颂”，鸡毛蒜皮地将霍峻从头夸到了脚，旁人都听得脸抽筋，霍峻还保持着面不改色，等对方殷殷切切说完了，才微笑着批了句评语：“口才不错，文采欠佳。”
众人哄笑。
又是一番把酒言欢。
艾科喝得圆脸红扑扑，站起来说：“桂总还生着病，咱们玩得这么开心，也不能让她在医院太寂寞。不如咱们拍一张合影，给她发过去吧。”
数人附和。艾科拿出手机摆弄，却听方才那唱“霍总颂”的小伙子醉醺醺地说：“桂总没生病，她是去国外度假啦！”
司清竖起耳朵，瞥见艾科又要张嘴反驳，想也没想，一把拉着他坐下。艾科这一分神，也给了“霍总颂”继续说话的机会。
“一个月前，我送女朋友去机场时，看见桂总了。她等着国际航班，听秘书说着度假的安排，心情很好，完全没有生病的样子。”
众人都愣了一下，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霍峻。
霍峻晃着玻璃酒杯，透明的液体在暖黄的灯光下明晃晃的。他轻轻掀了一下眼皮，淡淡说：“桂佳佳在国外度假时生了病，有矛盾吗？”
众人恍悟，又笑嘻嘻打成一片，都没把这个小插曲当回事。
唯有司清像一根钉子似的定在原位，脸色发青，指甲嵌进肉里。
周围又有人来敬酒，司清提起精神，一一应对，余光瞥见霍峻起身，出去接了个电话。
过了二十分钟，还没回来。
不知受到什么意识的差使，司清推说自己喝醉，也离开了包厢。
兜兜转转，最后在楼上的露台找到了他。
霍峻背对她站着，夜风吹动他的衣襟，一轮上弦月已悬在青灰色的夜空。时不时有燕子低空疾飞，在振翅鼓翼间发出穿刺空气的声响。
背影是静的，背景是动的。灯火昏黄，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竟显出些许萧条的味道。
似乎觉察到身后有动静，霍峻下意识转过身。
幽光折射出夜的裂痕，在这一瞬间，司清确定自己看到了他眼中的落寞，但转眼，那落寞又重新带上了面具，化成一张金刚不坏的笑脸。
“你怎么上来了？”霍峻问。
司清闻言微怔，只得往前走了两步：“来透透气。”
“不喜欢聚餐？”
“不，只是包厢里有些缺氧。”
“但你好像有点怕我，”霍峻偏过头看她，“到我旁边，难道就不缺氧了？”
这话问得……本末倒置。
“据我所知，霍总呼出的是二氧化碳，并没有造氧功能。”司清硬着脖子说。
霍峻笑了，像在逗一只可爱的小动物：“你啊，有一说一，真是刻板。”
司清不服气地盯住他，幽暗的灯光勾勒出她清秀的轮廓，在月华下若隐若现。
刹那间，霍峻对这场景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记得不久之前，在一个巷子里，也遇到过这么一个不知变通的女人。
他回顾了一番司清在公司初见他的场景，又看了看眼前的人。幽静模糊的夜色里，她仿佛是一颗漂亮的琥珀，透明温润，却有什么在芯子里胶凝着。
“我知道你是谁了。”他说。
司清像被雷劈了似的，僵立当场：“你……你知道什么了？”
霍峻踱着步子走向她。
一深一浅，像是打着节拍。
“那天晚上的，伸张正义小姐。”
他的手按上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小巷一别，公司再遇。真是缘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觥筹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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