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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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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一帆觉得心中酸酸软软的，竟然一时无言。只是阿婉呜咽的哭声让他极为难过，甚至忍不住抬起手失礼地将她环抱住，像是一个迟来了几百年的回应。
“小船...一帆，我，我——”被抱住的阿婉心中一松，纵然知道他现在还是处于失忆状态，但是这个回答她实在等得太久了。她下意识地喊出小昵称，却又立刻改了口。小船哥哥是属于四百年前的阿婉，现在是一帆。她要尊重他，从方方面面学习起来。这一次，绝对不会出错。
乔一帆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他对于人妖之恋并不陌生，对于转世续缘也并不像有些人那样看做妖魔化，看做前世取代今生的自我的邪恶不科学。对于小船哥哥，也心生喜欢。
“就叫小船哥哥吧？”乔一帆说道，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红了脸：“如果你不觉得我占了你便宜的话。”
“......”
迷之沉默后，阿婉戳戳他的胸口抬起头控诉道：“你是不是嫌弃我年龄大了那么一点？”
这个时候必须不能点头，乔一帆赶紧摇头，嫌弃什么的，他才不会嫌弃阿婉呢。
“真的是那么一点点吗？已经快要五百岁的‘小’姑娘？”调侃的声音传来，阿婉和乔一帆一起往来人处看去。绿发绿裙狐耳的涂山二当家，左手一本红娘天书，右手已经准备好了忆梦锤。
还在抱着的一人一妖脸一红，赶紧分开。对于戳穿了自己的年龄的损友，阿婉气势汹汹地瞪过来，然后...在她摇晃着忆梦锤的时候，蔫了。
有求于人还是要放低姿态啊，想起自己在涂山容容那里一叠的账单，阿婉觉得自己还是要大度一点——
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
“乔一帆先生，幸会。”涂山容容很是有礼貌，也不拖泥带水，直接表明来意：“看来两位已经是两情相悦。那么，请问您是否愿意恢复你们前世的记忆，在苦情树的见证下完成这一次的转世续缘？”
恢复...记忆吗？乔一帆没有思考太多，点了点头。
幻忆粉和忆梦锤双管齐下，四百年前的记忆如同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
妖族三大种族：最漂亮的狐族，最神秘的龙族，最多的蝶族。
妖口众多到甚至连花妖族都甘拜下风的蝶族，在最近数百年的妖口普查中异军突起，独领风骚。蝶族不像狐族，聪明魅惑妖力高强，个顶个的大高手；也不像龙族，神秘久远，与天同寿，无人敢惹；甚至不像傲来国那个特殊的地方，有那几个大高手坐镇，就算其他小猴子们没什么本事，也没人敢承受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的后果；但是，他们却是最滥情的种族...或者说，最喜欢繁衍后代的种族。
质量不行，数量来凑嘛！蝶族大长老胡子一把，颤巍巍地说道。
会这样也是没有办法，谁叫他们族内已经近千年没有诞生过王者之蝶了呢。王者之蝶，那是连大长老都只是听说过的传说。品种不详，如何诞生不详，样貌不详，能力不详，甚至连具体的名字都消失在古籍历史之中，只留下这么一个尊称。唯一确定的是，在许多许多年前，蝶族在王蝶的带领下，曾经笑傲了妖族数百年，四方妖族，莫不来贺，真是好一番盛世。
而没有王蝶的蝶族，却像一块大肥肉，盘踞在北山与西西域之间，因为妖力弱小，甚至连绘制妖界地图的时候都会被忽略。真可谓是，夹缝求生。
生孩子活动在蝶族如火如荼数百年，可喜可贺，进展喜人。
阿婉，就是在这么个背景下诞生的，这么一只普通的小蝶。父母已经不可考据，成年的蝶族从来管生不管养。反正新生代的他们都是由族内统一管理，统一培养教育。
在和人类的孤儿院也差不了多少的育碟院，阿婉和好朋友阿洛慢慢长大。
阿洛是一只白粉蝶，白底的翅膀，泛着淡淡的粉色，像是披了一层粉色的披纱，漂亮极了。她是他们这一批的小蝶仔中最先化形的，粉蝶的长相都不会丑，阿洛更是出彩地漂亮，又聪明厉害，不出意外地受欢迎。
