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安睡

4、喜欢是清晨七点的操场

　　高中的生活，基本是四点一线—宿舍、教室、食堂、操场。
　　除了教室，其他三个地方都深得我心。
　　宿舍向来是排第一的。只不过最近，操场成了“踹走正宫，成功上位的爱妃”。
　　除了学习和陈默，我一向没什么挂心的事，自然也不会过分注意每天7点升早旗的时候，各个年级的位置分布。
　　升早旗的操场有左、中、右三个入口。我们班位置靠近正中间，所以大一和我一般从这个中间的入口进。
　　可是，那天早上，大一不知怎么的肚子一直咕咕的不舒服。已经走到入口前的我们，再返回教学楼去上卫生间的话，大一可能就要“羽化登仙”了。
　　一个带看台的大操场，总少不了卫生间吧？
　　这样想着，我让大一先站在原地忍忍，赶紧窜着小碎步，跑两边看看哪边有卫生间。
　　果然，右边的入口附近有一个。于是，跑回去招呼大一“赶紧保命”。
　　本来我们俩到中央入口时，已经将将6:50了。中间一折腾，广播里的音乐眼看就快结束了。
　　可是没办法。
　　只能在卫生间外边无奈地踱来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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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一挪出来的时候，音乐已经结束一会了。主席台上赫然站着校长，嘴里念着千篇一律的周会发言稿。
　　各班的班主任照例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堂而皇之地在众人，尤其是在班主任的凝视下，心虚地从队伍前方走到后方，跟踩到猫咪的尾巴有什么区别—都是要命。
　　这种情况下，只有从队伍的大后方突进，才有“活路”。
　　于是，我们毅然地决定从后面绕道。
　　偷偷摸摸地半猫着腰穿过后方人群时，大一和我天生自带的“帅哥搜索马达”丝毫没有羞耻感地启动了。
　　尽管现在不是暗中观察的好时机，但我俩还是没忍住眼珠子瞎晃悠—谁让附中各个年级都“人才辈出”呢。
　　这一下，倒是晃悠出好几个熟悉的背影—其中还有大一倾心了大半月的周衍。
　　周衍是高二（3）班的，那就是说再多走几步就到了高二（17）班的领地。
　　陈默的长相，在我眼里，已经是上帝暗暗偏心的结果了。所以，身高1.75cm算是他给我们这些凡人的最后一点安慰吧。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个头窜得一个顶一个的厉害，跟百米接力似的，只有加速度，好像谁匀速谁就输了一样。
　　这样看来，按照身高由矮到高依次排列的一般顺序，陈默估计排在中间的位置吧。
　　只是，我没想到，他们班的男生普遍身高十分的不容乐观。
　　17班作为高年级理科小班的光辉，仿佛也随着身高有了加速熄灭的趋势。
　　不过，好像更接地气了。莫名觉得这个班有了一种可爱而可亲近的温柔感。
　　谢天谢地，陈默排在了后面。
　　沿着现在的路直走，刚好会经过他前面两三个人的位置。
　　鬼使神差地，我拉着大一顺着“自然”的弧线，像大队伍后面的方向挪了两三步。
　　大一忙着回头瞻仰那颗令她爱慕的模糊的脑袋，“爱情”的感觉在她身体里咕嘟咕嘟地吐着泡泡，根本没有察觉我的异动。
　　喜欢，有时候是会让人感觉迟钝。
　　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近了。
　　心脏不可逆地高速运转着。
　　砰、砰、砰…
　　感觉自己要窒息。
　　又紧张又兴奋的味道。
　　不过是微笑，然后大方地打个招呼而已。冷静点，冷静点。
　　经过他面前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神中的惊讶。
　　仿佛此刻我在这里出现，是不合理的。
　　不合理，意味着刻意。
　　莫名而来的自尊心，让我觉得此刻，不能表现得像个刻意而来的畏畏缩缩的小学妹。不够矜持，也不够平等。
　　而且，我确实不是刻意为他而来的。
　　这一点，就足以让我挺直腰板，磊落地朝他微笑，然后说声“嗨，早啊。”
　　在一段关系里，一直把对方捧在手上细心呵护，而甘愿自降一级的人，注定会遭受不平等的苦难。生活会等待一个引爆点，然后将两人的关系彻底瓦解。
　　虽然是我在追陈默，我先喜欢他的，但来日方长，我不想让他养成这种“不平等”的坏习惯。
　　我妈在刚跟我爸结婚的时候，时刻摆出一幅贤良淑德的温柔模样，尽管骨子里的她是个一点就着、嘴皮子利索的女人。作为一名标准的“贤妻”，她理所当然地承包了所有的家务活。然后，她一直承包到了现在。即使她早就厌烦了，闹过了，可是我爸多年来养成的“宁可挨骂也不干活”的懒散脾气，磨得我妈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这是不平等的。
　　只是有的事做多了，就会变成理所当然，而不会去想到底对不对。
　　我不能再在陈默面前表现出以往那种“时刻讨好他”的可怜的殷勤。
　　我应该磊落而又坦荡地与他来往，慢慢卸下在他面前的温声细语、唯唯诺诺的伪装。
　　他应该看到一个真实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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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默很快就收起了惊讶的眼神，迅速得仿佛刚才是错觉。
　　他嘴角牵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轻声地说：“嗯，你早。”
　　陈默式的回应。
　　疏离而又客气。
　　这个人的心，比想象中的还要难进。
　　据说，一个动作只要连续做21天，就会形成习惯。
　　那我连续21天走今天的这条路，跟他微笑、点头、打招呼，他会不会习惯我闯入他的生活？然后从此在他的世界里安营扎寨，占地为王。
　　想到这里，失落马上又转为雀跃。连呆板的广播体操都做得起劲了些。
　　只可惜，周日不做早操，重点高中也是要放假的。
　　那么就翻倍，42天好了。
　　42天，清晨7点，操场，不见不散。
　　陈默，你知道吗？
　　我可不是一个长性的主。
　　除了学习，我没坚持过什么事。
　　这是第一次，我给自己订了如此漫长的计划。
　　但我知道我可以坚持下来的。
　　谁让我是真的喜欢你呢？