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星垂平野》上校

3、楔子

　　她于暑季的燠热中惊醒，置身于葱茏的林木间，上前两步，仍是熟悉不过的，数楹茅屋，一口土井，分畦列亩, 偶尔视线内掠过连雀的阴影——她这才想起是在一个午后，她独自一人前来汲水，许是睡着了……可是她低头一看，惊觉自己手上空无一物。

　　“一切人类经验的reducto absurdum……”

　　彼时她不过是一个于行动处翩跹的影子，手指轻灵地翻开植鞣皮袋，未能寻到想要的东西，只能掏出一支千本，好歹衔在嘴里，若有所思。

　　如果她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那么她想必仍在梦中……她当即取下千本，扎在自己的腿根……

　　场景渐次变换，这一次，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高高筑起的竹屋之中，就中陈设她毋需打望便谙熟于心。这一时，她意识到自己赤身裸体，慵懒地倚在窗边，其情形疑似与人幽会……果不其然，有人自身后抱住她，给她披上了一件绣有金合欢的毡子。

　　“我没有一件绣有金合欢花的毡子。”她垂眼，喃喃自语道。

　　“那么是我疏忽了。”身后的男人不以为意道:“错把未来的事物带到了过去。”

　　“是在你十九岁的时候给你买的。”他凑到她耳边，亲呢地轻声补充道。

　　“说来也怪，”她可真是大将风范气定神闲，只是颇为好笑道:“我也不认识你。”

　　她此刻手肘倚在栏边，开始想自己是如何到了这里来的……竟还是想不起来，说明这仍是梦……这一时，突然有一根什么东西递到她嘴边，她张嘴衔住它，是熟悉的烟草的味道，火光“锃”地一亮，对方还不忘摩挲流连过她的下巴嘴唇——这一场景想必非常的熟悉了，以至于两个人都驾轻就熟，她深吸了一口，用两指取下烟来，道:

　　“一切人类经验的 reducto absurdum……”

　　“原来如此，”她感受到对方在她身后深呼吸道:“你还停留在十五岁，乃至更早……”

　　她正要开口，被他打断道:

　　“你梦到一个陌生男人，于死亡的刀光剑影中把你救下——那个男人居然还不是我，他赠予你一块腕表，接着他对你说……”

　　那场景仿佛历历可闻。

　　“一切人类经验的‘reducto absurdum’……现在我把它赠予你，你靠了它，极容易证明，世间一切林林总总的所谓真理，归根结底都是谬误的……”

　　那男子话还未说完，就被她笑着打断:“可是这不是‘一切皆流，一切皆变’的诡辩论吗？”

　　那男人微笑着摇头。她的心脏即时如漏一拍，原因在于她从未见过有人，对于她的未来——她将要做的事，流露出那样巨大的善意。

　　她从梦中情形回过神来，贴着身感受到背后男人澎湃的心跳——一种说不出的异样，半晌，终是道:

　　“这你怎么会知道？”

　　“关于你没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对方笑道，语气中有淡淡的骄傲，但是他随即黯然，她恍然觉得他仿佛有什么事瞒着她。

　　“或许是因为你是我的梦，”她想了想:“我梦中人物，自然是把我的事迹，当做先在条件一样接受的。”

　　“不，”对方吸气道，带着一种绝难所察的眷恋:“是我的梦。”

　　接下来，他不得不道出那样一个残酷的事实:

　　“你已经往生多年了。”

　　他甚至不忍心在她面前提及死，而是用了一个他自己也不信的佛教用语。

　　她讶异地抬起头:“怎么？”随即她意识到他或是有一个死去的情人，随口以那种惯有的超脱和玩心，嘲弄道:

　　“听上去是……‘天下女人皆祸根，唯有两度讨欢心。一是爱河云雨里，二是以死断红尘’……”她说到这里忍俊不禁地歪了歪头，吐出一口袅袅的烟雾，喷薄在纱窗上，目光中透露着兴味。

　　看起来她至始至终不认为事情与己有关。

　　她感到空气复又变得凝重起来，对方疑似搂紧了她，这一时带有一些恨意，忙又连声揶揄道:

　　“不过……兴许是我梦到了你的梦。”

　　“那个世界也有梦这种东西吗？”

　　她被这个从头到尾一厢情愿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家伙给逗笑了，于是又忍不住抬了抬手，高举着烟，调戏他道:

　　“是了，我们向来活跃在别人的梦里，等你醒了，或许我便就此一觉不起……”

　　可是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完全想着之前他给她复述的那个梦中之梦:

　　“线性时间停滞，受困于死亡岛屿……”

　　“喏，你瞧见这根钟摆没……不，你瞧不见……你所能见的只是它的运动轨迹，从而确认时间又过去了……正如你在历史上所瞧见的那些善恶，亦不过是运动轨迹罢了，真正的善恶，如同这个钟摆本身，至始至终是隐形的，形同虚设——”

　　“知晓如何运用大善大恶者，寥若晨星……”

　　那男人接着道，其口吻笃定不移。

　　她双眼猛地一阖，眼前一切微尘似的迸散，继而在世界的偏安一隅，睫毛轻颤，握紧“太上”的左手(她因是双利手，切换自如)微微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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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略略略，楔子不必看懂。。。
以后倒回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