阿婉就不一样了——
“切！丑死了！这么丑，阿洛为什么总是喜欢和你玩？”
“就是，我们蝶族从来没见过丑成这样的啊？这样真是稀奇了，就算是最丑的枯叶蝶，也比她要好看吧？”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黯淡无光的翅膀，而且她到现在还化不成型，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笨的蝶妖！整整一百年啊，不要说已经可以出去做任务的阿洛，就是下一批、下下一批的小蝶妖们都完全进化了吧？”
“嗳！你们说，这么笨，这么弱，这丑丫头什么品种？”
“还能有什么？嗤，杂种呗！哈哈哈！”
“噫！怪不得这么丑又没有天赋，简直浪费粮食！嗳，我想到一个好活动，我最近看人类的小孩在山坡上放风筝，我们来玩一个高超一点的，放蝴蝶怎么样？”
不能化形的阿婉被毫不留情地绑到细线上，任凭她怎么哭求，入耳的均是不堪的恶言恶语。
在这个吹着东风的下午，她几乎是被刮到了天上。她甚至还不会用幼嫩的翅膀飞翔，被强劲的风一吹，细线被拉扯，扯得她浑身皮开肉绽。她又害怕又惶恐，几乎快要哭得昏过去，拼命地扇着翅膀，哀嚎着，惨叫着，下方她的族人——她同生同脉的族人就在嚣张地大笑，恶劣的笑声里是满满的恶意。
“飞啊！再飞高一点！”
不，不要啊，我好害怕——
“真没用，你们看她那个样子，连飞都不会飞呢！”
好高，好可怕，阿洛...不管是谁，救救我——
“这么一个废物，居然和我们是一批妖，简直丢脸！”
......
不知过了多久，小蝶妖几乎已经认命。忽然，紧绷的风筝线断裂，随着一阵狂风刮过，她的妖生突然在这里拐了一个弯。
似乎被风吹了很远，然后落到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婉几乎要失去意识，就听到了脚步声和人类说话的声音。
“...一帆，我帮你一起吧...抱歉啊，我没能帮你说上话——”
“没关系，让我一个人来吧。盟主马上就要回来了，英杰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了觐见盟主。”
人，人类吗？
“可是，这么大的地方，你又，又不熟悉那些小法术，单靠自己清扫落叶，要扫到什么时候啊？”
“英杰你放心吧，我扫地很快的。你快去吧，盟主来了肯定还要抽查你的剑术练习，别耽误时间了。”
“可是，可是......我，我会尽快赶回来帮你一起打扫的！”
随着那少年的声音渐远，偌大的山坡上又安静了下来，只有沙沙的扫地的声音，伴随着晚风的协奏，在这黄昏时刻显得尤为寂寥。
“...扫成一堆，唔，然后就地焚烧就行了吧？”少年一边扫地一边有些失落地嘀咕道：“也是，反正是枯枝落叶了，烧掉了来年也有更好的嘛——”
烧掉...落叶？小蝶妖努力轻翮着和落叶几乎没有差别的翅膀，然而这细微的动作甚至还不如被风吹刮的落叶来得大动作。
身边尽是落叶腐败的气息，沙沙的扫地声与脚步声越来越近，奄奄一息的小蝶妖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已经，已经不行了吧？连凡间一只普通蝴蝶都不如，萎缩的翅膀甚至连飞翔都做不到。我这样子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生得丑陋，死得无息。这一生甚至活得还不如一只飞蛾那样精彩。
不知为何，本来已经绝望的心间涌现出浓浓的不甘心，阿婉猛地睁开了眼睛。
如果，我能活下来——
身旁的落叶被扫帚一点点清扫，人类的影子被夕阳的光芒拉长倾斜，将仅存于视线中的光芒系数掩盖。
我想要活下去。
我不想死！
伤痕累累的小蝶妖猛地睁开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努力地试着摇晃着被折断的触角和残破的翅膀。
动一动啊！看见我啊！我，我不想死！！
“咦？”
伴随着一声浅浅的疑惑，已经精疲力尽的小蝶妖恍惚中感觉到被一双手轻轻捧起。那双手好温暖，有浅浅的茶香的味道。阿婉努力睁大眼睛，将模糊的视线聚焦，背对着阳光的那人看不清面容，但是那一双干净明亮，带着她从来没见过的小心翼翼的眼睛，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忘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