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总是发呆的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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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学后，两人一起站在公交站台下，各自都背着个书包。
虽说书包其实是不必要的，因为明天下午和后天上午依旧要上课。
柳缘面无表情地望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林幼鹿悄悄望着柳缘，忽然想到：似乎上次语文课上罚站的时候，柳缘也是这样的表情望着窗外的呢。
一个人发着呆，不知道想着什么，就那么静静地望着窗外。
虽然是面无表情，但不知为何会感到一丝悲伤的情绪。
——“我一直这样。”
上午的时候柳缘说的那句话从脑海里跳了出来。
——“……是吗？”
而自己当时不相信地反问了一句。
但现在，林幼鹿似乎都能想象到，每一天、每一节课，柳缘都那样托着腮，发着呆，一直一直地望着窗外，一直一直地发着呆。
只是因为自己在前排，所以看不到罢了。
真是令人搞不懂，是个奇怪的人呢。
——但是，这样明明两个人待在一起，却什么也不说的氛围，不会感到尴尬吗？
林幼鹿就感到些许的尴尬，但似乎也不太好说出来。
于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要不要找些话题呢？但是，说什么好呢？
林幼鹿的右手不自觉的抵住了自己的右边脸颊，显得很是苦恼的样子。
放假的学校门口比平常放学时似乎还要热闹，各种小吃摊挤在门口，接学生的车子也比平常更多，再加上整合了整个小初高的学校的学生们，本就不算宽阔的街道便显得嘈嘈杂杂的，拥挤得像是一个蜂巢。
似乎蜂巢是最适合的比喻了。同样的拥挤，也同样的，就像蜜蜂一样，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各司其职，匆匆忙忙，有着自己的目的。
周围的人们无不是和别人热络地谈着话，要么就是看着手机，相比起来，不知为何，柳缘身边就像是自动生成了一个看不见的屏障一般，显示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11路公交车，总觉得来得好慢啊…。
柳缘漫不经心地想着，原本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的视线往左边车子来的方向偏移——远处，一辆公交拐过弯，正向这边驶来。
1……柳缘眯起眼，想要努力看清楚另外被挡住的数字。
17。
心里默默地叹口气。
目光却不经意瞥见了正似乎一脸苦恼的林幼鹿。
她漂亮的眼睛微微垂下，脸颊被手挤得嘟起了一些肉，眉头皱着，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的柳缘满腹疑惑，犹豫了一下后，她还是问道，“怎么了吗？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幼鹿惊慌地回过神，抬起头来，一脸慌张的表情配上那双透彻无辜的眸子，真的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
柳缘从心里第一次开始相信“人如其名”这个词。
“诶、什、什么？”
——再配上那惊慌的语气的话，效果更佳。
柳缘看着她，忽然笑了，露出两个小酒窝：“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感觉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
“啊，心事吗？”林幼鹿还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认真地慌张回答，“没、没有。”
柳缘在心里简直要笑死了，但她还是勉强维持着表情，继续问道：“真的吗？我能感觉到哦。”
“感觉、感觉到？！”林幼鹿吃惊地小声叫着，而后像是想要转移话题般地慌忙左顾右盼，又忽然间眼前一亮，仿佛找到了救星一样道，“11路公交车来了！你零钱准备好了吗？”
柳缘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卡，一根手指勾着挂住卡的带子，举起来，蓝色的卡片在下面晃来晃去。她笑着：“我有公交卡。”
林幼鹿悻悻地收回目光，从自己兜里掏出零钱 ：“……哦、哦。那我们上车吧…。”
周围的人们当然也发现车来了，于是便开始骚动起来，潮水般急哄哄地朝11路涌去。
柳缘忽然一把拉住了林幼鹿的手，百米冲刺的速度就朝人群冲了进去！
“！！！”林幼鹿霎时瞪大了眼，吓了一大跳，然而手腕被柳缘紧紧攥着，于是不得不跟着她跑了起来。
只见柳缘异常灵活地钻进了人群，用那小小的身子左右穿梭着，就算拉着林幼鹿这个“累赘”也丝毫不逊色于那些接孩子的凶悍大妈。
林幼鹿被人群簇挤着，眼前只看得到柳缘的后脑勺，那根马尾辫在她脑后跳跃着、晃动着，到最后终于安静下来，林幼鹿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车上了。
“愣着干嘛？快投币啊！我先去占个座位！”柳缘转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对她说了一句后，又带着那根蹦跳的马尾辫消失到车厢里去了。
“……”被留在原地的林幼鹿一脸茫然。
“小姑娘站在这不动干嘛？要投币快点！”
最后还是不耐烦的司机大叔催促着她回过了神。
“啊、啊！对不起！”林幼鹿赶忙道了歉，将手里都攥得皱巴巴的一块钱纸币塞进了投币箱，溜进车厢找柳缘去了。
车厢里人很多，林幼鹿心慌慌的，一边往里面走，一边目光到处搜寻。
“这里！”最后还是柳缘挥挥手，终止了林幼鹿的左顾右盼。
柳缘坐在靠着过道的座位上，书包放在旁边，等到林幼鹿走过去后，她往里挪了一个座位，将外面的位置空给她：“坐吧。”
“谢谢……”林幼鹿小声地说着，坐了下来。
安稳坐下后，她才开始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感觉，有点惊心动魄呢……就像看过的电影里，所有人拼命挤上诺亚方舟逃命一样，尤其是那些凶狠的大妈……
想着想着，她不禁转头望向柳缘，却看见她又那样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了。
那样虽然面无表情，却又有些落寞的样子。
车厢里非常嘈杂，说话声、汽车轰鸣声、老旧了的车窗晃动的“咔啦咔啦”声、窗外传来的鸣笛声、街边的大促销音响声……
风从窗户吹进来，十月的风开始有些寒意，像冰凉的雨滴淋在身上。林幼鹿注视着柳缘安静的侧脸，忽然发现，柳缘的鼻梁好高，鼻子好挺，睫毛真的好长……
可能女生注意的地方不太一样吧。
她忽然又想起自己要说的话，于是问道：“你一直都是这么挤公交车的吗？”
柳缘侧了侧头，望着她：“被锻炼出来的。我从小就这么挤公交。”
“……那还真的很厉害了。”
“不然呢？你都是怎么挤公交的？”
林幼鹿弱弱地回答：“……我不挤公交，我一直都是最后上车的…。”
柳缘便用一副可怜同情的表情望着她：“这样啊……”
仿佛在说“真是辛苦你长这么大了”一样。
“……”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柳缘却不再看她，只是盯着自己前面的座位后背，像是自言自语般说着：“其实我也不喜欢挤公交来着。”
“诶？”林幼鹿疑惑着，“那为什么还要挤？”
还是这样拼命般的……
“……因为啊，”柳缘像是叹了口气，说，“从小就被这么锻炼的啊，已经成为习惯了。——就像很多其他事一样，大家不都从小就被教育，要赢在起跑线上之类的吗？”
“老实说，这么挤公交有什么意义呢，又挤又累，就算是最后一个上车也大不了没位置罢了。而且就算抢到座位，碰到老弱病残，还是得让出来啊。”
林幼鹿思考着，慢慢说：“……我觉得，可能就是因为这有没有位置的区别吧。”
“因为大家都不喜欢吃亏啊。”柳缘忽然望着她笑道。“总是想要拼命去争取什么，想要得到最好的，是人们从小就被刻入骨髓的习惯吧——虽然最终都难逃一死，什么都烟消云散罢了。——就像挤公交车一样，不管如何，最后还是会下车。”
“……所以，有时候就会觉得这样做毫无意义。但是为了能够生存在这世上，为了能够好好地生活，还是不得不努力呢。”
林幼鹿垂着眸：“这样说的话，感觉人生很无奈呢。”
“话说你知道我在四中待了多少年了吗？”柳缘却忽然改变了话题。
林幼鹿疑惑地抬起眸：“你以前就在这学校里了吗？”
柳缘忽然凑近了她，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睛：
“六年了。”
那双黝黑的眼睛像是具有魔力一般，牢牢地吸引住了林幼鹿的视线。她微不可察地咽了口唾沫，察觉到了柳缘这三个字所饱含的重量。
“在一个只有七十多亩的学校，从一进校开始就被安排好了大学前的归宿，每一天都被洗脑、被强迫学习……”
她的眼神直愣愣的，像是中邪了一样。
“啊，算了，”柳缘却忽然又退了回去，望向窗外，“也没什么好说的。”
林幼鹿却忽然后知后觉般的感到了毛骨悚然。刚才那双眸子里有着太多的情绪，她一时还分辨不出来，只有身体本能地在“毛骨悚然”。
柳缘回过眸，看到林幼鹿那副样子，打趣道：“你不会被我吓到了吧？”
“啊、没有，还、还好。”林幼鹿回过神，慌张地答道。
柳缘却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抱歉吓到你了，我有时候就会这样突然中二一下。”
刚刚的，是……中二吗？
“你不用在意啦。”柳缘语气轻松地补充道。
“嗯，我没有在意啦。”也是语气轻松的回答。
“唉，毕竟我太惨了，小学三年级开始就在四中了，还一直是住校。不过有的同学比我还惨，他们从一年级开始就在四中了。”语气轻松的吐槽抱怨。
“感觉也真的是很惨了。”语气轻松的附和。
——“柳林街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
机械的女声忽然响起，林幼鹿赶紧站起来：“我要先下车啦，拜拜~”
“嗯，拜拜~”
林幼鹿下车后，转身朝柳缘挥了挥手：“拜拜！”
柳缘坐在窗边愣了一下，也挥了挥手：“拜拜，路上小心哦。”
林幼鹿笑着：“没事的，我家就在旁边。明天记得来玩啊！拜拜~！”
“一定一定！拜拜~！”
汽车重新轰鸣着启动，林幼鹿也转过身去了，她走着，忽然回头望了一眼——
视线中，柳缘托着腮，还是那样望着窗外。与平常不同的是，她似乎皱着眉头。
柳缘同学……究竟是在想什么呢？每次那样发着呆的时候，都是在想这些事情吗？
她想着，回过了头，往家里慢慢走去。
——柳缘却皱着眉，感到有些苦恼。
一不小心对刚认识不久的同学说多了……会感觉我是个很奇怪的人吧，会因此而疏远的吧？
她想着，靠在座椅上，望着灰白的天空叹了口气。
……算了，也不在乎朋友多一个还是少一个了。
啊，糟糕。柳缘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像，还没有加林幼鹿的联系方式……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二、总是发呆的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